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浩浩蕩蕩的大軍也出發了。</br> 隨行的，還有四十幾艘三千擔貨船，滿載著糧食物資。</br> 沈麟是打算把這些中型運輸船用兩個月即可。</br> 一天后，鞏州再望。</br> 不過，船只依然朔流而上。</br> 遇到淺灘，強行拉拽也要過去。</br> 磨損什么的，大家都顧不得了。</br> 兩個月而已，總不至于報廢。</br> 這樣又走了大半天。</br> 渭水的源頭到了。</br> 此地叫做鳥鼠山，距離渭源縣很近。</br> 就算蘭州，也不過三百里而已。</br> 一人雙馬，騎兵疾行，兩個時辰就能趕到。</br> 這里原本就有個依山面水而建的寨子。</br> 叫做定西寨，地勢險峻，易守難攻。</br> 不過，定西城卻在東南方向。</br> 距此小四百里呢！</br> 魯志昌把秦州大營的騎兵都抽空了，才勉強湊齊了兩萬人，</br> 要是沒有沈麟帶來了近五萬鐵騎。</br> 呃，現在只有四萬五了。</br> 老魯絕對不敢這么做。</br> “哈哈哈，你小子選擇定西寨扎營，確實尚佳。”</br> “北面的蘭州，東北的定西，后方的秦州，西面的熙州，南面的川西岷州，騎兵都能在兩三個時辰內趕到。”</br> “就算最遠的西寧，也不過才七百里。”</br> 沈麟撇撇嘴道。</br> “西寧、湟州那等破地方，除了駐軍跟家屬，有幾個漢民？”</br> “西域的聯軍都不稀得去搶！”</br> “就以定西寨為大本營，走水路，后勤便利。”</br> “咱們不著急，先招兵練兵好了。”</br> 魯志昌手頭可沒幾艘船。</br> 能用的，全都集中到潼關水寨去了。</br> 沈麟的到來，解決了他的大麻煩。</br> 四十艘運輸船，哪怕再慢。</br> 三個日夜的功夫，就能送來十萬擔糧食。</br> 至于草料，渭源以及鳥鼠山，缺草么？</br> 趁著秋高氣爽，安排人收割、儲存就是了。</br> 沈麟一定要逐水扎營，主要是可以捕魚。</br> 這時代的河流，拖網跑個三五里，拉上來就是好幾千斤。</br> 能省下多少糧食？</br> 魚肉管飽了，營養上去了，糧食卻節省好多。</br> 老魯他們為何一直不敢大規模擴兵？</br> 陜西路黃冊記載，有民近八十萬戶，過三百萬人。</br> 其實官方統計很不準確。</br> 瞞報，漏報，甚至山區的黑戶不在少數。</br> 整個大周都是這種情況。</br> 沈麟覺得，整個陜西路應該超過四百萬人。</br> 戶口當在百萬以上。</br> 也就是說，西軍還沒達到三丁抽一呢！</br> 在其他地方，比如封丘京城，或者江南、荊襄等富足之地。</br> 別說三丁抽一，五丁，八丁抽一，老百姓都會怨聲載道。</br> 但西北地廣人稀，土地貧瘠。</br> 老百姓謀生的手段不多，當兵吃糧就顯得天經地義。</br> 大營還沒擴建完畢呢！</br> 從第二天起。</br> 早就得到通傳的各地官吏，就帶著適齡丁壯絡繹不絕地趕來了。</br> 沈麟讓人在河邊架起幾百口大鍋。</br> 不管選不選得上。</br> 白面滿頭，大碗的魚肉先管夠。</br> 維持秩序的官兵喝道。</br> “都不要著急。”</br> “排隊排隊！”</br> “我們是來自澶州安定府的鐵鋒軍和慕容軍。”</br> “死在咱們手里的遼韃子、二韃子，都超過十萬了。”</br> “你們一旦被選上，月餉一兩起步，絕不拖欠。”</br> “每個兵，家里發放十兩安家銀。”</br> “死了、傷了撫恤加倍！”</br> “就算沒選上，回去也送你二十斤魚肉的跑路費。”</br> 河灘上的丁壯們頓時沸騰了。</br> 待遇這么好？</br> 老天爺，西軍能實發半兩銀的月餉就不錯了。</br> 大家當兵，不就是為了填飽自家肚子，還能周濟一下家里？</br> 西北地方的一兩銀子，購買力遠遠強于中原內地。</br> 買上一頭百十斤的肥羊都夠了。</br> 一年下來，豈不是能給家里添上一頭牛馬？</br> 嗯嗯，不對！</br> 光是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就能買上一頭犍牛。</br> 或者一匹駑馬加兩頭肥羊。</br> 死了都值啊！</br> 其實，鐵鋒軍的普通一兵，月餉早就漲到一兩五了。</br> 但在此地，總得跟慕容軍和永興軍看齊吧？</br> 等三個月的新兵期過了，再以補貼的形式發放吧！</br> 消息越傳越廣。</br> 到了第四天，就連定西、熙州、武山的百姓都趕來不少。</br> 十幾萬青壯可供選擇。</br> 沈麟的要求自然提高了不少。</br> 首先是馬術，再就是獵戶和有武藝在身的優先。</br> 沒有戶籍的黑戶。</br> 必須有鄉鄰作保，居住期不滿十年的堅決不要。</br> 至于身體瘦弱些不要緊。</br> 天天吃肉，補上兩個月，還不得膘肥體壯？</br> 慕容東升也不跟沈麟爭。</br> 謙讓著讓鐵鋒軍先挑。</br> 開玩笑呢？</br> 這么多青壯漢子，鐵鋒軍選三萬人而已。</br> 結果，慕容軍也挑了三萬人。</br> 沈麟答應一視同仁給慕容東升裝備具甲。</br> 就算排后一些也不要緊。</br> 軍中淘汰下來的鐵甲、皮甲也不能全扔了吧？</br> 輔兵、補充兵多多益善嘛！</br> 魯志昌看到神奇的拖網捕魚，每天撈十幾萬斤輕輕松松的。</br> 沈麟也大方的答應白送他技術。</br> 這得省掉多少軍糧啊？</br> 他一咬牙一跺腳。</br> 十天之內，又被他留下八萬人，全部編入西軍。</br> 沒有兵甲不要緊，先訓練著好了。</br> 這些兵都是鐵鋒軍，慕容軍挑剩下的。</br> 西軍發不起那么多餉銀。</br> 魯志昌給新兵們承諾。</br> 可以發放五十斤咸魚抵扣月餉。</br> 反正，陜西路有鹽池，食鹽是永遠不缺的。</br> 老百姓當兵，不就是圖個吃飽穿暖養家糊口么？</br> 每月五十斤魚干送回家。</br> 全家人都吃不完吧？</br> 賣了不一樣能換些針頭線腦，油鹽醬醋布匹棉花回家？</br> 定西寨一擴再擴，占了好大的地盤。</br> 新老兵加在一起，都超過二十萬了。</br> 也不怕什么敵人來襲。</br> 光是諾大的營盤，就足夠讓人望而止步了。</br> 寨墻用木頭，多快好省，不需要換成夯土或者石頭。</br> 哨探任務全由鐵鋒軍負責。</br> 以小旗，百戶部為單位，最遠的已經撒到蘭州和橫山前線了。</br> 魯延世的蘭州守軍雖說只有三萬人。</br> 但軍城百姓中的丁壯，也有義務參與守城的。</br> 十萬西域聯軍遠道而來，缺乏足夠的攻城器械。</br> 十幾天過去。</br> 也沒發動幾次像樣的攻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