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br> 吳七一雙銅鈴大眼,瞪得跟蛤蟆運功似的。</br> “麟哥兒,做人不要貪心!”</br> “就算按你說的二百文一斤的精鐵計算。”</br> “一把斬馬刀,才四兩銀子的成本,人工就別算了。”</br> “精鐵那么高的價錢,就夠你大賺一筆了好吧?”</br> 你咋能這么算呢?</br> 小爺就是靠技術吃飯的。</br> 半成品材料,狠賺一筆。</br> 做成成品,再賺一次。</br> 這不是生廠商的慣例么?</br> 沈麟撮著牙花子,忍痛割愛。</br> “好吧,好吧,誰叫咱倆是好兄弟呢?”</br> “那哥哥就出點血,斬馬刀算六兩銀一把。”</br> “總共三千把呢,半年,你凈賺六千兩,不許討價還價。”</br> 你大爺的,在商言商。</br> 親兄弟,明算賬。</br> 可……可你也砍得太狠了。</br> 這是一刀刀的,割七爺的肥肉啊!</br> 咱不得找二三十輛馬車,送貨幾百里?</br> 人吃馬嚼不花錢?</br> 去交貨的時候,不請總督府的那些胥吏吃飯喝酒逛青樓?</br> 紅包省得了?</br> “不行,五兩銀出貨,你已經很賺了。”</br> “七爺還得打點,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br> 沈麟咬死不放,優哉游哉。</br> “不講價,說好的。”</br> “你直接砍掉一兩銀,小爺還不如全力打造農具呢。”</br> “那個耗鐵少,利潤更高些。”</br> 吳七欲哭無淚。</br> 咱能抱怨一下么?</br> 當初你說精鐵農具一兩五出貨價,讓七爺去賣二兩。</br> 咱也不懂呀,覺得一把農具賺半兩銀子,還挺開心呢。</br> 結果倒好。</br> 如今,七爺把你的成本,也摸得差不多了。</br> 好小子,成品精鐵農具,十倍暴利啊。</br> 你還想要啥?</br> 就算這次兵器生意,咱們的凈利潤,降低了不少。</br> 也是很賺的好吧?</br> 再說了,有那一紙公文。</br> 允許你在瀘水河建立鐵作。</br> 這是啥?</br> 是一點點銀子能批下來的么?</br> 吳七咬牙道。</br> “咱講點良心啊,麟哥兒。”</br> “五兩五!”</br> “多一分,你信不信?七爺醋砵兒大的拳頭就砸過去?”</br> 這時候,一道紅色倩影飄然進屋。</br> “喲?風大也不怕閃了舌頭?”</br> “原來是你個死胖子?”</br> “來來來,姑奶奶如今是沈家教頭,你想打他?”</br> “先過姑奶奶這一關吧!”</br> 沈麟頓時樂開了花。</br> 請個家庭教師,還有這般好事兒?</br> 連打架?</br> 都主動承包了?</br> 好得很。</br> 妙得呱呱叫。</br> 此時的吳七,已經驚呆了。</br> 他的嘴角,甚至有一絲哈喇子掛上了,亮閃閃的。</br> 疑似銀河落九天,只因仙女在上面。</br> “紅……紅……”</br> 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真丟兄弟的臉。</br> 沈麟沒好氣地道。</br> “紅娘子!”</br> 陳無雙才不管其他呢。</br> 梁家來的這些護衛,嚴格講,都是她的便宜徒弟。</br> 抽幾鞭子可以。</br> 嚴師出高徒嘛。</br> 但是近戰比武,幾個人上去。</br> 她都打不過癮。</br> 這些日子,實在是憋壞了。</br> 好在,她今天發現了一個超級大沙包。</br> 肥捕頭,在安定還是有些名氣的。</br> “死胖子,要打就跟姑奶奶走!”</br> 陳無雙一雙大眼睛,狡黠地轉了轉。</br> 自個兒先往后院跑了。</br> 吳七傻傻地起身。</br> 跟沈麟招呼都不打,徑直追著香風,跑得猴急猴急的。</br> 沈麟心里不知咋回事?</br> 竟然有些泛酸。</br> 紅娘子,好歹跟自己有了肌膚之親。</br> 那晚被自己壓在身下,大半個時辰呢。</br> 雖說啥也沒干成。</br> 可也不是真的啥也沒干。</br> 要不然,干嘛這死丫頭。</br> 天天以督促練武為名。</br> 把小爺按在地上摩擦?</br> 沈麟趕緊往后院跑。</br> 他擔心吳七也抱著紅娘子摔跤。</br> 老天,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br> 一個嬌小玲瓏的絕色美女。</br> 無限制擂臺賽?</br> 摔跤?</br> 這畫風,簡直不忍直視。</br> 必須阻止!</br> 堅決阻止!!!</br> 等沈麟到了后院,已經聚齊了不少人看熱鬧了。</br> 男人沒幾個。</br> 大家忙著燒水泥,打造鐵器呢。</br> 柳楚兒的織布工坊,已經開始限產了。</br> 三十多個大姑娘小媳婦,現在很閑的。</br> 這下可好,呼啦啦地跑出來大半。</br> 都揮舞著小拳頭,跳著腳給紅娘子助威呢。</br> 沈麟往場中草坪上一打望,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br> 沒抱著摔跤就行。</br> 害得小爺跑了一身臭汗!</br> 白擔心了。</br> 這兩人都算武藝不凡。</br> 木刀木棍自然棄之不用。</br> 此時,場中刀光閃閃。</br> 火星四濺。</br> 一男一女,殺的難解難分。</br> 反正精鐵苗刀在沈家不值錢。</br> 砍廢了回爐就行。</br> 吳七一改起初的癡癡傻傻。</br> 這家伙只要開打,武癡本性就暴露無遺。</br> 在他眼里,再也沒啥男女之別。</br> 砍就對了。</br> 每一招,都風聲烈烈,勢大力沉。</br> 而紅娘子力氣單薄,才不會死拼呢。</br> 她也不可能跟吳七硬碰硬。</br> 她本來走的就是敏捷輕盈的路子。</br> 這下好了。</br> 一道紅色身影就像穿花蝴蝶一般,繞著吳七左旋右轉。</br> 冷不丁。</br> 斜刺里。</br> 忽左忽右,就是一刀刺出。</br> 撩、撥、削、劃……</br> 唯一沒有的,就是斬。</br> 當然,正面格擋,或者招架。</br> 她也用的很少,那也耗力氣了。</br> 吳七這個死胖子,力量實在太大。</br> 整個沈家后院,天天有人練武、對戰。</br> 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打的精彩紛呈,激烈酣暢的。</br> “好,無雙厲害,削他的肥屁股哦!”</br> “無雙姐姐,剁他的蛤蟆中間腿!”</br> “紅娘子,七爺轉身不靈,不要太靠近!”</br> ……</br> 一幫看熱鬧的男男女女,根本不嫌事兒大。</br> 一個個指手畫腳。</br> 唾沫橫飛。</br> 好像轉眼間,都成了武林高手一般。</br> 擁護紅娘子的,占了九成九。</br> 誰叫人家漂亮呢?</br> 吳七一點都不受外力干擾。</br> 他不但不笨,腦子也清醒無比。</br> 他知道自己體型太胖了,不耐久戰。</br> 可輸給一位嬌滴滴的美女兒。</br> 傳出去了,堂堂肥捕頭還怎么混?</br> 這家伙很快就改變了猛攻招數。</br> 而是站在場中,任你八面來風。</br> 我自巋然不動。</br> 一刀一刀的,只是招架,順便尋找反擊的良機。</br> 這下子。</br> 陳無雙的計劃就失效了。</br> 死胖子,狡猾狡猾的!</br> 陳無雙不敢靠太近,生怕他一刀劈過來。</br> 繞著跑,也是很費力的。</br> 這么一來,兩人打了個顛倒。</br> 輪到紅娘子的消耗過大了。</br> 秋日的正午,太陽火熱。</br> 不一會兒,交戰的雙方,就汗流浹背。</br> 這么拉磨似的糾纏。</br> 何時是個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