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磨磨蹭蹭趕到秦州，倒是讓著急上火的魯志昌喜出望外。</br> 原來，三天前。</br> 四十萬西域聯(lián)軍已經(jīng)跟西軍全線開戰(zhàn)了。</br> 交鋒可不僅僅限于橫山一線。</br> 東起同心城，沙牛嶺，西到蘭州，龍城。</br> 戰(zhàn)線長達一千多里。</br> 單單蘭州城，就被十萬西域人圍了個水泄不通。</br> 而指揮蘭州守城戰(zhàn)的，就是老魯?shù)乃膬鹤郁斞邮馈?lt;/br> “好小子，你來得正好！”</br> “蘭州駐軍只有三萬，老夫正考慮帶一萬秦州騎兵去援呢！”</br> 沈麟大感詫異。</br> “老魯，你的永興軍不是超過十萬人么？”</br> “蘭州乃西線的重城節(jié)點，不容有失，咋只有三萬人駐防？”</br> 魯志昌氣咻咻地道。</br> “你以為其他邊境不用守啊？”</br> “咱們祖祖輩輩在那些叢山峻嶺之間，修筑了過百個堡壘石寨。”</br> “戰(zhàn)時，一個地方分幾百人好了。”</br> “你算算，這得去掉多少了？”</br> “潼關(guān)，長安、洮州、積石、西寧，哪兒那兒不要兵？”</br> 沈麟咂咂嘴。</br> 西北地光人稀，防守壓力不是一般的大。</br> 看來，還得打出去才行啊！</br> 只有殺戮和震懾，才能一勞永逸。</br> 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br> “渭河只能到秦州為之止嗎？”</br> “往鞏州，定西方向能不能通航？”</br> “你看咱帶來這么多船，要是都閑著，豈不是浪費？”</br> “如果，咱們把后勤基地設(shè)在定西，而不是秦州。”</br> “豈不是節(jié)省了三四百里陸路？”</br> 魯大昌揪著胡子連連搖頭。</br> “到隴右鞏州段，三千擔平底船勉強能走。”</br> “十一月，天氣冷了，水量大減，也不行。”</br> “這一路十幾個淺灘，很麻煩啊！”</br> 沈麟很想說，能不能靠人力疏浚？</br> 這才九月天呢，秦州已經(jīng)挺涼爽的了。</br> 等冬天到了，渭水上游不結(jié)冰才怪呢。</br> 通航時間太短了。</br> 確實沒必要。</br> “好吧！”</br> “我有一批三千擔貨船，咱就去鞏州扎營。”</br> “對了，這位是慕容東升，他不跟朝廷那幫大頭巾混了。”</br> “慕容軍一共二萬八千余人。”</br> “一路上也練得差不多了，都算是騎兵。”</br> 魯志昌一開始還以為慕容東升是沈麟的部將呢。</br> 搞了半天，居然是一位禁軍副帥？</br> “歡迎歡迎！”</br> “慕容啊，咱當年還跟你家老爺子在京城喝過花酒呢！”</br> “他那人挺豪爽，可交！”</br> 慕容東升黯然道。</br> “家父……連同我慕容家?guī)装倏谧樱紤?zhàn)死徐州了。”</br> 老魯大驚失色。</br> 自從他跟朝廷翻了臉，這些戰(zhàn)報自然不會送到陜西路來。</br> “你們慕容家……沒了？”</br> 慕容東升振作精神道。</br> “也不算吧！”</br> “我還活著，我還有個妹妹，還有兩萬八千淮上好漢子在呢！”</br> “我們走到哪里。”</br> “哪里就有慕容家！”</br> 魯志昌拍拍慕容東升的肩膀鼓勵道。</br> “你也是好漢子。”</br> “需要啥，就給叔說！”</br> “慕容家不會就此消亡，有人就有家不是？”</br> 沈麟趁機道：“老頭，我們打算在西北招募五萬騎兵。”</br> “我鐵鋒軍要三萬，東升分兩萬，你看在秦州招募好呢？”</br> “還是去鞏州和定西？”</br> 魯志昌一愣？</br> 五萬？</br> 手筆也太大了吧？</br> “小子，咱西北貧瘠，地里種不出多少莊稼來。”</br> “從軍，是西北漢子的最好出路。”</br> “人還真不缺！”</br> “你要招募騎兵苗子，當然去定西、鞏州等地了。”</br> “那邊全是用駑馬、驢子耕地拉車。”</br> “娃們從小就在牲口背上長大。咱好些年沒在兩府募過兵了，都眼巴巴地等著呢！”</br> “訓練一個月的隊列射術(shù)，基本上，就可以拉出去打了。”</br> “不過，兵甲呢？”</br> 一個月？</br> 那也太短了。</br> 沈麟可不想通過實戰(zhàn)選兵的方式。</br> 西軍可以，是因為他們不缺人。</br> 但這些兵一旦加入鐵鋒軍，也包括慕容軍，就得珍惜每條命。</br> 客軍作戰(zhàn)，損失不起啊！</br> “兵甲不用愁。”</br> “咱們一路上搶了遼軍八萬多戰(zhàn)馬。”</br> “截獲的戰(zhàn)船上，所載兵甲，就把兩萬八千慕容軍裝備齊整了。”</br> “前段時間，我們在濟源滅掉了近三萬韃子輕騎。”</br> “繳獲的戰(zhàn)利品足夠滿足慕容軍的兩萬新兵。”</br> “還能送你一萬多套呢！”</br> “至于我鐵鋒軍嘛！”</br> “陳梁馬上要回去一趟，最多一個月就能運來大批具甲。”</br> 魯志昌頓時著急了。</br> “那我訂的貨呢？”</br> “你要裝備三萬新軍，是不是沒法子管老夫了？”</br> 沈麟安慰道。</br> “甭著急嘛！”</br> “你當初說的，也是三個月后。”</br> “再讓梁子跑一趟，大概也差不多了。”</br> 差不多？</br> 那意思還是湊不齊兩萬套具甲了？</br> 咱們?nèi)胰硕佳郯桶偷戎亍?lt;/br> 沒有那玩意。</br> 咱們只能死守。</br> 面對四十萬強敵，實在沒有出擊的信心啊！</br> 魯志昌可憐兮兮地道。</br> “干嘛一次性？就把你的新兵全都裝備上呢？”</br> “調(diào)配一下嘛！”</br> “咱們?nèi)姨舻娜诉x，都是老兵。”</br> “穿上具甲就能打呀！”</br> 沈麟摩挲著下巴沉吟片刻道。</br> “確實生產(chǎn)不過來哈！”</br> “這樣，我提前給你百萬斤二十煉精鐵。”</br> “你們先把斬馬刀打制出來。”</br> “我家里只管制甲、馬術(shù)和復合弩不就行了？”</br> “十二月前，完成你們的訂單，沒問題。”</br> 魯志昌咂咂嘴。</br> 你說得好聽。</br> 三個月變成四個月了？</br> 其實，沈麟也沒辦法。</br> 產(chǎn)能一擴再擴又如何？</br> 家里還有兩萬新兵呢！</br> 緩過這幾個月就好了。</br> 慕容東升當然了解具甲裝備的厲害。</br> 可惜，當初妹子訂購的三千套都留在徐州了。</br> 如今，怕是便宜了遼國東路軍了吧？</br> 他滿心后悔。</br> 誰知道局勢會發(fā)展成這樣？</br> 早知道的話。</br> 家里留著那些銀子何用？</br> 上千萬兩啊！</br> 要是都給了沈麟，能訂購多少具甲？</br> 等等，還有得救。</br> 徐州老巢是沒了。</br> 可慕容家遍布全國的鐵器買賣還在。</br> 還有幾百家店鋪呢！</br> 不行，不能心存僥幸。</br> 在外人看來，慕容家不在。</br> 那些店鋪和買賣，還不是任由宰割的肥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