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唐州城也失去了指揮。</br> 群龍無首。</br> 出城?</br> 守不守得住還兩說呢?</br> 外面足有三萬多黑甲騎兵包圍著。</br> 貿然出去,不是送死么?</br> 下面六個縣城的駐守遼軍,多的兩千騎,少的一千。</br> 收編的賊寇,也就是漢兒軍,也差不多的數目。</br> 外面的鐵鋒軍騎兵來往縱橫。</br> 城防軍更不敢輕舉妄動了。</br> 第一軍第三師由梁峰率領。</br> 一萬六千具甲騎兵,比唐州下屬六個縣的遼軍還多呢。</br> 賊寇改編的漢兒軍,一群步卒能干什么?</br> 遼軍守在七座城池里,度日如年。</br> 想派遠攔子傳信都做不到。</br> 到了第四天。</br> 才有手段了得的密諜司探子把消息送到了巨鹿。</br> 聯軍大營。</br> 達魯桑杰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br> 他望著面前半跪在地的消瘦漢子。</br> 怎么看,他也看不出這家伙有一點點大遼勇士的彪悍來。</br> “你……身份倒是無誤!”</br> “怎么可能?”</br> “鐵鋒水軍用的是什么武器?”</br> “十幾枚就轟塌了三層高的北城樓?”</br> “他們那種特制火油彈,絕對沒這這么大的威力。”</br> “一里半的超遠距離。”</br> “鐵鋒軍重弩也打不到吧?”</br> 密諜司探子是個百戶官,他同樣一臉迷惘。</br> “卑職當時……不在北城樓。”</br> “但如晴天霹靂的巨響,全城都聽到了。”</br> “副帥至今,還昏迷不醒。”</br> “城中的軍將,損失慘重啊!”</br> “人心惶惶,該怎么辦?”</br> “還請大帥拿個主意!”</br> 拿個主意?</br> 達魯桑杰恨不得一腳踢過去。</br> 過江二十萬遼軍,他能調動出來野戰的,也就十二萬。</br> 鐵鋒軍的具甲騎兵,就不少于這個數字呢!</br> 他要是有把握打敗沈麟,早去忠縣、易縣一帶了。</br> 至于帶著大軍舍近求遠,跑巨鹿來跟澶州軍死磕?</br> 打了這么些天。</br> 遼軍倒沒什么折損。</br> 趙歸一的賊寇剩下不到八萬,早就叫苦不迭了。</br> 難吶!</br> “你下去吧!”</br> “本帥自有分寸!”</br> 達魯桑杰走出大帳。</br> 月上中天。</br> 不能再等了。</br> 沈麟能用的戰術。</br> 為何本帥不可以?</br> 我大遼鐵騎可不是吃素的,為何非要跟城墻死磕?</br> 丟了唐州六縣的夏糧,那就從澶州八縣找補吧!</br> 至于鐵鋒軍?</br> 他們就打了一輪,好像沒有強攻唐州的意思。</br> 隨他去吧!</br> 沈麟沒有達魯桑杰想象的那般無情。</br> 十六七萬軍民搶收莊稼,每塊地都是割一半留一半。</br> 算這些人從賊的懲罰吧!</br> 一個人一天,頂多收割一畝地。</br> 給他十天,他也把唐州的麥子搶不完。</br> 反而是百姓得了利。</br> 干一天活,給五十文錢。</br> 要麥子也成。</br> 就連學生都一樣。</br> 這些半大孩子懂事早,干活兒特別勤快。</br> 沈麟從來就不曾虧待他們。</br> 遼軍突然放緩了攻勢。</br> 七八萬遼軍鐵騎縱橫鄉里,不搶百姓,只搶夏糧。</br> 可把莊子才和虎大龍氣壞了。</br> 人家根本不分散出動。</br> 兩軍的騎兵本來就不多。</br> 打打埋伏,搞搞偷襲還成。</br> 面對大股遼騎,真的無從下手。</br> 怎么辦?</br> 虎大龍建議道。</br> “莊帥,找鐵鋒軍求救吧!”</br> “陸路走不通,不還有黃龍江么?”</br> 莊子才整個人都蒼老了很多,四十多歲的年紀,背駝得厲害。</br> 他可沒有前任總督張峰奇那般強大,年近六十依然能上馬殺敵。</br> 說到底。</br> 還是這兩個月來,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對他打擊太重了。</br> 要強半生,算計一輩子。</br> 到頭來,卻發現一切努力,好像都沒有意義。</br> 當聽到賊寇和遼軍聯袂來攻。</br> 莊子才隱隱有些后悔。</br> 十幾年來,他盡給張峰奇扯后腿了。</br> 要是沒他這個副總兵煽風點火,豎立了壞榜樣。</br> 一幫澶州眾將,至于四分五裂,各奔東西么?</br> 說不準,燕勝北,趙歸一二人,當初想煽動青州兵造反都做不到。</br> 團結一致的澶州軍,幾萬剛鬧騰的賊寇,還不得反掌之間覆滅之?</br> 結果,大家各懷鬼胎,馬原,鄒明賢,杜勇幾個反而把命丟了。</br> 整個大澶州,河北西路也不至于亂成這個樣子。</br> 如今,趙歸一勾結韃子,居然把火燒到一州八縣來了。</br> 莊子才那還有什么宏圖霸業的想法。</br> 兩個拿得上臺面的兒子都死了。</br> 他現在想的,就是如何保住澶州軍城。</br> 他已經萬分對不起老總督張峰奇了。</br> 總不能連最后一點根基都守不住吧?</br> 百十萬軍民的性命系于他一人之手。</br> 死了,他都怕被人戳脊梁骨。</br> “老虎,你弟弟大勇不在鐵鋒軍里為將么?”</br> “要是能來,沈麟早就派人來了。”</br> “你想啊,他把賊寇大軍滅的只剩十萬出頭了。”</br> “鐵鋒軍就沒損失?怎么可能?”</br> “遼軍既然占了平城。”</br> “那真定、邢州、唐州三府,韃子會放過么?”</br> “沈麟的壓力,恐怕比咱們倆還大呢!”</br> 莊子才苦笑著搖搖頭。</br> “老夫從沒指望過沈麟的援助。”</br> “一切,還得靠咱們自己!”</br> 虎大龍仔細一想,老莊說的合情合理。</br> 大勇是自己的親弟弟,但凡有一點可能,他會不來支援自己?</br> 再說,沈麟他見過,很豪氣干脆的一個人。</br> 絕非只顧自己的利益,見死不救之輩!</br> 以虎大龍的要強性子,不到萬不得已。</br> 他都說不出求救的話。</br> 只因為遼軍的重弩火油袋,實在太厲害了。</br> 城中投石機完全被壓制。</br> 損失慘重啊!</br> 正當二人苦苦堅持的時候,李廣利終于到了。</br> 老李一見莊信,直接提出讓李成功把軍城、魯縣,定北縣等地征招的五萬新兵訓練權接過去。</br> 而且,他還大膽決定,就讓五萬新兵守城。</br> 他讓疑慮重重的莊信看了滿船的裝備。</br> “如何?”</br> “不但所有新兵都有武器甲胄。”</br> “我還打算送十萬套去前線。”</br> “明確告訴你,我部有四萬多匹戰馬。”</br> “卻只能湊兩萬陸戰騎。”</br> “你再征一批騾馬,剩下的澶州軍,你都帶上。”</br> “咱們要么不去。”</br> “要么就傾其所有,幫舅父打贏這一仗!”</br> 莊信擔心遼軍那強悍的水軍去而復返。</br> 李廣利哈哈大笑。</br> “老哥,多慮了!”</br> “耶律大白已經被鐵鋒水軍打成殘廢了。”</br> “他還能不能擺脫雄州水軍和小楊,都是還兩說呢。”</br> “你以為,我這三百多艘戰船是吃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