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河口的水寨,人去樓空。</br> 鐵鋒軍臨走時,一點破壞都沒搞。</br> 當然,垃圾、馬糞成堆,難以避免。</br> 親自跑來查看的耶律瀚海,氣得幾乎暈厥過去。</br> 驢球子的,你當這里是客棧蠻?</br> 說來就來?</br> 說走就走?</br> 還把“掌柜”的搶了一遍又一遍?</br> “可惡啊!”</br> 完顏哈扎小心地道。</br> “副帥,此地還得駐扎兵馬才行啊!”</br> “干脆,調三千漢兒軍來好了。”</br> “末將怎么覺得,西軍和鐵鋒軍就是沖著戰馬而來的呢?”</br> “您看啊,濟源城里的儲糧超過五十萬擔。”</br> “守軍才三千,力量幾乎不值一提。”</br> “以鐵鋒軍那種超遠距離的重弩,火油彈往城墻上一打。”</br> “兄弟們連腳都站不住吧?”</br> “破城,有何難?”</br> “偏偏,人家卻懶得動手。”</br> 耶律瀚海瞪大了雙眼,就像聽了天方夜譚一般。</br> 驢球子的,這也太那啥了?</br> 不過。</br> 哈扎你說的好有道理,本帥居然無言以對。</br> 前兩天,那幫鐵甲騎要是追擊咱們的步卒。</br> 絕對是追得上的。</br> 人家同樣放棄了。</br> 原因,說起來很尷尬。</br> 自己七萬大軍中,戰馬就剩幾千匹了。</br> 人家多半看不上。</br> “那行,派步卒守護水寨試一試。”</br> “讓晉州調十幾艘哨船前來河口一帶巡查。”</br> “糧食別送了。”</br> “馬匹和兵甲,一船一船的,單獨走,直接從此地運過黃江。”</br> “通知王爺,多走點陸路,安全!”</br> “批量少,就算被劫了,咱們損失也不大。”</br> 實在是打不過鐵鋒水軍,咱們就來個消極防御。</br> 反正,你搶了也占不著啥便宜。</br> 隨便好了。</br> 眾將官均是一頭黑線。</br> 咱們大遼兵強馬壯,啥時候被逼迫到這個窩囊境界?</br> 完顏哈扎問道。</br> “咱們的支援部隊,這兩天就會陸續到達。”</br> “何時發起攻擊?”</br> “唉,就是不知道,西軍還會不會再來?”</br> 耶律瀚海果斷地道。</br> “陽城留下五千漢兒軍防守。”</br> “咱們往北,以黎城為大本營,先打潞城、隆德府。”</br> “如此之遠,沒有鐵鋒水軍接應。”</br> “本帥很想看看,西軍有沒有那個膽子深入內陸。”</br> 完顏哈扎頓時喜形于色,撫掌贊道。</br> “大帥妙計,一箭三雕也!”</br> “西軍必不敢冒進。”</br> “從北面進攻,我們就可以調集不少漢兒騎兵了。”</br> “最重要的,楊成良集結重兵于澤州。”</br> “咱們卻去打他空虛的后方,哈哈哈,妙哉!”</br> 此時的澤州府城。</br> 丟掉陽城的義軍集結了十五萬人守城。</br> 楊成良發誓要跟遼韃子見見真章。</br> 義軍不畏戰。</br> 唯一的麻煩就是防不住遼韃子的騎軍,擔心敵人圍點打援。</br> 陽城就是這么陷落的。</br> 澤州大軍無法支援。</br> “什么?”</br> “老周,你的探馬沒看錯?”</br> “遼軍的遠攔子都從澤州撤走了?”</br> 周尚坤的千戶部可能是楊成良手里最能干的騎兵了。</br> 老周膽大心細。</br> 他知道自己的騎兵無論個人戰力,或者戰馬。</br> 都無法跟遼軍相提并論,更被說最精銳的遠攔子了。</br> 可他也有自己的辦法。</br> 那就是化整為零。</br> 讓手下鉆山溝,走林子。</br> 一旦碰到大股的遠攔子,那就遠遠逃走或者躲起來。</br> 當然,小隊的遠攔子落單。</br> 他也不會客氣。</br> 上百騎一擁而上,仗著鐵甲犀利,往往都能取得奇效。</br> 盡管傷亡不小。</br> 但他軍中,接近二百匹寶馬良駒也讓眾將士羨慕不已。</br> 這就是戰績啊!</br> 義軍不缺騎兵苗子。</br> 好馬卻不容易弄到。</br> 有了良駒,老周的戰法不變。</br> 哨探卻能跑得更快,也跑得更遠。</br> 因此,整個澤州,一府五縣,都逃不脫他的監視。</br> “王爺,前兩天,還有不少遠攔子跟我部交戰呢!”</br> “截止今天凌晨,都整晚沒有碰到過了。”</br> “末將已經派人進入陽城地域。”</br> “看看韃子到底在搞什么鬼?”</br> 楊成良也摸不著頭腦。</br> 全線后撤了?</br> 有陰謀啊!</br> “報!”</br> 背插雙翎的哨騎奔進府衙。</br> “稟王爺,周千戶!”</br> “陽城境內的哨騎,零星稀少。”</br> “我部探知,遼軍大部正在往北調動。”</br> 什么?</br> 楊成良疾步走到地圖之前。</br> 他神情凝重道。</br> “不好,韃子要聲南擊北。”</br> “老周,你親自出馬!”</br> “給本王搞清楚,遼軍北上的人馬到底有多少?”</br> “是否沖著潞城,隆德府去的?”</br> 周尚坤打了個激靈。</br> 北方兩府很空虛啊!</br> “遵命,王爺!”</br> 到了下午,義軍哨探已經發現,六萬余遼軍北上冀氏縣。</br> 匯合了西邊來的三四萬人馬直奔盤秀山。</br> 娘的,果然是沖著咱們后方去的。</br> 楊成良慌得一逼。</br> 快馬傳信潞城,全軍后撤。</br> 當然,能帶走的百姓也盡量帶走,來不及的就地疏散。</br> 他則親率十萬大軍沿著官道直奔隆德府。</br> 沒辦法。</br> 義軍不可能同時堅固兩個府城。</br> 必須有所舍棄。</br> 東南四府,隆德府經營時間最長,也是最重要的。</br> 此城在,另外三府就算全丟了。</br> 也有機會打回來。</br> 如果隆德府不保,那義軍在河東路就站不住腳。</br> 三天后。</br> 耶律瀚海集齊十萬步卒,兩萬騎兵得了一座空城。</br> 好歹潞城處于黎城和隆德府的交通要道上。</br> 不費一兵一卒拿下。</br> 對遼軍是及其有利的。</br> 第四天,雙方就拉開了隆德府攻防戰的序幕。</br> 楊成良也是個果斷的。m.</br> 隆德府下轄四個縣,每縣屯兵三萬。</br> 糧食物資管夠。</br> 就一句話,城在人在。</br> 義軍,沒有退路了!</br> 這些兵都是樸實的良家子,還特意經過挑選。</br> 很多人的家眷親人都在城中。</br> 城破,家人性命不保。</br> 就算僥幸活下來。</br> 義軍分配的大批良田,新修的房子,還是自家的么?</br> 不拼命都不行了。</br> 遼軍幾乎都是漢兒軍為主。</br> 除了武器精良些,雙方的戰力,卻在伯仲之間。</br> 這場持續整整一個月的大戰,彼此都死傷摻重。</br> 耶律瀚海打到后來,不得不在河東就地征集漢兒軍。</br> 當然,也相應地提高了他們家人的待遇。</br> 要不然,誰愿意給韃子賣命?</br> 就算被刀逼著,也分主動和被動不是?</br> 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