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鄭輝同是鐵鋒海軍直屬野戰醫院的院長。</br> 他也是鐵城醫療衛生司司長黃仲景最得意的幾名弟子之一。</br> 鄭同輝做事一向古板嚴格,他皺眉瞅瞅羅如。</br> “一支船隊,就你一個醫師,簡直……草菅人命啊!”</br> “你都說是疫病了,自己連個口罩都沒?”</br> “萬一是通過呼吸、唾液傳播的呢?”</br> “給!”</br>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口罩遞給羅如。</br> “帶上!”</br> 羅如被訓得一愣一愣的。</br> 軍隊里,這么嚴格么?</br> 我們高山國可沒這些講究。</br> 好歹他也治病救人多年,聽得懂鄭輝同的意思。</br> 無非不過是是為他,為了船隊中的幾百人好。</br> 趕緊帶上口罩,羅如急忙道。</br> “跟我來!”</br> “秦王……已經命懸一線了。”</br> “另外被傳染的超過二百人。”</br> “一上午,就死了三個,我真沒招了。”</br> 鄭輝同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趕緊安排道。</br> “唐秀,馬明跟我來。”</br> “其余的,三三一組,去其他船上診斷。”</br> “我需要確定,到底是不是同一種疫病?”</br> 羅如肯定的道。</br> “絕對是同一種。”</br> “高燒高熱,上吐下瀉,還有間歇性打擺子。”</br> “絕對是惡痢!”</br> 惡痢?</br> 惡痢分好幾種呢!</br> 推開主艙,一股子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br> 病床上的青年人,臉色發青,命若游絲。</br> ……</br> 十幾分鐘后。</br> 沈麟收到了旗語通告。</br> 秦王船隊,幾乎大部分人都感染了瘧疾。</br> 只是有的輕一些,還沒發病征兆而已。</br> “隔離!”</br> “必須隔離!”</br> 在這個時代,瘧疾傳染快,發病率高。</br> 救治不及時,或者體格太弱的人,致死率也不低。</br> 沈麟可不想自己的艦隊也遭殃。</br> “瘧疾是通過蚊蟲叮咬,血液傳播的。”</br> “這樣,發信號,讓他們先把人帶到北小島。”</br> “等等,陳梁,先讓人送一批補給和帳篷上去。”</br> “遵命!”</br> 南北小島間隔不過二百多米,距離主島還不到五公里。</br> 一眼都能看清彼此。</br> 海上隨時都有風。</br> 蚊子不可能飛這么遠吧?</br> 羅如發現自己就是個多余的。</br> 在鐵鋒海軍專業醫生和護士面前,他好像啥也不會。</br> 秦王和一幫重病號得到了緊急搶救。</br> 至少羅如能看懂那種鹽水瓶,是給病人補充養分的。</br> 又吐又泄,還打擺子,人體消耗實在太大了。</br> 遠航的準備,沈麟一直在做。</br> 比如專治瘧疾的青蒿素,鐵城醫院早就開發出來了。</br> 這次來釣魚島。</br> 他就是采集海芙蓉和山茶的。</br> 這兩種中藥可是寶貝,清熱退燒,消腫化瘀有奇效。</br> 治療瘧疾就不錯。</br> 比如山茶,可以直接泡水喝。</br> 也是秦王等人命不該絕。</br> 就算他們碰不到沈麟,只要靠上釣魚主島。</br> 羅如也肯定認識這兩種藥物的。</br> 高山國就有用海芙蓉退燒、治療拉肚子的傳統。</br> 不過,單單憑借羅如一個醫師,能及時搶救幾個人?</br> 那就得看天意了。</br> 沈麟的艦隊不一樣。</br> 軍直屬野戰醫院,各級軍醫就高達三十人,護士六十多。</br> 排有救護兵,連有初級軍醫,營有救護隊,團有野戰救護所。</br> 加起來的兼職人手就多了。</br> 沈麟這邊,一半兒官兵都被派出去,采摘山茶,收割海芙蓉。</br> 簡直跟蝗蟲過境一般。</br> 沒辦法。</br> 秦王那幫人至少要隔離七天。</br> 艦隊也不能亂跑,自己也得預防。</br> 沒說的,山茶泡開水,又苦又澀,還得一天幾大杯。</br> 好在,釣魚島這地方的海產實在豐盛。</br> 帝王蟹足有臉盆大小,龍蝦肥得很鴨子一樣。</br> 沈麟帶頭開啟了吃貨之旅。</br> 這些好東西,就算在山東半島沿海,也不多見。</br> 第二天一早。</br> 秦王悠悠醒來。</br> 他一睜眼,就看到個帶著口罩的白大褂年輕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和脈象。</br> “嗯,不錯,燒退了不少。”</br> “危險期,幾乎過去了。”</br> “周尚吉是吧?”</br> “記住嘍!”</br> “秦王也不能搞特殊。必須和其他病號一起,先喝兩天的青菜粥,紅薯粥。”</br> “切記,不許碰海產品!”</br> 床頭站著的周尚吉嗯嗯點頭。</br> 龐子龍嚷嚷道。</br> “不對呀,我看你們在主島吃的很歡實啊!”</br> 鄭輝同板著一張長臉道。</br> “我們沒感染,你們卻還處在觀察期。”</br> “不想上吐下瀉,就乖乖聽話!”</br> “藥物不要錢吶?”</br> “唐秀,半小時后,再掛一瓶葡萄糖。”</br> “遵命,院長!”</br> 秦王扭過頭,好奇一望。</br> 旁邊居然站著個穿白大褂的清麗女子。</br> 就算帶著大口罩,聽聲音也分辨得得出來。</br> “院長?”</br> “啥葡萄糖?”</br> “尚吉,子龍,這……不在船艙了?”</br> “咱們……回到高山國啦?”</br> “不對呀,他們是?”</br> 周尚君和龐子龍趕緊坐在床邊,把秦王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br> 鄭同輝和唐秀早就去巡查其他帳篷病房了。</br> 實在太令人意外。</br> 茫茫大海之上,居然能碰到沈麟的艦隊?</br> 人家居然還跑去倭國一趟。</br> 不過個把月時間。</br> 鐵鋒海軍都搜索了上百個島嶼了?</br> “扶我起來!”</br> 楊念廣掙扎道。</br> “本王……我要見見沈麟!”</br> 兩心腹大將趕緊按住秦王道。</br> “王爺,不成啊!”</br> “就連馬秉義跳著蹦著要過來見你,都被沈麟大都督給阻止了。”</br> “這些鐵鋒海軍的軍醫很厲害的。”</br> “生病的事兒,他們說了才算。”</br> “咱們要被隔離七天。”</br> “您的情況最嚴重,上次海難,您就傷到了根本。”</br> “這次,更是病來如山倒。”</br> “羅如說,單單憑他的本事。”</br> “這次就算到了釣魚島,也未必救得了您啊!”</br> 秦王心下駭然,這么嚴重?</br> “那……其他兄弟們呢?”</br> 龐子龍安慰道。</br> “放心吧王爺!”</br> “昨天上午來不及救治,死了三個兄弟。”</br> “鐵鋒軍接手,到今天早上,所有人都脫離了危險。”</br> “但必須隔離,靜養七天。”</br> “您最嚴重,三天不許下床。”</br> “要不然……”</br> 聽你說的這么玄乎?</br> 難道本王還真的差一點見了閻王?</br> 閻王沒見著,昏迷期間,他倒是把好些老兄弟見了個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