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戰馬驚得滿地亂跑,完全不受控制。</br> 中軍的耶律正偉使勁勒住胯下寶馬火云驄。</br> “都不要慌!”</br> “集結,集結!”</br> “南蠻子沖過來了。”</br> 當先從丘陵后面沖出來的高頭大馬,不過六百余騎。</br> 可對于散亂的遼國騎兵而言,很致命。</br> 小小的騎墻發揮了難以想象的殺傷力。</br> 所到之處,遼軍紛紛被射落一空。</br> 如果軍中上百架大黃弩車沒有被驚馬拽得四零八落,無法發揮應有的遠程打擊能力。</br> 小小的南蠻子精騎,怎敢如此囂張放肆?</br> 可接下來,耶律正偉的頭皮就發麻了。</br> 山丘后,又沖出幾千輛床弩車,飛快加速,以排山倒海的架勢碾壓而來。</br> “完了!”</br> 他萬萬沒想到。</br> 有一天,古老的戰車術還能形成終結一擊。</br> “撤!”</br> “快撤!”</br> 韓如煙不知從哪里弄來一輛空載馬車。</br> “老炮!”</br> “能不能車載發射?”</br> 鮑成遠狠狠點頭。</br> 他抱起炮管子就上了車,幾人用榔頭螺桿一陣敲擊。</br> 很快將迫擊炮底座固定在車廂里。</br> 七八個炮彈箱子也搬了了上去。</br> 老炮喝道。</br> “韓姑娘,順著官道走就行,別太搖晃。”</br> 韓如煙當然明白,晃動太大,多半影響瞄準和發射。</br> “放心吧!”</br> “駕!”</br> 此時,戰場上的韃子已經被陳長林率領的精騎和床弩車殺傷過半了。</br> 耶律正偉終于集結起了一萬多騎來。</br> 可沒有足夠的大黃弩車,他根本無法壓制對方的重箭和仿造火油袋。</br> 大勢已去,保存有生力量為好。</br> “吹撤退號角。”</br> “走!”</br> “嗚嗚嗚嗚……”</br> 沉悶的牛角號剛響起,就被轟隆一聲炸響給斷了。</br> 老炮怕驚著自己這方的馬匹,打得是最遠射程。</br> 近三里的落點,恰好在耶律正偉的中軍炸響。</br> 白底金狼旗應聲而倒。</br> 耶律正偉一頭栽下馬去。</br> “小王爺!”</br> 近衛哈拉拓基及時伸手,抓住了耶律正偉的后背腰帶。</br> 翻過來一看。</br> 主帥右上腹的鐵甲都被穿出了銅錢大一個血洞。</br> 長生天,這到底是什么武器?</br> 竟然如此恐怖?</br> 耶律正偉咬緊帶血的牙幫子,虛弱地道。</br> “撤……”</br> “快……走……”</br> 隨著主帥昏迷。</br> 好不容易集結的戰馬再次滿地亂竄。</br> 好在一幫近衛騎乘的都是寶馬良駒,靈性高,適應性強。</br> 總算沒有徹底崩潰。</br> 眼瞅著主帥中軍都在逃命,其他韃子哪敢停留。</br> 炮爺心痛炮彈,只是朝著幾架大黃弩車摟了幾發。</br> 然后就坐看風云起了。</br> 這一戰,遼軍空有一身精糧裝備,愣是沒有發揮一點像樣的反擊。</br> 沒有隊形,沒有有效指揮,一敗涂地。</br> 逃出生天的韃子不過幾千騎。</br> 韓朝先部繳獲的無主戰馬就超過七萬匹,還有幾十架大黃弩車。</br> 更別說滿地的鐵甲,大黃弓和韃子隨軍糧草了。</br> 掩殺二十里,鳴金收兵。</br> 陳長林給梁元新的小隊配備了一人三馬,令他前出預警。</br> 老將韓朝先笑得老淚縱橫。</br> 他真的高興得哭了。</br> 前所未有的大勝啊!</br> 原本大伙兒是抱著決死之心來的。</br> 誰知道,勝得竟然如此輕松。</br> 三萬余鐵甲兵,才死傷不到一成。</br> 據他所知,自從跟遼國開戰一來,朝廷軍隊還從未打過如此酣暢淋漓的勝仗。</br> 原因就在于鐵鋒軍那根威力莫測的鐵管子。</br> 當然,他們的一百多八十騎發揮的殺傷力,也堪稱恐怖。</br> 沒看到大部分人,壺中五十支鐵桿弩箭都射空了?</br> 他們一個個的正四處搜尋戰場,不是撿馬,也不是搜刮戰利品。</br>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射出去的鐵桿弩箭收回來。</br> 陳長林找到韓朝先。</br> “老將軍,命令大家,抓緊時間打掃戰場。”</br> “這里距離大名府還是太近了。”</br> “就怕韃子再派援兵吶!”</br> 韓朝先深以為然,當即扯著嗓子吼道。</br> “黃玉、黃德發,常山龍。”</br> “快,剝下韃子的甲胄,收繳戰馬,大黃弓和箭矢。”</br> “糧草車,大黃弩車都帶走。”</br> “其他的,他娘的不要了。”</br> “沒時間!”</br> 黃德發是個胖胖的中年漢子,他滿臉都是惋惜。</br> “大帥,這么多戰馬尸體,扔了……太可惜。”</br> 陳長林笑道。</br> “能帶,盡量裝車吧,不要影響行動就好。”</br> “你們不還有一批傷員么?總得留下足夠的位置吧?”</br> “人比物資,更重要!”</br> 老頭急吼吼地嚷嚷道。</br> “就這樣!”</br> “還不趕緊的?”</br> “再來追兵,就不是幾萬韃子騎兵了。”</br> “咱們哪還有力氣打?”</br> 三位將領趕緊抱拳,喜滋滋地分頭忙活去了。</br> 如果整匹死馬裝車,一輛重載馬車能拉三匹頂天了。</br> 可僅僅砍下前后大腿,加上里脊排骨呢?</br> 那就能裝二十匹死馬身上的好肉。</br> 回頭加點鹽熏制一下,能保存好些日子呢。</br> 兩萬多人忙活了一個多時辰。</br> 終于滿載而走,留下了滿地殘尸懶得管。</br> 太陽偏西,眾人才追上了大部隊。</br> 梁元新膽大心細,他帶著幾十尖刀哨騎還停留在戰場附近。</br> 最快的信使回來傳信。</br> 說韃子并沒有追。</br> 累得人仰馬翻的大名軍不得不停下來修整。</br> 好在,一場大勝帶來的激勵,讓所有人都喜不自勝。</br> 整個營地,飄蕩著濃郁的肉香味。</br> 吃飽喝足之后,沒人舍得讓過百萬斤馬肉白白腐壞掉。</br> 撤離大名府太匆忙,大家帶的食鹽不多,但遼軍的輜重里有幾千斤。</br> 這玩意不但人離不了,喂養戰馬也得時不時往草料上噴灑些鹽水才行。</br> 大家連夜趕制熏馬肉忙的不亦樂乎。</br> 好在每個人頭上又能分到六七斤,可以多吃幾天了。</br> 七萬多匹戰馬,兩千多架馬車的繳獲。</br> 終于可以讓大家全靠雙腿走路了。</br> 至少可以輪休。</br> 半夜時分,準備停當,大軍點起火把連夜趕往鼎梅山區。</br> 此時的遼軍大營,耶律大越望著臉如金紙般的小兒子,心里怒火萬丈。</br> 但他好歹是幾十萬大軍的統帥,豈能怒而行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