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場仗,西域人做足了持久戰的準備。</br> 反正秋高馬肥。</br> 甚至整個冬天,他們都有的是時間。</br> 沈麟笑著安慰道。</br> “老頭,你家老四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br> “當初,你失陷于晉州,生死未仆。”</br> “他果斷組織了慈州大撤退,就做的很好嘛!”</br> “蘭州在他手里,兵精糧足,哪有那么不禁打?”</br> “放心,我的哨騎一夜監視著呢!”</br> 魯志昌和慕容東升把玩著心愛的單筒望遠鏡。</br> 有這寶貝,原野上能看到十幾二十里遠。</br> 蘭州外圍的西域大軍,有啥動靜,確實無法遁形。</br> 慕容東升樂呵呵地笑道。</br> “咱們現在就得加緊練兵,以逸待勞。”</br> “等都督的第一批制式具甲到來,鐵鋒軍就足以武裝起五萬鐵騎!”</br> “哈哈哈,我不覺得那十萬西域聯軍能擋得住。”</br> 魯志昌心頭也放寬了不少,他輕撫著一把亂蓬蓬的白胡子笑道。</br> “說實話,咱這輩子,還沒打過這般懶懶散散的仗。”</br> “以往,每到下雪天,千多里的關墻一日三驚。”</br> “咱們就那點人馬,刨掉內地留駐的。”</br> “用于關墻防守的也就十二三萬。”</br> “哪年不是提心吊膽的?”</br> “今年倒好,明知道人家來了四十萬大軍,咱這心里反而踏實不少!”</br> 你心里當然踏實了。</br> 人家四十萬騎兵。</br> 守在邊境線上的西軍步騎占據了堡壘、城墻地形之利。</br> 還不是有三十萬之多?</br> 就算新兵過半,戰斗力差一些。</br> 有城堡防護,跟野戰能一樣么?</br> 哪怕沈麟指揮的兩支軍隊沒來。</br> 西軍沒有打出去的本事。</br> 單單是據城而守,勝算也有五成的。</br> 為何對半開呢?</br> 因為西軍養不起更多的軍隊了。</br> 而西域聯軍還能從后方調集援軍,猶有余力。</br> 人家那些馬上漢子。</br> 只需要一件皮甲,一把弓刀,兩匹馬足夠。</br> 這些裝備,還都是自帶的。</br> 部族和聯盟只需要提供吃喝就行。</br> 沈麟笑道。</br> “我的意思呢!”</br> “只要蘭州、會州,同心三城沒有被攻破的危險。”</br> “咱們就按兵不動。”</br> 以上三個邊境大城,足以牽制二十四五萬西域人。</br> 其他的邊境堡壘、寨子壓力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大。</br> 十幾萬西域騎兵分散在千多里的邊境線上。</br> 集中攻擊某幾處又如何?</br> 魯、折、楊三家誰沒留著一兩萬騎兵機動?</br> 隨時也可以增援。</br> 慕容東升沉吟道。</br> “都督,你是擔心會打草驚蛇?”</br> 沈麟哈哈大笑道。</br> “誰說不是呢!”</br> “你信不信,咱們這定西寨的二十多萬人馬拉去蘭州。”</br> “僅僅裝個樣子,沒準兒,就能把西域人嚇跑了。”</br> “我之所以哨騎四處,遮蔽所有大道和邊境小徑。”</br> “就是不想讓他們嚇一跳!”</br> 時間一天天過去。</br> 天氣越來越涼。</br> 三支大軍成品字形,涇渭分明。</br> 第一個月,鐵鋒軍主練隊列、步操和普及識字。</br> 順便開展基層軍官教育。</br> 慕容軍除了必要的陣列之外,加強了箭術和刀術訓練。</br> 兩軍六萬新兵,原本的騎術基本過關,沒必要花太多的功夫。</br> 魯志昌的八萬新兵就差了不少,從頭開始啥都得練。</br> 他的雄心不小。</br> 這批新兵,一樣是按照騎兵來練的。</br> 既然早晚要打出去,將來,戰馬也許就不缺了。</br> 未雨綢繆,不得不下功夫。</br> 有鐵鋒軍從早練到晚,日日不停。</br> 慕容軍和永興軍也只得有模學樣。</br> 原本這時代的軍隊,能三日一操,就算勤快了。</br> 無他,操練的越狠,消耗就越大。</br> 沒幾支軍隊承受得起。</br> 可現在有了吃不完的魚肉進補。</br> 還有水路晝夜不停的運轉糧秣,庫存是越堆越多。</br>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將士們就補得紅光滿臉,膘肥體壯的。</br> 再辛苦的操練,比得上戰場搏命么?</br> 吃飽喝足,精力充沛,也需要發泄不是?</br> 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br> 魯志昌不止一次地自說自夸。</br> 他覺得,定西寨這十萬永興軍。</br> 是他這輩子帶過的訓練最好,紀律最強,作戰意志最堅決的部隊。</br> 慕容東升就打擊他。</br> “可拉倒吧!”</br> “無論是單兵,還是小旗,百戶、千戶部對決演練。”</br> “你的永興軍連我慕容軍都打不過。”</br> “就更別說都督手下的鐵鋒軍了。”</br> 魯志昌氣得吹胡子瞪眼。</br> “你咋不說?”</br> “最好的兵員,都被他挑走呢?”</br> “還有你個臭小子,少說風涼話。”</br> “你的兵,也是先挑的。”</br> “對了,我家七八個孫女,下午就隨船到了。”</br> “你可以挑兩個。”</br> “你都二十三四歲了,慕容家不得留個種啊?”</br> 慕容東升頓時臉紅得不要不要的。</br> 那有這樣強逼著人結婚的?</br> 還有,咱是您老人家的子侄輩,你送一批孫女算個啥?</br> 以后,咋稱呼?</br> “這個……這個嘛!”</br> 魯志昌不由分說的道。</br> “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br> “老子知道你眼光高,可咱家的孫女兒也長得不差。”</br> “真沒合適的,折家,楊家還有不少呢!”</br> 沈麟嘿嘿笑著打趣道。</br> “要不,也讓咱去挑選一兩個?”</br> 魯志昌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道。</br> “你家已經有三個嬌妻了,對了,還得加上晚晴丫頭。”</br> “你還年輕,別沉迷于女色,不好!”</br> 沈麟只得無語敗退。</br> 區別對待,也不至于這樣吧?</br> 還好只是開玩笑。</br> 陳梁的船隊來得比預計的更晚一些。</br> 足足讓沈麟等了五十四天。</br> 天空都飄起小雪了。</br> 西軍太窮,目前需要解決的是過冬衣服啊!</br> 好在,家里有個白娘子算無遺策。</br> 梁自忠和沈忠和等人也能拾漏補缺。</br> 隨船來的棉衣棉褲,軍裝、被服就有六十萬套。</br> 幾乎能把鐵鋒軍,慕容軍和整個西軍都換一遍。</br> 四十煉具甲也不少。</br> 重騎七千套。</br> 輕騎具甲三萬三千套。</br> 二十煉的重騎具甲三千套,輕騎一萬二千套。</br> 當然,配套的馬槊、斬馬刀和苗刀復合弩一樣不缺。</br> 難怪耽擱這么久。</br> 恐怕家里這段時間,所有力量都投入到軍工生產中去了。</br> 聞訊趕來的楊文瀚,折可烈高興得老懷暢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