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br> 這一番天降火雨，聲勢浩大。</br> 入海口交戰(zhàn)的雙方，頓時都驚呆了。</br> 什么情況？</br> 那可是四五十艘海船啊！</br> 未發(fā)一彈，就全都著火了？</br> 無數(shù)火人爭先恐后的往水里跳。</br> 也有悍不畏死的遼軍操縱著下層甲板的大黃弩還擊。</br> “砰砰砰！”</br> 不時有火油彈在鐵棚，船體上爆開。</br> 乍一看，雙方都燒起來了。</br> 陳虎心里有底氣。</br> 咱們的鐵皮艦船，不怕燒。</br> “沖過去，用撞角頂開他們。”</br> 不頂都不行！</br> 這是在奪路！</br> 后面跟著大小四百多艘艦船呢！</br> 退卻的機會都沒有。</br> 唯有勇往直前。</br> “砰！”</br> 旗艦震動！</br> 長長的撞角頂著一艘五千擔遼船傾斜著后退。</br> 哪怕逆著海浪，陳虎的艦船也能踏槳強沖！</br> 雙方距離更近了。</br> 鐵鋒水軍甚至能把磷火彈打進對方的舷窗里。</br> 對方卻很難做到。</br> 一旦發(fā)現(xiàn)有殘留的大黃弩瞄準自己。</br> 鐵鋒軍將士立刻閉緊鐵葉簾子。</br> 遼軍一一瞄過去。</br> 居然找不到合適的目標。</br> 火油袋都點著了，幾息的功夫必須射出去。</br> 難道，留著燒自己么？</br> 呃！</br> 整艘船都著火了，早晚會燒著自己的。</br> 陳虎部頂著熊熊燃燒的敵艦前行了三五百步。</br> 退潮了。</br> 那些敵船隨波逐流，紛紛飄遠。</br> 沒人控制了，或者船帆都燒了，只有緩緩沉默的命運。</br> 陳梁的中軍也沖進大海。</br> 兩部上百艘艦船排成一字橫隊緩緩逼近遼國中軍。</br> 剛到?jīng)]幾天的遼國水軍總管完顏黑水慌了。</br> 明明看見至少十幾艘烏篷船著火了。</br> 怎么燒著燒著，卻屁事兒沒有？</br> 他腦中閃現(xiàn)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念頭。</br> 這他娘的，是鐵船？</br> 怎么可能？</br> 不說沉不沉的問題。</br> 誰家那般奢侈？</br> 用鐵造船？</br> 怎么辦？</br> 他現(xiàn)在指揮的三百多少艦船，大多是江口水師。</br> 他帶來的幾百艘援軍，還在北邊五十里的某個漁村港灣修整呢！</br> 海上行駛半個月了。</br> 軍兵不修整幾天，怎么打仗？</br> 海上風浪大，可不比內(nèi)河平穩(wěn)。</br> “撤！”</br> 能做到水軍總管的位置，堪稱遼國水軍第一人了。</br> 完顏黑水絕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人物。</br> 信號旗揮舞。</br> 遼軍艦船竟然散開，頭也不回的跑了。</br> 一艘艘漸漸消失在海天相接之處。</br> 陳梁也顧不得追擊敵人。</br> 大伙兒第一次踏足大海，暈船的可不少。</br> 實在是，不適應啊！</br> “傳令，靠著海岸線！”</br> “南下！”</br> 韃子撤了？</br> 援軍跑了？</br> 雄州水軍副將嘎巴了一下嘴，傻眼了。</br> 他有種很不妙的感覺。</br> 好像，他把這幫兇殘得不像話的鐵鋒水軍怠慢了。</br> 滅敵四五十艘，自身一船未損。</br> 這不是兇殘算啥？</br> 雄州水軍跟韃子打上兩三個月，也未必有那么大的戰(zhàn)果。</br> 能做到一換一，他睡覺都得笑醒了。</br> 碧海藍天，海鳥翻飛去，浪花朵朵來。</br> 看起來美不勝收。</br> 陳梁捏著旗語兵送來的戰(zhàn)損名單。</br> 心情很沉重。</br> 幾十個好兄弟，一戰(zhàn)而沒。</br> 他發(fā)誓，下次跟韃子作戰(zhàn)。</br> 第一、絕對不帶未經(jīng)訓練的戰(zhàn)馬。</br> 第二、絕不跟外人同行。</br> 打個仗，還他么縮手縮腳。</br> 就算各艦船的火炮還只裝備了十分之一。</br> 那也超過百門。</br> 遠距離就能給敵艦打出水線大窟窿，加速沉沒。</br> 陳虎的前鋒艦隊，至于用撞角去近戰(zhàn)硬拼么？</br> 這次死傷，原本可以減少很多的。</br> 可惜了！</br> 盡管鐵鋒軍各級軍將紛紛檢討惋惜。</br> 可李廣利和沈毅已經(jīng)咂舌不已了。</br> 他可是水軍宿將出身，打得好不好，他還不清楚么？</br> “毅哥兒，說句實話！”</br> “哥哥我都有些懷疑自己的決定了。”</br> “咱們是不是？看錯沈麟了？”</br> 沈毅已經(jīng)習慣了旗艦的搖晃，他端起酒壺，給李廣利倒了一杯。</br> “老李，咱們都是鐵錚錚的漢子。”</br> “不出來拼一把，誰知將來會如何？”</br> “亂世出英雄嘛！”</br> “我沈毅，從來不認為自己有當梟雄的本錢和資質(zhì)。”</br> “可這英雄嘛！”</br> “無論如何，咱也要爭個青史留名！”</br> “我那個堂弟，沒人知道他的真實想法。”</br> “我家大伯都不能！”</br> “所以，切行且看吧！”</br> 李廣利端起酒碗滋溜一口，瞇縫的雙眼中精光閃爍。</br> “是啊！”</br> “連在官場上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的忠孝大人都看不透。”</br> “咱們何必？自尋煩惱呢？”</br> “毅哥兒，你說的對。”</br> “往人世上走一遭，總得干點轟轟烈烈的大事。”</br> “方不負你我這一身本領！”</br> “還有……這一腔豪情！”</br> “來，干了！”</br> 沈毅舉杯。</br> “干！”</br> 一路上，不時碰到周、遼雙方的小艦隊在交戰(zhàn)廝殺。</br> 規(guī)模都不大。</br> 一般就七八艘，最多也不過二十幾艘的規(guī)模。</br> 海洋太大了。</br> 游擊往往比大隊集結(jié)而戰(zhàn)更有效。</br> 尤其，對大周水軍有利。</br> 他們的艦船明顯比遼國艦船小。</br> 也更加靈活。</br> 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跑。</br> 這么糾纏下來，戰(zhàn)損反而比集結(jié)一起要小。</br> 可這些交戰(zhàn)的小船隊看到遮天蔽海而來的大艦隊。</br> 紛紛嚇得四散而逃。</br> 就連大周的艦船，都沒人敢上來套近乎。</br> 很簡單。</br> 陳梁命令所有艦船，一律不許懸掛將旗。</br> 沒人打擾，反而走的清凈。</br> 登州碼頭。</br> 不管是過往的漁民，還是巡邏的軍兵，都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br> 自三月底，秦王帶著新造的十幾艘大艦泛海而去。</br> 知府沈大人每天傍晚，就在海邊眺望，都快變成望夫石了。</br> 唉！</br> 兩個月的約定。</br> 已經(jīng)過去了。</br>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br> 秦王啊，你出海滿三個月啦！</br> 千萬，千萬別出什么意外才好。</br> 要不然，老夫該咋辦喲！</br> “當當當！”</br> 高聳的燈塔上，刺耳的報警銅鑼響起來。</br> 沈忠孝大驚。</br> “出了什么事？”</br> 值守的軍將疾步跑來。</br> “大人，您看北面。”</br> “好大一支艦隊！”</br> 沈忠孝手搭涼棚，疑惑的遠眺。</br> 只見海天之間，一根根桅桿慢慢冒出來。</br> 接下來，是無數(shù)的白帆，還有龐大如山的艦船。</br> “什么旗號？”</br> “是友是敵？”</br> 沈忠孝急聲問道。</br> “長山島的哨船，為何沒來示警？”</br> 那軍將苦笑道。</br> “我們已經(jīng)收到哨船旗語了。”</br> “對方?jīng)]有掛旗號。”</br> “但那些艦船，不是遼軍海船的樣式。”</br> “反而……”</br> “跟我們登州船很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