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布置妥當。</br> 第二天上午,汾水上游呼啦啦下來近百艘運輸船。</br> 哨塔上的瞭望手遠遠就發現了。</br> 沈麟呵呵笑道。</br> “前兩天沒碰到,不是人家不需要補給。”</br> “多半是兩只運輸隊湊到一起了。”</br> “看看,汾水上運輸,現在連護衛船都省了。”</br> “遼軍對他們河口的艦隊多有信心?”</br> 陳梁摩拳擦掌道。</br> “合該他們倒霉。”</br> “看來,咱們屏蔽西岸的遼軍哨探,效果還是很明顯的。”</br> “不過,這次運輸船太多,得等他們走到江心再動手。”</br> “要不然,船多了,堵死河道就不好抓了。”</br> 眾將紛紛頷首。</br> 如果把這上百艘大小運輸船全部繳獲。</br> 遼軍一時間,恐怕很難再搞方便快捷的水運了。</br> 造船,也需要時間的!</br> 沈麟敲敲桌子,胸有成竹道。</br> “這次不需要合圍追殺。”</br> “梁直,帶你的尖刀出去,不是有一艘繳獲的遼軍哨船么?”</br> “你該知道怎么干吧?”</br> 梁直拍拍胸脯道:“明白!”</br> “論到遼語熟練度,軍中誰比得過咱們尖刀?”</br> 飛快的,一艘遼軍千擔級哨船自黃江馳入河口,優哉游哉地來回巡視。</br> 行動緩慢的大隊運輸船被攔截了。</br> 牛高馬大的梁直穿著遼軍制式皮甲,帶著貂尾皮帽子。</br> 他站在船頭,趾高氣揚地呼喝。</br> 遼語及其嫻熟,根本聽不出任何破綻。</br> “所有船去碼頭,指定泊位停靠。”</br> 打頭的五千擔大船上。</br> 一位遼軍百戶官很是恭敬地問道。</br> “千戶大人,怎么回事呀?”</br> “我們的任務,是送往鄭州河口的。”</br> “不得在半道上耽擱!”</br> 梁直嗤笑道。</br> “成,其他船留下,你小子自個兒想去送死,爺們不攔著。”</br> 啥玩意?</br> 送死?</br> 咱老子還沒活夠呢!</br> 那帶隊的百戶軍官連忙問道。</br> “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br> 梁直故意裝出一副害怕的神情道。</br> “鐵鋒水軍聽說過么?”</br> “他們跟黃江水軍合伙了。”</br> “前兩天,鄭州一場水戰,咱們水軍敗了,后撤五十多里。”</br> “鄭州河口都丟了,你去干嗎?”</br> “據說有七八艘鐵鋒水軍艦船到了黃江上游。”</br> “咱們正到處搜尋呢!”</br> 鐵鋒水軍?</br> 如今跑黃江的船只,誰不知道那就是一幫惡魔?</br> 但凡碰上了,只有死路一條。</br> 人家連俘虜都殺的!</br> 遼軍百戶嚇了一大跳,臉色都變了。</br> 他們這支大船隊,看起來浩浩蕩蕩,卻連一艘護衛船都沒有。</br> 他們還指望著汾河口水軍護送呢!</br> 每艘船上的船工和押送兵源都減到最低。</br> 沒辦法,后方也缺水手了。</br> 就算有十艘八艘護衛船也沒多大用。</br> 碰上那七八艘鐵鋒軍艦船,一樣是送死。</br> 這位兄弟很是配合,擦著滿頭冷汗,站在船頭幫忙。</br> “快快快,靠岸靠岸!”</br> 碼頭肯定停不下這么多船。</br> 不要緊,沿著沙灘一直往北排隊。</br> 岸上的尖刀隊員一樣是遼軍裝束。</br> 他們帶著一一隊隊不吭聲的慕容軍兵不停的吆喝。</br> “都下船吃飯。”</br> “咱老子只幫你們守一個小時啊!”</br> “快去快回。”</br> 水寨還提供免費熱食?</br> 這些至少跑了一天的遼軍水手們打樁系船,歡天喜地上了岸。</br> 運送輜重是個苦差事。</br> 船上空間有限,是嚴禁煙火的。</br> 他們至少吃了一天的干糧了。</br> 碼頭沙灘上站滿了四五千人,滿懷期待地等著前往水寨。</br> 沈四和陳長林已經帶人逐一檢查過了。</br> 確信再也沒人藏在船上。</br> “咻!”</br> 一枚紅色煙花突然升空。</br> 岸上排成長龍的騎兵突然翻臉。</br> “嗆啷!”</br> 長刀出鞘,縱馬疾馳。</br> 一幫遼軍水手、護衛頓時成了待宰羔羊。</br> 他們本身就沒多少武器。</br> 根本無法跟騎兵對抗。</br> 頃刻間,岸上血流成河。</br> 三千慕容家騎兵可算是殺過癮了。</br> 沈麟站在寨墻上談談手指甲,輕描淡寫地道。</br> “本都督,是不是太嗜殺了些?”</br> 丟掉了拐杖的慕容晚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br> “完美的圈套!”</br> “不殺,留著耗費糧食么?”</br> “我很好奇呢,為啥不讓你的新兵去練練手,見見血?”</br> 沈麟撇撇嘴。</br> “我的新兵訓練時間雖然短。”</br> “可要是面對面,跟你們慕容軍見仗。”</br> “無論士氣,還是戰斗力,都遠占上風,你信不?”</br> 毛峰,羅凱等人頓時滿頭黑線。</br> 要不要這般夸張?</br> 慕容晚晴嘟著嘴不服氣。</br> “你們,就靠裝備欺負人。”</br> “你……還不是想讓咱們的兵清理戰場?”</br> 沈麟懶得搭理她,轉頭走下寨墻。</br> 這丫頭哪懂練兵?</br> 慕容東升拄著拐杖,落后幾步低聲道。</br> “傻妹妹,沈都督這是在照顧咱們呢!”</br> 慕容晚晴眨眨秋水一般的眸子,大惑不解。</br> “干臟活兒也算照顧?”</br> 慕容東升呵呵笑道。</br> “你不懂的!”</br> “咱們的部下,之前屢戰屢敗,士氣不高。”</br> “最近吃得好,也休息的不錯,再殺殺俘虜見見血。”</br> “豈不比直接上戰場拼殺更合算?”</br> “至少,少死傷些兄弟嘛!”</br> 沈麟走上碼頭。</br> 更多的慕容軍將士已經開始打掃戰場,清理尸體和血跡了。</br> 沈四舉著張半人高的黃色大弓跑過來。</br> “都督,看,大黃弓。”</br> “遼軍開始批量裝備這玩意了。”</br> “那艘船上,拉了足足五千把!”</br> 沈麟接過這把原始的反曲弓,順手從一名慕容軍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破甲箭。</br> 他瞄準百多步外的帆船桅桿,瞇上右眼。</br> “咻!”</br> 箭矢破空而去。</br> 篤地一下扎在硬木桅桿之上,搖擺不定。</br> “好!</br> 所有鐵鋒軍官兵大聲喝彩。</br> 一百三十步都有了。</br> 大人射術不錯。</br> 桅桿可比人影小得多。</br> 這跟爆穿人頭的難度一樣大。</br> 而慕容軍官兵的臉色都變了。</br> 天啦!</br> 遼軍要是裝備上這種強弓,以后還怎么打?</br> 咱們的小梢弓八十步破皮甲,射術最好的才能做到百步。</br> 這種大黃弓,一百四五十步,恐怕都能做到。</br> 實際上,沈麟手里的這把弓,已經無限接近猴版復合弩的射程和威力了。</br> 遠比當初嚴慎搞刺殺時,帶的那十幾把更精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