市面上賣的可是苦澀焦黃的粗鹽。</br> 雜質和各種有害成分不少。</br> 當然,鐵城居民早在半年前,就不吃這種低檔貨了。</br> 沈麟對買回來的粗鹽進行了二次提純。</br> 苦味當然有,鉀鹽嘛,對人體卻沒多大壞處。</br> 沈忠和也曾經動過外賣的心思。</br> 亮晶晶的雪花鹽,檔次高,利潤多可觀?</br> 后來,被沈麟阻止了。</br> 二道販子有什么意思?</br> 那點利潤能和煉鐵、造紙、印書、紡織相比?</br> 就連水泥和松柏火油彈的利潤都高很多。</br> 幾人策馬來到和造船場一墻之隔的連片大廠房內。</br> 此地新建不到兩月,并沒有掛牌。</br> 沒幾個人知道里面是干啥的。</br> 管事是學校的老師茅元儀。</br> 這位老兄年近四十,秀才都沒考上。</br> 卻對雜學很是癡迷。</br> 在沈麟看來,他就是這時代的化學家。</br> 自從鹽場建成之后,教書就淪為兼職了。</br> 別說回家回學校了,他經常幾天都吃住在這兒。</br> 偏偏,鹽場目前還只是做些二次加工的活。</br> “哈哈哈,都督,您終于舍得來咱們這兒過問一下了。”</br> “兩位夫人,哦哦,沈三司長,歡迎歡迎。”</br> 沈忠和摸摸鼻子。</br> 每到這種場合,稱呼總是尷尬。</br> 民政總共六個司,姓沈的司長就占了三位。</br> 于是就有了沈二、沈三司長,再加一個管營造的中平司長。</br> 沈麟很喜歡茅元儀這種專業人才。</br> 也許他前世技工出身,比較有共同語言的緣故。</br> “辛苦了老茅。”</br> “測試結果如何?”</br> 茅元儀頓時愁眉不展地道。</br> “不行啊都督,含鹽量才1。7%,太低了!”</br> 沈忠和頓時驚叫道。</br> “一點七還低?”</br> “老茅,你……你這要求,也太嚴苛了吧?”</br> “豈不是一百斤湖水,就能提煉出一斤七兩鹽了?”</br> “老天爺,這可是兩丈深的萬畝大鹽湖啊!”</br> “發了發了!”</br> 大驚小怪。</br> 堂堂大司長,一點都不嚴肅!</br> 茅元儀撇撇嘴道。</br> “都督說海水的含鹽量高一倍呢!”</br> “看到這兩個大池子沒?”</br> “咱們現在加工粗鹽只用了一個石灰池去苦。”</br> “如果從湖水里提取,就得過草木灰池子沉淀。”</br> “再加上幾次過濾,入水泥曬場曬成半干。”</br> “最后還得再溶解,再過濾,蒸干水分才能得到可以食用的雪花鹽。”</br> “成本很高的!”</br> 聽起來,好復雜!</br> 沈忠和一臉緊張之色,巴巴地問道。</br> “那……成本到底是多少?”</br> 沈麟撐開食指拇指,做了個手勢。</br> “一斤……將近八文錢。”</br> “確實高了!”</br> 幸好他還沒足夠的技術,給食鹽加碘。</br> 要不然,造價更高。</br> “才八文錢?”</br> 這下,就連紅娘子都憋不住了。</br> 你倆這表情,咱們還以為要八十文呢!</br> “相公,外面的粗鹽都漲到三十文一斤了好吧?”</br> 沈忠和連連點頭附和。</br> “是呀是呀!”</br> “咱們出的,是好了無數倍的雪花鹽。”</br> “老茅不是說了,連苦味都去掉了嗎?”</br> “買個七八十文都不算貴吧?”</br> 茅元儀捻著三縷青須笑道。</br> “你這么算起來!”</br> “咱們八文錢的成本,還真不高。”</br> 沈麟苦笑道。</br> “可是,本官原計劃就零售三十文一斤啊!”</br> 白娘子眨眨美麗的眼睛,若有所思道。</br> “相公,你是打算以低價出售雪花鹽。”</br> “把北地的劣質鹽驅逐出去?”</br> 沈麟贊許道。</br> “無暇,你說的沒錯!”</br> “北地的市場很大。”</br> “我們有能力制造更好的雪花鹽,當然就不能看著老百姓受苦嘛!”</br> “不過,賣三十文一斤的話,利潤就不咋的了。”</br> 沈忠和擦了把額頭冷汗。</br> 我的親侄兒,大都督啊!</br> 你總不能把咱鐵城的任何一件產品,都跟精鐵和造紙去比吧?</br> 那玻璃的利潤更是夸張,賣不出去有何用?</br> “別別別,都督!”</br> “各地的鹽業大亨,跟官府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br> “他們……黑白兩道通吃啊!”</br> “我覺得六十文的零售價,四十文的批量出貨價最穩妥!”</br> “咱們這買賣,賺錢雖不可少,造福百姓才是主要的嘛!”</br> 茅元儀早就想開工了。</br> 無奈沈麟對含鹽量的要求太高。</br> 他覺得自己已經蹉跎了兩個月,不能再等了。</br> “都督,沈三司長言之有理!”</br> “外面不是缺鹽么?”</br> “這也是占領市場的好機會嘛!”</br> 沈麟仔細算了算。</br> 一立方湖水,就目前的含量,也能出三十多斤鹽了。</br> 如果大搞鹽業,產量絕對嚇人。</br> 當然,沈麟不確定,地下的鹵水會不會斷。</br> 想想如此巨大的荒草灘,廣袤的鹽堿地。</br> 經過不知道多少億年的演變積累。</br> 沉積的鹽分,應該及其豐富才對。</br> 自己這個鹽場,一天才耗掉多少方鹽水?</br> 幾萬分之一而已。</br> 鹽水濃度還會一天天增加的。</br> 因為,進出水可以控制。</br> 特別是大半年的少雨季節。</br> 沒準兒,鹽湖達到甚至高于海水的濃度,都是可期的。</br> “成!”</br> “現在,的確是個好時機。”</br> 沈麟大手一揮。</br> “開工吧!”</br> 茅元儀早就等這句話了!</br> 他手舞足蹈地回頭喊道。</br> “都督有令!”</br> “開工啦!”</br> 周圍的庫房里,頓時涌出無數人來。</br> 他們推著獨輪車,裝著草木灰和石灰,絡繹不絕地往鹽池倒。</br> 外面幾架大水車,在牲口的牽引下飛速旋轉起來。</br> 湖水順著高架管道,嘩嘩地流入鹽池當中。</br> 更多人卻拎著掃把,提著水桶去打掃曬鹽場。</br> 烈日當空,干別的活兒,肯定累的受不了。</br> 但對于鹽工而言。</br> 領著高溫補貼,出鹽越多,他們的收入就越高。</br> 一轉眼,到處都是熱火朝天。</br> 大家揮汗如雨,卻喜笑顏開。</br> 鹽場,終于開工了。</br> 咱們再也不用領著基本工錢傻等了。</br> 茅元儀領著眾人邊走便介紹道。</br> “兩個鹽池,按照新的計量單位,都是萬方標準。”</br> “不過,我們目前的蒸煮鐵鍋,只有一百個。”</br> “哪怕蒸煮過濾的,只是高濃度的鹽水。”</br> “這么大一池子,怎么的也要生產十天。”</br> 紅娘子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有些咂舌。</br> “每個蒸煮鐵箱,每天能輪換十次?”</br> “那豈不是?”</br> “日產精鹽三四萬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