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潼關的幾個縣,還在大周軍的控制之下。</br> 當然,是河南的班軍,跟陜西路沒關系。</br> 船隊到了孟津,已經進入遼人的占領區了。</br> 陳梁興沖沖地提議道。</br> “大都督,末將來的時候,看到渡口有不少船只?!?lt;/br> “可以搶一把!”</br> 沈麟正有此意。</br> “那就打過去。”</br> “陳云陳風,你倆負責指揮。”</br> “水軍先開戰?!?lt;/br> “騎兵如此……這樣……”</br> “記住,屏蔽遼軍可能的探馬。”</br> “試試看,能不能把孟津拿下?!?lt;/br> 孟津,是河南路西部僅次于洛陽的大城。</br> 真要攻占了,收獲肯定不小。</br> 當然,沈麟沒打算去收復洛陽。</br> 那種重城,遼軍防守肯定極嚴。</br> 鐵鋒軍沒時間耽擱太久。</br> 其實,黃江沿岸的遼軍占領區,都知道鐵鋒水軍是過路的。</br> 只要不去招惹,一般都沒事兒。</br> 但今天不同了。</br> 浩浩蕩蕩的大船隊原本在江中航行得好好的。</br> 突兀的掉頭,就朝著孟津渡口撲來。</br> 七八艘遼軍戰船沒來得及疏散,就被打成熊熊燃燒的火炬。</br> 岸上的投石機陣地,更是受到了重點照顧。</br> 頃刻間,化成一片火海。</br> 碼頭上的大小貨船沒有受到攻擊。</br> 可那些船工和水手都明白。</br> 掙扎無用。</br> 人家擺明了已經把這幾十艘貨船當成戰利品了。</br> 有人打算殊死一搏。</br> 掌柜的或者遼軍護衛喝道。</br> “趕緊下船跑路!”</br> “別燒船?!?lt;/br> “你跑得過人家的火油彈么?”</br> 好吧,打啊打的,都打出經驗之談了。</br> 咱們把船只好好留下,你別追著咱們殺。</br> 放咱們逃入孟津城,相安無事可好?</br> 駐守孟津的遼軍萬戶將,哲布思站在城樓上很是無奈。</br> 幾個月來,他親眼看到鐵鋒水軍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br> 一直都秋毫無犯。</br> 今兒是怎么回事?</br> 對方的主將,犯了失心瘋了?</br> 可他也很無奈。</br> 孟津需要防備潼關的西軍,特意布置了一萬騎兵。</br> 草原人和漢兒騎各半。</br> 降兵組建的幾千漢兒步卒沒啥戰斗力,只能守城。</br> 可自己的騎兵也奈何不得水上跑的?。?lt;/br> 這時候,西面大道上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br> 只見黃鹿山拐角奔出幾千黑甲騎兵,正追得幾十騎遠攔子上天無門,下地無路。</br> 哲布思死死抓住城墻垛子,眼睜睜看著自己最精銳的部下被那幫騎兵屠殺殆盡。</br> 好在,總算有七八騎命大,跑進城墻投石機的保護范圍。</br> 那些黑甲騎兵就在三百步外揚武揚威。</br> 看樣子,是打算跟北門碼頭的船隊匯合。</br> 守軍可不敢打開城門。</br> 萬一人家還有后手怎么辦?</br> 幾個可憐的遠攔子棄了戰馬,墜著繩子被拉上了城墻。</br> “萬戶大人,您要給兄弟們報仇??!”</br> 哲布思冷靜地問道。</br> “達爾巴,別著急,這批人怎么來的?”</br> 遠攔子首領達爾巴趕緊道。</br> “他們在瓠子村下船?!?lt;/br> “這些人的戰馬很不錯,我們始終甩不掉?!?lt;/br> 瓠子村?</br> 那一帶靠近黃江。。</br> 哲布思有些心動了。</br> 他追問道。</br> “沒有更多的人馬下船?”</br> 達爾巴信誓旦旦都地保證道。</br> “絕對沒有!”</br> “大人,他們那么多大船,都需要人手駕馭?!?lt;/br> “怎么可能裝載更多的騎兵?”</br> 鐵鋒水軍的踏槳船一樣有帆。</br> 而且明輪靠近水線,有鐵板遮掩,不靠近了很難發現。</br> 遼軍怎么有機會靠近鐵鋒軍艦船?</br> 所以,按照他們的思維來分析。</br> 帆船也好,戰船也好,都是需要很多水兵的。</br> 能派五千騎下船,已經不少了。</br> 這一段順風順水。</br> 你要是逆水上行,那船隊還有多余的人下船跑陸路?</br> 副將忙古銅道。</br> “大人,我看他們騎的,都是西域好馬?!?lt;/br> “多半,是從西軍那邊購買的?!?lt;/br> “馬兒嬌貴。”</br> “這些人騎術不咋的??!”</br> “應該是在瓠子村下船跑跑馬,結果不幸讓咱們的遠攔子發現了?!?lt;/br> 如果陳云在此,他就不得不佩服忙古銅的眼力勁兒。</br> 沒錯,這第一波五千騎。</br> 除了各級軍官,其余的都是新兵。</br> 能追殺遠攔子,也不過是憑借人多勢眾。</br> 他們還沒有暴露復合弩的超遠射程。</br> 要是換成清一色的老兵部隊。</br> 同樣數量的哨騎,就足以拿下這幫遠攔子了。</br> 哲布思心頭火熱起來。</br> 驢球子的,外面足足上萬匹西域好馬呢!</br> 忙古銅能看出對方的破綻。</br> 他作為領兵多年的萬戶將,自然更清楚。</br> 就算敵人還有后手。</br> 西軍難道還能派出更多的騎兵來不成?</br> 只要速度夠快。</br> 先撿點便宜再說。</br> “快,傳令所有騎兵,出擊!”</br> 遼軍也是訓練有素的。</br> 鐵鋒水軍攻擊碼頭那會。</br> 城里的騎兵就嚴陣以待了。</br> 西城門,南城門幾乎同時打開。</br> 兩股遼騎上萬,轟隆隆的就沖上來了。</br> 親自帶領誘敵行動的林銳大喝道。</br> “所有人,轉向!”</br> “撤!”</br> 他可舍不得讓這幫新兵承受遼軍的第一波打擊。</br> 慌亂之下,再摔幾個倒霉蛋就不劃算了。</br> 新兵的騎術肯定比不過遼軍。</br> 雙方越追越近。</br> “拋射!”</br> 遼軍的羽箭刷刷而來。</br> 好在,具甲防御不錯。</br> 二百步的輕箭拋射,無法對具甲輕騎造成傷害。</br> 眼看黃鹿山口在望。</br> 林銳喝道:“向左列隊!”</br> “平弩,射擊!”</br> 新兵的緊急列隊有些糟糕,歪歪斜斜的。</br> 可他們的復合弩早就準備好了。</br> 轉身射箭還不簡單?</br> “嗤嗤嗤!”</br> 一百六七十步。</br> 幾千支鐵桿弩箭對皮甲輕騎而言。</br> 足以致命。</br> “啊啊啊??!”</br> 好幾百遼騎掉下馬來。</br> 沖鋒隊形一陣慌亂。</br> 驢球子的,有強弩?</br> 不容遼軍多想。</br> 只聽得震天動地的馬蹄聲響起。</br> 山腳處拐出另一支黑甲騎兵來。</br> 這次卻是陳風的重騎開道,全是老兵。</br> 哲布思當場就嚇傻了。</br> 果然有埋伏!</br> 西軍鐵騎,進場了。</br> “撤!”</br> “回城!”</br> 最好的應對就是繞城而走,洛陽就在幾十里外。</br> 可哲布思看到短短時間里,沖出的埋伏兵馬就好幾千了。</br> 后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呢。</br> 野戰,肯定跑不掉。</br> 進城,是不得不做出的選擇。</br> 希望,南蠻子適可而止。</br> 別想著憑借騎兵拿下孟津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