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元儀有些小得意。</br> “三夫人,您算的,是目前的產量。”</br> “如果鹽水濃度更高。”</br> “咱們的生產效率也會提高很多。”</br> “產量自然會大增,日產超過五萬斤不難的!”</br> 沈麟心頭有些遺憾。</br> 蒸煮鍋也是一方的標準容量。</br> 當然,這玩意只需要十煉精鐵澆筑,算不得多費事。</br> 可現在征兆了三萬新兵。</br> 大批兵甲需要趕工,時間很緊。</br> 二叔哪有功夫,再增加蒸鍋數量?</br> 先將就著用吧!</br> 鹽場的規模,產能在這個時代,也算巨無霸了。</br> 年產近兩千萬斤精鹽。</br> 大周也好,大遼也罷!</br> 哪家鹽場能夠做到?</br> 他們曬煮粗鹽,都望塵莫及。</br> 白娘子抿嘴笑道。</br> “三叔,每天五萬多斤雪花鹽,數量可不少。”</br> “你準備咋賣出去呀?”</br> 沈忠和笑瞇瞇地道。</br> “無暇,你盡管放心。”</br> “咱早就盤算好了。”</br> “我先找七爺商量,看他能不能吃得下?”</br> “實在不行,就便宜沈忠信了。”</br> “反正出貨價定在四十文每斤,他們零售也好,批發也罷。”</br> “二十文的差價,利潤可不小。”</br> “如果能弄到江南或者遼國去,更賺錢。”</br> 不管是粗鹽,還是雪花鹽,歷來都不便宜。</br> 普通百姓做菜,一向清淡,實在是奢侈不起。</br> 卻保不住量大。</br> 有錢人看到更好的雪花鹽,還會去吃苦澀焦黃的粗鹽?</br> 還時不時吃出硌牙的砂礫來?</br> 以前是沒得選擇。</br> 現在有了。</br> 就算百文一斤的雪花鹽,在普通人眼里那是天價。</br> 富豪之家,會在乎這點小錢?</br> 沈麟搖搖頭道。</br> “老七肯定要不了這么多……”</br> 突然間,大門外響起了洪亮的大嗓門。</br> 吳七帶著陳無悔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br> “誰說的?”</br> “一天五萬斤算多么?”</br> “七爺我全要了!”</br> “就算堆在庫房里,七爺都不能便宜了沈忠信那個老家伙。”</br> 沈麟回頭,一把撐開伸嘴就舔的爪黃飛電。</br> “你,出去!”</br> “鹽場要保證衛生,牲口不能進。”</br> 爪黃飛電打了個響鼻,馬眼中滿是鄙夷。</br> 爺是一般的牲口么?</br> 爺天天喝得都是上好的竹葉青,哪里不衛生了?</br> 紅娘子摸摸它的脖頸,笑嘻嘻地道。</br> “小白跟赤兔,都在外面馬棚里哦!”</br> “你沒看到?”</br> 爪黃飛電轉身就跑。</br> 嚇得門口的守衛和雇工連連后退。</br> 陳無悔喝道。</br> “你慢點,別撞著人。”</br> “真是個見色忘友的家伙!”</br> 眾人捧腹大笑,樂不可支。</br> “哈哈哈哈!”</br> ……</br> 吳七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胖臉上泛著油汗,紅黑發亮。</br> 兩人走到樹蔭下,其他人繼續參觀,倒是沒有跟過來。</br> “麟哥兒,盧太白,孟日清養虎為患啊!”</br> “趙歸一的賊寇呆在臨河,對河北東路其他府縣秋毫無犯。”</br> “雙方展開了大量貿易,戰馬、兵甲、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br> “只要賊寇給錢,孟日清是啥都敢賣。”</br> 沈麟早就料到了。</br> 以那伙流寇的貪婪,怎么可能老老實實呆著不動?</br> 除非。</br> 不搶,比搶更劃算!</br> 吳七通過生意布線,他的店鋪不需要到處開。</br> 只要他手里有好的商品,比如紙張、書籍和高檔色布,鐵器。</br> 就不愁沒人找上門。</br> 而這些人,只要賺足了錢。</br> 當地的風土人情,局勢變化,都回派人一一稟報回來。</br> 吳七不僅僅成長為安定首屈一指的大商人。</br> 他還是安定知府周元的外甥,靠山很硬。</br> 他值得很多人為之效勞。</br> 有時候,通過商業渠道,正大光明收集到的情報。</br> 比你費勁巴腦發展的諜報系統,效果更好。</br> 很簡單,消息不靈通的,有資格做吳七的分銷商么?</br> “養虎為患?”</br> 沈麟冷笑道。</br> “患的是咱們澶州而已。”</br> “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影響不到雄州去。”</br> “趙歸一盤踞臨河兩個月了吧?”</br> “他的小股人馬趁著黃炳仁不在,沒少禍害真定,邢州下面的縣鎮、村落。”</br> “我估摸著,他應該已經舔好傷口,重新亮出獠牙了。”</br> 吳七掏出手帕,擦擦一腦門的熱汗。</br> 大夏天,對然這種胖子來說,簡直就是折磨。</br> “嘿嘿,已經咬人了。”</br> “我離開平城的時候,賊寇號稱大軍二十萬,突然攻入河北西路,一鼓拿下了魏縣。”</br> “如今分兵四處,蔣先定怕是守不住。”</br> 賊寇挺會抓時機啊!</br> 這會兒,馬原和杜勇的人馬還在半道上吧?</br> 如果沒有一定的情報支持。</br> 沈麟打死都不相信,這幫人能掐著點傾巢出動?</br>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br> 一旦平城五縣被賊寇占據。</br> 馬原他們訓練的大批新兵,不得全被趙歸一笑納了?</br> 其中,還不包括好幾十萬百姓。</br> 這下子,可不好剿滅了。</br> 能怪得誰呢?</br> 若不是幾個軍頭貪婪。</br> 怎會受慕容晚晴的挑撥,跑來圍攻瀘水鐵城?</br> 朝廷對北地控制力下降的厲害。</br> 他們真想拖延,一兩月不動窩,上面一樣沒招。</br> 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吃。</br> 沈麟兵力有限,能力有限。</br> 他只能管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br> 賊寇死灰復燃,關他何事?</br> 百姓受苦又如何?</br> 他又不是白蓮花,幫不了,只能愛莫能助。</br> “黃炳仁慌了手腳,對吧?”</br> 吳七點點頭,他倒是有些幸災樂禍。</br> “我快馬加鞭趕回來,舅舅他們已經接到求救公文了。”</br> “這次,沈忠信父子沒打算摻和!”</br> “沈毅升了參將,自成一軍,底氣足了。”</br> 安定軍居然不奉召?</br> 沈麟大感意外。</br> 這兩月,沈忠信父子明面上跟沈麟對峙。</br> 心底下卻明鏡兒似的。</br> 他們知道打不起來,也有足夠的時間去賺錢擴軍。</br> 前些天,沈毅跑來傳旨時透露過。</br> 安定軍表面上一萬人,那只是駐守府城的兵力。</br> 沈家集沈昂部,也擴充到上萬人了。</br> 但沈昂的兵甲戰馬差不少,只能算二線部隊。</br> 但這份實力,也真不弱了。</br> 有五千具甲鐵騎打前鋒,對上黃炳仁、馬原那些烏合之眾。</br> 安定軍就算單挑四五萬人,都未必弱了。</br> 他們不奉召,還真有那個底氣。</br> 沈麟摩挲著光潔的下巴,若有所思道。</br> “這下更麻煩了!”</br> “沈毅不去。”</br> “黃炳仁肯定心虛。”</br> “這場仗,未戰先怯。”</br> “想贏都難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