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二月底。</br> 鐵城留守的一幫人感覺有些古怪。</br> 賊寇趙歸一拿下真定和邢州府，鬧出的動靜可不算小了。</br> 據說莊二公子親自帶人跟沈忠信，水軍李廣利還有唐州知府朱文盛在安定府城密商好幾天。</br> 居然沒有邀請鐵鋒軍派代表參加？</br> 這是看不起咱們，還是不敢？</br> 堂屋里，爐火燒的很旺，溫暖如春。</br> 柳楚兒逗弄著搖籃中的一對龍鳳胎，滿是慈愛。</br> “呵呵，不找咱們正好。”</br> “反正新招的兵也沒練成。”</br> “相公又不在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lt;/br> 紅娘子撥弄著炭火笑道。</br> “你說對了?！?lt;/br> “他們知道咱家相公不在，其他人也做不得主?！?lt;/br> “干脆就不麻煩咱們啦！”</br> 慕容晚晴捧著一卷賬冊正在一旁核對，忙里偷閑地道。</br> “誰說的？”</br> “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lt;/br> “你看他們會不會哭著喊著求上門?！?lt;/br> “現在嘛，賊寇沒啥動靜，自然不著急嘍！”</br> 這時候，白娘子帶著一位黃衣女子走進門來。</br> 慕容晚晴俏眼中滿是興奮，趕緊抬手打招呼。</br> “哎？老五！”</br> “雪還沒化呢，大道上泥濘得很?！?lt;/br> “你真是不辭勞苦啊，難得難得！”</br> 黃衣女子正是常駐安定的皇城司風使韓如煙。</br> 她一聽慕容晚晴的調侃，哪里受得了？</br> 人影一閃，就撲過去了。</br> “死丫頭，我撓死你！”</br> “啥叫老五老五的？”</br> “你胡說個啥？”</br> 面對修為高深的韓如煙，慕容晚晴根本不是對手。</br> 她也躲不掉，被撓得直求饒。</br> “咯咯咯……饒命……”</br> “四姐饒命！”</br> “我是老五成了吧？”</br> 柳楚兒和陳無暇姐妹一時間，全都笑彎了腰。</br> 這對活寶，一見面就掐。</br> 特別是慕容晚晴，明明不是韓如煙的對手。</br> 每次都主動挑釁。</br> 紅娘子樂不可支地道。</br> “你倆也真是的，老五老四不都差不多么？”</br> “爭個啥？”</br> “剪刀石頭布，一次定輸贏行不？”</br> 柳楚兒也樂得不行。</br> “是啊，你倆都鬧騰兩個多月了。”</br> “至于嗎？”</br> 韓如煙終于罷了手，宜嗔宜喜的俏臉上滿是紅暈。</br> “誰……誰說要嫁給他了？”</br> “人家才沒工夫爭什么老五，老四呢！”</br> “這死丫頭，就是欠打！”</br> 慕容晚晴整了整凌亂的衣衫和鬢角。</br> 癟癟小嘴道。</br> “你不在乎？”</br> “那你至于三天兩頭就往咱家跑？”</br> 韓如煙奚落道。</br> “喲喲，咱家？”</br> “你訂婚了還是成婚了？”</br> “入過洞房么？”</br> “跟人家睡過一覺，就成了沈家人了，羞羞！”</br> 慕容晚晴毫不示弱道。</br> “哼！”</br> “他喜歡我，我愛他！”</br> “感情到了，比啥都重要?！?lt;/br> “你別嘴硬，等他回來?！?lt;/br> “咱們把你一捆，往床上一扔，看你還傲嬌個什么勁兒？”</br> 韓如煙心頭一顫。</br> 連青竹端上來的茶水，都猶豫著要不要喝了。</br> 實在是，上次的大劑量麻醉藥給她的心理陰影太重了些。</br>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br> 在座的大夫人柳楚兒和二夫人陳無暇正直良善。</br> 肯定干不出來這種事。</br> 但是，眼中躍躍欲試的陳無雙，再加上“陰險狡詐”到了骨子里的慕容晚晴。</br> 簡直是雙“賤”合璧，天下無敵。</br> 她這樣的武功高手，都有點瑟瑟發抖了。</br> “休想！”</br> “他回來了，咱就躲在安定城里不出來?！?lt;/br> “有本事，你們去抓我呀！”</br> 慕容晚晴拍著小手得意洋洋。</br> “三姐，你看，她心虛了！”</br> 陳無雙三姐的稱呼很是滿意，咯咯嬌笑道。</br> “別以為躲在安定府城，就安全了。”</br> “又不是正面交戰。”</br> “我跟晚晴妹子帶上幾十個身手高強的女衛?！?lt;/br> “照樣給你套麻袋。”</br> 這下，韓如煙是真的怕了。</br> 她不覺得自己密衙那幫手下，能擋得住沈家后院這些女衛。</br> 都是陳家、梁家和霸刀門調教出來。</br> 三五個女衛，肯定打不過她韓如煙。</br> 可十個八個一起上，再加上那種神秘的麻醉箭。</br> 哎喲，姑奶奶還是別掙扎了。</br> “楚兒姐，她倆欺負人！”</br> 柳楚兒出身孤兒，從小過慣了顛沛流離的苦。</br> 跟著相公，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就擁有了諾大的基業。</br> 如今，還多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br> 她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br> 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br> 所以，她對武功，智計和容貌都堪稱頂級的韓如煙很是喜歡。</br> 陳無暇，陳無雙熱心軍務，以后多半是要跟相公經常出征的。</br> 慕容晚晴智計無雙，又特別擅長經營。</br> 家里的民用品生意交給她打理，確實讓柳楚兒放松不少。</br> 如果韓如煙再被相公收入房中。</br> 那情報和家里的安全問題，也再不是問題了。</br> “如煙，你呀！”</br> “也不想想，她倆打得過你么？”</br> “她倆是在為將來籌謀呢！”</br> “準備聯手防御你，哈哈哈！”</br> 啊呀？</br> 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lt;/br> 韓如煙頓時一腦門黑線。</br> “你……你們倆，真是的！”</br> “至于么？”</br> “好了，不鬧了！”</br> “莊、沈、李、朱四家準備沿著沁水布置聯合防線?！?lt;/br> “這次，主戰力量是水軍，意在攔截。”</br> “莊家會抽出一萬水軍過來?！?lt;/br> “李廣利還得協防瀘水下游。”</br> “他準備把太原江段的李成功部撤回來?！?lt;/br> “到時候，有三萬水軍，幾百艘艦船，足以封鎖百多里的沁水河了。”</br> 慕容晚晴也鄭重起來。</br> “不對呀，撤回李成功，那就只剩鄒明賢部的萬把水軍?！?lt;/br> “他能擋得住遼人的太原水軍嗎？”</br> 韓如煙輕笑道。</br> “不不，遼韃子在黃龍江上游全面收縮了。”m.</br> “他們呀，已經被陳梁嚇得不敢輕易出水寨了?！?lt;/br> “主要是，你們家每次去陜西的船隊太嚇人?！?lt;/br> “動不動就小二百艘艦船出動，誰敢招惹？”</br> 眾女會心一笑。</br> 這倒是真的。</br> 陳梁已將在黃江跟遼軍水師交過好幾次手了。</br> 自己相公去陜西路的時候，也順便幫著朝廷的黃江水軍出過一次手。</br> 目前來看，遼國水軍是打不過鐵鋒軍陳梁部的。</br> 他們不是笨蛋。</br> 也早就發現了。</br> 只要不主動挑釁。</br> 鐵鋒水軍一般只是路過，才懶得搭理他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