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看看四周的具甲輕騎,所有戰馬都呼呼喘著白氣。</br> 雪太厚了。</br> 無論追或逃,都大受影響。</br> “陳風,你率雪橇軍追出十里。”</br> “原平,你帶二十架破陣弩跟上去。”</br> “有受傷的沒有?趕緊救治。”</br> “其他人,換甲換馬,休息兩刻鐘、”</br> “遵命!”</br> 慕容東升從另一輛雪橇車上跳下來。</br> “大都督,咱們追殺的回鶻韃子,快七萬騎了。”</br> “營寨防守戰,滅掉的只會更多。”</br> “咱們的戰馬,也算優中選優了。”</br> “您看,跑了二三十里,就堅持不住。”</br> “我覺得吧!”</br> “其與的回鶻人,就算有備馬輪換。”</br> “也很難跑出五十里外去。”</br> 沈麟點點頭笑道。</br> “沒錯,等會兒咱們折返,就不走原路了。”</br> 南邊奔來一條長長的火龍。</br> 老遠就聽到魯志昌爽朗地大笑。</br> “哈哈哈,你倆收獲不錯啊!”</br> 沈麟趕緊招手。</br> “老頭,你來的正好,趕緊把你們的備馬換給咱們。”</br> “加上繳獲的回鶻軍備馬。”</br> “這下,終于可以繞個圈了。”</br> 魯志昌頓時不開心了。</br> “哎哎哎,老夫帶著三萬騎過來參戰的。”</br> 沈麟連忙哄著道。</br> “開什么玩笑?”</br> “你可是留守兵馬的定海神針。”</br> “萬一有其他方向的韃子糾集一起,殺個回馬槍呢?”</br> “你押著這些繳獲先回去。”</br> “明天白天,給你一人三馬。”</br> “想追多遠隨意!”</br> 魯志昌尋思。</br> 剛剛繳獲了回鶻人大批馬車。</br> 連夜改一改,明天就能搞出六七千輛雪橇車。</br> 大白天的,沒準兒能追出更遠。</br> “成!”</br> “說好了。”</br> “明天你留守!”</br> 沈麟滿口答應。</br> 一番忙碌,追擊部隊再次上路。</br> 雪夜里實在難以辨別方向。</br> 大伙兒依然是沿著黃江追擊。</br> 一路上,還真碰到不少困馬乏的回鶻騎兵。</br> 他們逃的太匆忙了。</br> 很多人只有一匹戰馬,怎么跑太遠?</br> 林銳跑來提醒道。</br> “大人,這一段是咱們巡哨的最遠地點了。”</br> “絕對超過五十里。”</br> 沈麟一路上又改變了想法。</br> 真要離開黃河西岸,繞個大圈子,折向西南方返回。</br> 很容易迷路啊!</br> 頭上的月亮倒是可以提供指引。</br> 但方圓五十里,也容易出現偏差,會累死人的。</br> “等會兒咱們原路返回。”</br> “再追三十里!”</br> 陳云、陳風、慕容東升都沒意見。</br> 反正,沿著黃江追,總能碰上回鶻逃兵。</br> 有得殺就成。</br> 一個多時辰過去。</br> 大軍實在跑不動了。</br> 雪橇車倒是可以換馬繼續追殺。</br> 可單獨撒出去三萬多人。</br> 沈麟也不放心。</br> “各位,經過統計。”</br> “我軍追殺逃敵已經過十萬了。”</br> “這個戰績,很輝煌。”</br> “回鶻人也不是鐵做的,他們一樣需要修整。”</br> “回去吧,明天繼續!”</br> 大軍帶著戰利品回撤。</br> 沒有發生近戰,傷亡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br> 官兵們的興致很高。</br> 天色微明,才看到熟悉的營寨。</br> 遠遠的,就聞到好大一股焦臭味兒。</br> 戰場已經清理完畢了。</br> 戰馬尸體可以保留,大冬天的也不會壞。</br> 回鶻人尸體,只能剝掉甲胄,集體火花。</br> 凍土上挖坑掩埋,實在太費勁。</br> 沈麟望著幾十個燒的嗶嗶啵啵的大火堆,忍不住埋怨道。</br> “老魯,虧你還個老江湖。”</br> “就不能弄到下風口去?整遠點?”</br> “這氣味,兩三天都消散不了。”</br> 魯志昌嘿嘿怪笑道。</br> “小子,矯情了啊!”</br> “不就跟烤肉一個味兒么?”</br> 他話音剛落,好幾個將領都忍不住干嘔了。</br> 陳風氣呼呼地道。</br> “老頭,未來五天,咱都吃素。”</br> “每天給你送三斤烤馬肉,咱盯著你吃完。”</br> 魯志昌瞪眼道。</br> “吃素,想得美!”</br> “營中囤積的大白菜,蘿卜可不多了。”</br> “那玩意,比肉還金貴。”</br> 慕容東升樂了。</br> “老爺子,沒關系的!”</br> “咱吃米飯就咸菜疙瘩總行吧?”</br> 慕容軍中的幾個軍將紛紛附和。</br> 他們更喜歡吃大米。</br> 可惜,軍中的大米也不多。</br> 開過玩笑,魯志昌認真地道。</br> “我們清理的尸體,就超過十一萬具。”</br> “至于掉進冰窟窿,或者被磷火彈燒成飛灰的,難以統計。”</br> “老夫認為,喀喇汗帶來的偷襲大軍,應該在三十萬左右。”</br> “長途奔襲,他也只能出得起這么多人。”</br> “所以……”</br> 沈麟頷首道。</br> “所以,還在逃亡的回鶻軍也就只剩下幾萬了。”</br> “可能,五萬都沒有!”</br> “好了,睡覺去。”</br> “明天,老頭,你帶留守的九萬騎追擊。”</br> “記住了,要想跑得更遠,最好多改些雪橇車。”</br> “盡量少帶戰馬!”</br> 這一晚的追擊戰,大家總算看明白了。</br> 超過一尺厚的積雪,戰馬馱著人是真的跑不起來。</br> 馬拉雪橇,就輕松多了。</br> 更換也方便。</br> 第二天,魯志昌的雪橇大軍追出了一百五十多里。</br> 收獲卻不盡人意。</br> 只堪堪消滅了三萬余回鶻人。</br> 距離太遠,死馬都無法全部運回來。</br> 隨后幾天,騎兵就不出動了。</br> 雪橇車減少了載重,一次就拉三五個人。</br> 在方圓百里拉網搜索。</br> 戰果更是寥寥,倒是發現了幾千凍死的回鶻人。</br> 戰馬相對抗凍。</br> 它們還能刨開厚厚的積雪,自己啃些野草吃。</br> 總算沒讓追擊部隊白跑一場。</br> 從一月十五日起。</br> 這場大戰就算告一段落。</br> 沈麟打算撤了。</br> 先送走的是十幾萬匹死馬。</br> 一輛雪橇車只能拉三匹。</br> 當然,繳獲的四十余萬匹戰馬、駑馬也得跟著運走。</br> 來來去去的折騰了七八天。</br> 大營總算是空了。</br> 正好,上萬凍傷,摔傷,或者被回鶻人射傷的倒霉蛋,也恢復得差不多了。</br> 一月二十四日。</br> 十九萬大軍押著大批牛羊和剩余的糧草先去了會州。</br> 沿途的城寨駐軍和百姓可是大大的賺了。</br> 他們分掉大批死馬,能過上好幾個月頓頓吃馬肉吃到吐的好日子。</br> 折可烈和楊文瀚早就在會州等著呢!</br> 五家分賬。</br> 這次,一家能拿到八萬匹西域馬。</br> 繳獲的鐵甲和皮甲兵器,沈麟大方表示不參與分配。</br> 其他四家開心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