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甘正風和董方欽卻高興壞了。</br> 他們不但重新奪回了鄭州的金水河口。</br> 還趁著鐵鋒水軍的東風,一舉殲滅了過百艘遼軍艦船。</br> 這還沒算上投降的二十幾艘呢。</br> 從水中撈出的尸體和俘虜,更是超過一萬。</br> 一定意義上說。</br> 黃江水軍報了汾河河口的一戰之仇。</br> 這是一場大勝。</br> 士氣爆棚。</br> 雙方的艦船,兵員幾乎拉回了同一起跑線上。</br> 從戰略層面上看。</br> 水軍又能恢復對鄭州的有效支援。</br> 只要朝廷不孬,不再胡亂插手瞎指揮。</br> 遼軍要想拿下封丘西面的屏障。</br> 鄭州!</br> 難度很大!</br> 鐵鋒水軍沒什么損失,戰果也不大。</br> 沈麟并不在意。</br> 他的目的是練兵。</br> 殲滅再多的韃子水軍,沒收獲的買賣,他提不起興趣。</br> 耶律大明沒有派船來追。</br> 他的帆船也追不上明輪踏槳船。</br> 現在的麻煩是。</br> 沈麟不知道陳梁那幫兔崽子躲在那個岔灣里。</br> 或者干脆來個螞蟻搬家?</br> 把慕容軍送到潼關去了?</br> 他自己帶著船隊走了北線?</br> 不管如何,還是要找一找的。</br> 直到潼關為止。</br> 踏槳船的速度很快。</br> 凡是兩岸的河灣,沈麟都派百擔級哨船鉆進去找一找。</br> 一天一夜后,大部隊摸到了石河灣。</br> 山頭上,向之慳擦擦眼睛,難以置信。</br> 他又舉起望遠鏡。</br> 沒錯。</br> 下游來的是一支烏篷船隊。</br> 各船上的紅旗,實在是太醒目了。</br> 近了些,他甚至看到了鐵畫銀鉤的鐵鋒二字。</br> “快快快。”</br> “報陳將軍,家里……來人了。”</br> 陳梁開心之余,又有些心慌慌。</br> 他排出十艘主力戰艦,出河口迎接。</br> 因為,他看到了某艘旗艦上高懸的沈字旗。</br> 都督親至。</br> 誠惶誠恐啊!</br> 兩軍勝利會師。</br> 沈麟對著陳梁的胸膛就是一拳。虎著臉喝罵道。</br> “兔崽子,玩野了是吧?”</br> “搞得家里人擔心得要死!”</br> 陳梁哭喪著臉,挺著胸脯躲都不敢躲。</br> 這回鬧大了。</br> 都督帶了這么多艦船。</br> 都是新下水的吧?</br> 陳栓沒來,他得守瀘水河口,不得氣哭了?</br> “都督,末將實在為難。”</br> “咱們搶了兩波遼軍運輸船。”</br> “物資戰馬倒是越來越多。”</br> “就是,運不走這么多人。”</br> 河灣里已經塞了一百三十多艘船。</br> 挨挨擠擠,再也插不進去了。</br> 沈麟干脆下令。</br> 所有戰船都開出來,截斷黃江水面。</br> 但凡遼軍哨船,運輸船,可勁兒搶。</br> 會師后。</br> 光是鐵鋒軍,就擁有兩萬三千人。</br> 那點戰馬,堪堪一人一騎。</br> 對于鐵鋒軍具甲而言。</br> 還遠遠不夠。</br> “走?”</br> “走啥走?”</br> “大家吃飽喝足。”</br> “明天去把汾水河口搶占了。”</br> 陳云拍拍手,神情輕松。</br> “大人,不如……咱們就沿著汾水回去唄?”</br> “陳梁都把運輸船改的差不多了。”</br> “咱們兩支艦隊,勻一勻破陣弩。”</br> “那一百零幾艘運輸船,至少能保證船頭船尾各一架吧?”</br> 走汾水?</br> 這個提議,誘惑好大!</br> 在場的鐵鋒軍大將眼睛都綠了。</br> 咱們要橫穿遼軍控制區?</br> 扇耳光不算,這是要掏心挖肺呢!</br> 面對河東太原府,咱們是打呢?</br> 還是不打?</br> 岸上的一間大木屋。</br> 已經能拄著拐杖散步的慕容東升站在窗前。</br> “妹子,那人來了。”</br> “你不去見見他么?”</br> 慕容晚晴有些內疚,也很慚愧。</br> 她扭捏著道。</br> “咱們現在……可是敗軍,沒臉去啊哥!”</br> 慕容東升倒是看得開。</br> 他樂呵呵地道。</br> “勝敗乃兵家常事。”</br> “咱們還有兩萬八千子弟兵呢!”</br> “這些天,一個個養的膘肥體壯的,不弱了。”</br> “哥哥我呀,只是關心。”</br>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br> “那些算計就拋開吧!”</br> “沈麟能白手起家走到今天。”</br> “誰算計他,誰倒霉。”</br> 慕容晚晴張了張小嘴,俏臉上很是難為情。</br> 誰還敢去算計他?</br> 咱吃的虧,栽的跟頭還不夠?</br> 再自不量力,恐怕韓如煙那死丫頭都得嘲笑咱蠢了。</br> “哥,喜不喜歡他?”</br> “我也不知道!”</br> “可能……還沒到那一步吧?”</br> “不過,我倒是確定一點。”</br> “韓無煙……恐怕要被這混蛋撬走嘍!”</br> “你不生氣?”</br> 慕容東升沉默了片刻,才自嘲地笑了笑。</br> “一開始聽你說,不生氣那才是真傻呢!”</br> “哥我喜歡如煙是不假。”</br> “但那丫頭一直很抗拒,我也很清楚。”</br> “世道亂了,我們家都沒了。”</br> “老韓家根本就管不住那丫頭。”</br> “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隨她去吧!”</br> 慕容東升指指河灣里,不停往外馳離的戰船笑道。</br> “運輸船還沒改造完成呢。”</br> “咱們還沒到離開的時候。”</br> “沈麟要封鎖黃龍江啊!”</br> “這是多大的信心和底氣?”</br> “我……遠不如他!”</br> “不過,大丈夫何患無妻?”</br> “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又不缺韓如煙一個。”</br> “沒啥大不了的!”</br> “走,哥陪你去見見沈麟。”</br> “無論若何,總得當面說個謝字。”</br> 沈麟再次見到慕容晚晴的時候,反而覺得這姑娘順眼多了。</br> 也許是重傷未愈。</br> 她的臉色,蒼白中帶著一絲絲紅暈。</br> 以往的狡詐和高高在上,都隨風而逝了。</br> 剩下的,就是鉛華盡褪的柔弱。</br> 嗯,柔弱之美!</br> 望著一隊隊踏著船板,魚貫上岸的鐵甲官兵。</br> 慕容晚晴驚訝不已。</br> “沈……沈都督,你這是要大干一場?”</br> 沈麟露齒一笑。</br> “大部分都是新兵。”</br> “帶他們出來,就是多練練。”</br> “怎么打,還得仔細謀劃!”</br> “反正時間在我。”</br> “不著急!”</br> 這河灣里藏著五萬大軍,還有所向無敵的戰船守護。</br> 沈麟真不擔心河東路的遼軍。</br> 無非不過是狹路相逢,干就完了。</br> 估計是前些天拿下了洛陽。</br> 遼軍不怎么缺補給了。</br> 一天一夜過去。</br> 江面上并沒有運輸船隊通過。</br> 遼軍哨船倒是被干掉四五艘。</br> 第二天凌晨,陳梁帶隊,隨船運了五千具甲輕重騎。</br> 陳風、陳云兄弟親自指揮。</br> 這種豪華配備。</br> 汾河口的遼軍哪里擋得住?</br> 四十來艘戰船被焚毀。</br> 近五千騎兵全軍覆沒。</br> 鐵鋒軍來了個鵲巢鳩占。</br> 依然打著遼軍的旗號。</br> 寨墻上巡邏的,也是遼軍打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