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沒聽說副樞密使童子貴干得那些齷齪事。</br> 陳梁碰到這種大戰，絕對會挽起袖子摻和一把。</br> 不把遼國水軍打得他老娘都不認識。</br> 那就不是陳梁的作風。</br> 可現在，陳梁的心淡了。</br> 黃江水軍戰敗又如何？</br> 遼軍順流直下，或者登陸南岸。</br> 糜爛河南路，兵圍京師又如何？</br>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些大頭巾自找的。</br> 百姓確實無辜。</br> 但天下人多了去了。</br> 咱們鐵鋒軍再能打，又能拯救幾個？</br> 房子倒了地還在，大不了重修一個好了。</br> “老頭，你先顧好你的永興軍，守好陜西路吧！”</br> “有些事兒，咱們盡力就好?！?lt;/br> 陳梁轉身喝道。</br> “信號兵，旗語傳令?！?lt;/br> “十艘戰艦，成鋒矢隊形，頭前開路?！?lt;/br> “二十艘武裝運輸船，隨后跟緊了。”</br> “我鐵鋒水軍——”</br> 旗艦上的所有官兵一起挺胸凹腹，高喝道。</br> “一往無前！”</br> “虎！”</br> 交戰的雙方，已經注意到這支從下游而來的烏篷船隊。</br> 黃江水軍一方倒是看到了綠旗。</br> 一艘萬擔級旗艦上。</br> 童子貴罵道。</br> “到底是誰的輜重船隊？”</br> “腦子進水了？”</br> “都啥時候了，還敢靠北岸行駛，嫌命長么？”</br> 水軍副將覺得好歹是三十艘五千擔大船。</br> 那得載運多少物資啊？</br> 就這么白白便宜遼韃子，他實在不甘心。</br> “大帥，要不，分出一批戰艦去接應一下？”</br> 童子貴手搭涼棚，氣得鼠須直抖。</br> “來不及了。”</br> “遼軍派船先去了。”</br> “別在乎三瓜兩棗的，咱大周還不缺十幾萬但物資糧秣?！?lt;/br> “先守住江心吧！”</br> “要不然，咱們的水軍大營，又得搬家?！?lt;/br> 說來丟人。</br> 黃江水軍從絳州城撤到汾水河口，再到南岸扎營。</br> 被人追著打，都他娘的到搬家三次了。</br> 水軍副將指著三里外的烏篷船隊驚呼道。</br> “鋒矢陣型？”</br> “他們……要跟遼軍對戰？”</br> “天哪，沒有投石機，火油彈……怎么能打那么遠？”</br> 陳梁部前驅的十艘戰艦。</br> 一波就打出了四五百枚磷火彈。</br> 密度高的嚇人。</br> 射程之外，遼國迎戰的艦船還在準備呢。</br> 瞬間就被熊熊大火覆蓋了。</br> 陳梁意氣風發。</br> “再來一輪！”</br> “算了，已經沒救了！”</br> 十幾艘遼國戰艦全都變成了江上的火炬。</br> 不少渾身著火的遼兵慘叫著跳下水。</br> 戰船，沒救了。</br> “兩翼齊出，繞開！”</br> 陳梁命令道。</br> “繼續突擊！”</br> 踏槳水兵們使盡全力，明輪飛旋。</br> 鐵鋒軍艦船劃開水面，比順水張帆還快。</br> 不說南邊的黃江水軍了。</br> 就連遼國人也差點驚掉了下巴。</br> 僅僅一輪火油彈，咱們的十五艘大小戰船就全滅了？</br> 這那里是肥羊一般的運輸船隊。</br> 這是過江龍??！</br> “戒備！”</br> “戒備！”</br> 遼國水軍統帥耶律大明嘶吼著下令。</br> “預備第二，第三艦隊，沖上去，圍剿他們！”</br> 呼呼！</br> 信號兵揮舞著傳信令旗。</br> 遼國水軍中又分出將近六十艘艦船。</br> 這回就不是濫竽充數了。</br> 最小的都是三千擔級的護衛艦。</br> 在旗艦指揮室里，看得手舞足蹈的魯大帥哈哈大笑道。</br> “小子，來大魚了！”</br> “遼韃子，反應不慢啊！”</br> 陳梁銳眼一瞇，刀削斧刻般的臉龐上閃過一絲冷酷的笑容。</br> “那就——”</br> “吃掉他們！”</br> “傳令，所有艦船齊頭并進?！?lt;/br> “虎！”</br> 對方擺的是一字長蛇陣，太單薄了。</br> 哪里不是突破口？</br> 一對二！</br> 裝載了三十架破陣弩的武裝運輸船都渾身是膽。</br> 敵我雙方排開了一里多長的正面。</br> 近了！</br> 近了！</br> 五百步！</br> “準備——”</br> 四百步！</br> 陳梁喝道。</br> “射！”</br> “咻咻咻！”</br> 上千火油彈飛上高空。</br> 無數黑點閃爍著火星，如天降隕石一般直撲敵艦。</br> 提前五十步發射。</br> 是因為雙方都在急速逼近。</br> 為了不造成近失彈。</br> 那就先讓磷火彈飛一會兒吧！</br> “轟隆?。 ?lt;/br> 江面上，遼軍艦船上突兀地爆開無數火光。</br> 更遠的地方，遼軍水軍統帥耶律大明駭然變色。</br> “混賬！”</br> “什么重武器？能打這么遠的射程？”</br> “糟糕了！”</br> 周遼兩軍原本激戰正酣，都被突兀冒出來的鐵鋒軍嚇得不輕。</br> 兩軍艦船紛紛后撤，暫時脫離了接觸，充當起看客來。</br> 童子貴不知不覺間，揪掉了好幾根鼠須。</br> 可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br> 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些。</br> 老天，這是哪里來的友軍？</br> 也太剽悍了吧？</br> “老董，你認出來了么？”</br> “他們是誰的人馬？”</br> 水軍副將董方欽苦笑著搖搖頭。</br> “大帥，末將沒聽說過這種戰艦啊！”</br> “這……偽裝的也太好了吧？”</br> “應該是一種威力超強的重弩，不是投石機！”</br> 這時候，一艘艨艟哨船急速馳來。</br> 大船根本無法靠近黃江水軍的旗艦。</br> “報！”</br> “巡哨艦隊羅成旺，前來繳令！”</br> “大帥，永興軍魯大帥還活著?！?lt;/br> “那邊的烏篷船隊，就是護送他的鐵鋒軍艦隊?！?lt;/br> 童子貴干瘦的身子一晃，眼前發黑。</br> 他娘的，遼軍大營的鐵騎都是軟腳蝦么？</br> 連長途奔襲的魯志昌都沒留下？</br> 這家伙也是走了狗屎運，居然還能活著到了此地？</br> 也是朝廷有意隱瞞消息。</br> 因為，魯大昌戰死的訃告和封賞令都下發了。</br> 如今，這老家伙還活蹦亂跳的。</br> 朝堂上的一幫大頭巾們吵作一團，還不知該怎么辦呢！</br> 故，作為領兵前線的副樞密使。</br> 童子貴居然沒收到消息。</br> 邊上，水軍副將董方欽卻不了解那么多彎彎繞。</br> 他撫須大笑道。</br> “好！”</br> “好一個鐵鋒軍?！?lt;/br> “朝廷十幾萬水陸大軍都那人家沒辦法！”</br> “果然能打！”</br> “大帥，咱們趕緊聯系上魯大帥啊！”</br> “雙方夾擊，遼國水軍要倒霉了，哈哈哈！”</br> 童子貴一張干瘦的面皮陰沉似水。</br> “哼哼，老董，你想得太簡單。”</br> “魯志昌為何不走南岸，來跟我等匯合？”</br> “卻偏偏選擇獨闖遼軍封鎖線？”</br> “這老鬼……多半在嫉恨咱們?！?lt;/br> “你呀……就別指望他伸出援手了！”</br> 董方欽心頭一陣默然。</br> 是呀，上次咱們不戰而退。</br> 可把魯大帥的輕騎大隊坑慘了。</br>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br> 更何況他現在有強悍的鐵鋒水軍相助。</br> 會搭理童子貴才怪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