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登州船很像?</br> 哪里像了?</br> 其中小半兒大船全都烏黑溜溜的,完全不同嘛!</br> 沈忠孝已經認出來了。</br> 烏篷戰船。</br> 沈麟獨家出品!</br> 長山島飛快馳來幾艘百十擔級的哨船。</br> 甲板上有紅藍小旗不停揮舞。</br> “友軍!”</br> 燈塔瞭望手驚喜的高喊道。</br> “大人,是友軍。”</br> “我們的哨船旗語說……說他們來自安定府。”</br> 安定府?</br> 確確實實,來自老家呢。</br> 沈忠孝一屁股坐在海邊礁石上,忍不住老淚橫流。</br> 一年多了,就像隔了十幾年一般漫長。</br> 沈麟那臭小子……那臭小子……</br> 終歸還記得咱這個大伯。</br> 老頭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跟著碼頭上的官兵百姓一起揮手。</br> 秦王一去不回。</br> 民事、軍務如山岳一般壓在他的肩上。</br> 他這幾個月心力交瘁,都快直不起腰了。</br> 一艘龐大的海船脫離艦隊,飛速朝著碼頭馳來。</br> 前甲板上,三個熟悉的嬌俏人影跳著蹦著,也在拼命招手。</br> 船還沒停穩,練了很長時間武藝的沈思思就踩著踏板跳下。</br> “爹……”</br> 父女倆在碼頭上緊緊相擁,哭的稀里嘩啦。</br> 環兒佩兒兩個丫頭也出落得楚楚動人,站在一旁用手絹不停的抹著眼淚。</br> 不一會兒,另一艘萬擔級的大帆船也靠岸了。</br> 頂盔摜甲的沈毅跳下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br> “大伯……侄兒投奔你來啦!”</br> “主脈,沒了!”</br> 什么?</br> 老頭一下子從驚喜中墜入冰窟。</br> “毅兒,快快起來。”</br> “到底……怎么回事?”</br> “你爹呢?”</br> 一隊隊鐵甲兵牽著高大的戰馬,陸續登上碼頭。</br> 李廣利攔著陳梁苦笑道。</br> “我們……等一會兒再過去拜見吧!”</br> “老頭年紀大了,忽悲忽喜的,還是親人告訴他比較好。”</br> 陳梁點點頭,朝著東城門奔來的騎士揮揮手。</br> “姜慶元,別來無恙?”</br> 那騎士飛身跳下戰馬,上來就給陳梁一個熊抱。</br> “哈哈哈,就知道是你,梁子哥!”</br> “我在城頭就看清了,這些烏篷船,除了你們。”</br> “還有誰?”</br> “老天,這么多戰馬?”</br> “啥情況啊?”</br> “你們鐵鋒軍都來了?”</br> 陳梁趕緊拉過李廣利介紹道。</br> “廣利將軍,安定水軍參將,你肯定聽過。”</br> “這里的騎兵,八成都是他的。”</br> “嗯,還有沈毅的東路軍。”</br> 沈忠孝眼睛都哭紅了,一把白胡子也揉搓得亂蓬蓬的。</br> 沈家集被賊寇攻破。</br> 家里還出了老三沈忠儒等一幫吃里扒外的叛徒。</br> 但也有更多的子弟和外姓好漢子,為了保護家園而浴血奮戰。</br> 更有沈忠信和一幫家老,寧愿一把火燒了自己和傳承五百年的沈家老宅。</br> 他們有勇氣,有風骨。</br> 沒有丟了書香門第的臉!</br> 老頭唏噓感慨,拉著沈毅的手上下端詳。</br> 以往的白面書生,徹底成長為孔武有力,面容堅毅的戰將了。</br> 失之我幸,得之我命。</br> 不管如何!</br> 上天還是垂青我沈氏一脈。</br> 老的走了,固然令人扼腕嘆息。</br> 但新的一輩成長起來了。</br> 不說沈麟那個統兵過二十萬,打下兩府之地的怪才妖孽。</br> 單單沈毅和即將到來的沈昂,就足以成為沈忠孝的左膀右臂。</br> 放出去獨當一面,毫無問題。</br> 果然,亂世就是一把篦子。</br> 它能把頭屑、臭蟲什么的梳理掉。</br> 也能讓發根更加茁壯。</br> 誰說我老沈家無人了?</br> 多的是!</br> 登州城修建的很有特色。</br> 東面靠海,全是碼頭。</br> 南、北二門出去百十步就是山,平常也就百姓打柴割草出行。</br> 遼軍約四萬步騎堵在西門外一年多了。</br> 時不時攻打一陣。</br> 主要還是以困為主。</br> 來的戰船、運輸船多達五百艘,碼頭哪里停靠得了?</br> 南北城山下建立的造船場都停滿了。</br> 光是下船的水軍和騎兵就有九萬多人。</br> 戰馬、駑馬足足八萬余匹。</br> 還有一些在易州搜刮的犍牛和肥羊。</br> 乍一看,到處都塞得滿滿當當。</br> 城內原本就塞進去五六十萬軍民,遠超一個府城的容量。</br> 大伙兒在海上不過漂了三天多,還是不太適應。</br> 一個個腳步虛浮,不得不下船修整。</br> 沒辦法,就在碼頭和船場扎營了。</br> 晚上,大部分人還得回船上睡覺去。</br> 秦王居然不在登州了?</br> 幾個核心人物聽說,他居然尋找太祖藏金去了?</br> 都不由得心中一沉。</br> 泛舟深海,兇多吉少啊!</br> 李廣利首先提議道。</br> “老大人,咱們這批援軍來的聲勢太浩大了。”</br> “末將建議,大伙兒休息一個時辰,就對城外的遼軍發起反擊!”</br> “務必全殲。”</br> “作戰距離近,末將還能讓出兩萬多步人甲和大黃弓。”</br> “城中可有騎兵,先拿去用?”</br> 沈毅贊同道。</br> “大伯,不可猶豫。”</br> “我軍裝備、兵力遠勝于敵軍。”</br> “要是放跑了那么多戰馬兵甲,就太可惜了。”</br> “我軍中還多余一萬輕騎具甲,一萬八千鐵甲、復合弩!。”</br> 那就是多出五萬套騎兵裝備了?</br> 戰馬也有兩萬多剩余?</br> 還是跟城外遼軍鐵甲騎不相上下的?</br> 姜慶元是登州的騎兵參將。</br> 另一位彪悍年輕將領叫馬秉義。</br> 當然,還有一位絡腮胡子大漢,陳梁當初在東平湖見過一面。</br> 他叫魯治寧,是秦王收復的山東本地將官。</br> 姜慶元三人頓時大喜過望。</br> “哈哈,我們登州啥都缺,就是不缺見過血的兵。”</br> “我步五萬人,都經過一年多的騎術訓練,可惜戰馬只有一萬二,都快養不起了!”</br> 魯治寧嚷嚷道。</br> “小姜,我跟秉義統領的雖是步軍,可也有一批經過騎術訓練的。”</br> “哦,對了,李將軍,沈少將軍。”</br> “我和馬秉義部各有六萬步卒,都在城頭輪戰過。各自抽出一萬精通騎射的漢子,沒問題!”</br> 馬秉義言簡意賅地道。</br> “嗯呢,我們缺的就是兵甲。”</br> 這還沒怎么的呢!</br> 一個個就爭搶兵甲紅了眼?</br> 那玩意有多值錢?</br> 你們不知道?</br> 沈毅和李廣利頂多借給你們用。</br> 真要想要,上戰場搶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