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卿卿眼神狡黠,她揮揮小手。</br> 幾個女衛都自動退開了些。</br> 這丫頭抱著沈麟的胳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br> “哎哎,姐夫!”</br> “我覺著吧,你當皇帝,比秦王更合適。”</br> 沈麟很是詫異,胳膊上麻酥酥的。</br> “你知道個啥?”</br> “別亂說!”</br> “我可不想管太多破事。”</br> 韓卿卿笑嘻嘻地道。</br> “就拿咱們家十來代國王來說吧!”</br> “就沒哪一個,有秦王那般背運。”</br> “你看啊,他早些年在京城,因為有本事,表現好。”</br> “是不是被猜忌了十幾年?”</br> “大周皇室對親王形同圈養,他這般想有一番作為的人,是不是過得很憋屈?”</br> “好不容易被封建登州呢?”</br> “遼韃子入侵了,打得山東路就剩一個城池。”</br> “要不是他實在養不活那了多軍民,這般養尊處優的人,他會親自跑出來冒險?”</br> “結果呢?三千多人死得就剩幾十個了。”</br> “這還不算,咱們高山國支持他造船,還給他提供水手。”</br> “你看,剛剛出海就遇上大風暴,死了五百多。”</br> “要不是碰上你,他們指不定還要漂到啥時候去。”</br> “說不定,那場疫病就要了全部人的性命。”</br> “終于平安回到臺灣了,他又摔斷了一條腿,一根胳膊。”</br> “你說,世上還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么?”</br> 幸好秦王還躺在醫療船上。</br> 他那批親信也陪著他,這艘旗艦上只有鐵鋒軍和高山國人。</br> 楊念廣要是聽到小丫頭這么一番話,指不定又得傷心落淚。</br> 沈麟也覺得,他真是倒霉透頂。</br> “哎哎,丫頭,那你怎么看?”</br> 韓卿卿就像個小神婆,還挺理直氣壯的。</br> “我覺得吧!”</br> “他要是真命天子,就不該這么慘。”</br> “你看我,從小到大,跟頭都沒摔過幾回。”</br> “有一次調皮爬樹去摘柚子,掉下來還落到稻草垛子上。”</br> “當時,我王母就說了。”</br> “咱們姐妹三個,我最有福氣,理應繼承王位。”</br> “這不僅僅關系到我自己,也有利于高山國的氣運。”</br> “我王母的氣運就不太好,身子骨也差,三十六歲就生病殯天了。”</br> “她在位二十一年,我們高山國遭遇了六次臺風,跟生番的大戰小仗打了不知多少次。”</br> “可我當了四年女王,國內一直風調雨順,連生番都遠遁了。”</br> “你覺得,氣運之說,不靠譜嗎?”</br> 沈麟一時間有些沉默。</br> 要說大周目前的氣運,的確衰敗得快歸零了。</br> 連都城都丟了,王室成員全被抓走。</br> 要不是北方還有鐵鋒軍,西軍兩大釘子戶。</br> 當然,山東半島的沈忠孝他們也算小釘子戶。</br> 雄州盧太白,瀘水下游西岸的楊成良,黃炳仁他們,還當不得釘子戶的稱號。</br> 主要還是遼軍無法集中全部兵力,行雷霆一擊。</br> 所以,就大周目前的情況看。</br> 要沒有大小釘子戶的存在,耶律大越的南征大軍恐怕都拔掉盧太白等人,直接打到長江一線了。</br> 大周,事實上已經亡國。</br> 秦王要光復河山,力挽狂瀾,談何容易?</br> 要是沒有沈麟和西軍的牽制與支持。</br> 他在山東半島都站不直腳。</br> 搞不好,只能偏安江南。</br> 最后,能不能延續大周的國祚,還很難說。</br> “丫頭,如果姐夫我全力支持他呢?”</br> “就不能幫他逆天改命?”</br> 韓卿卿指著海面上自由翱翔的鳥兒輕笑道。</br> “人要靠自己!”</br> “鳥自己不能飛,只有餓死!”</br> “你越是幫他,看似花團錦簇。”</br> “實際上,他個人,可能越是厄運連連,能不能挺得過。”</br> “都兩說呢!”</br> 沈麟忍不住直樂。</br> 看你說的煞有介事,連姐夫我都有些信了。</br> “你們高山國王室,很信氣運?”</br> 韓卿卿一本正經道。</br> “怎么能不信呢?”</br> “這可干系到國計民生。”</br> “我們傳承了十二代!”</br> “就我王母在世,多災多難些,但也不是她本人的錯。”</br> “國內也沒啥大的動蕩,交班很順暢。”</br> “因為,我們高山國王室一直奉行十六個字。”</br> “順天應人,克己奉公。利益均沾,善待子民。”</br> 沈麟心底有些震撼。</br> 你們這一支王室,都是明白人啊!</br> 只要代代人身體力行,都以這十六字方針為準繩。</br> 想不國泰民安都難!</br> 相比較而言,大周朝的王室就做的差多了。</br> 楊念廣的老爹,繼位十幾年。</br> 其中,就有十年幾乎都躲在后宮煉丹修道,嬉戲玩樂。</br> 他么的,連朝都不上。</br> 任由魏成忠為首的閹黨,童子觀為首的無能之輩把持朝政。</br> 原本還能堅持好些年的國運,生生被折騰光了。</br> 不作就不會死。</br> 在沈麟看來。</br> 當初,燕勝北,趙歸一等人在落陽山造反。</br> 只要朝廷一紙嚴令,調幾萬禁軍為為中堅,把真定、平城等地的班軍拉上去堵住南路。</br> 而不是單單讓澶州總督張峰奇憑一己之力去死拼。</br> 哪會搞得河北西路大亂?</br> 大周朝廷如此不作為,文恬武嬉,兵強馬壯的遼國不南下,都對不起他們的長生天。</br> 如果,中原的上天也有靈的話。</br> 多半會降罪于楊氏皇家。</br> 看看那些被抓被殺的王爺貴族就明白了。</br> 他們算不算報應不爽?</br> 碩果僅存的楊念廣,是不是也受到了牽連?</br> 韓卿卿的小腦袋湊得更近了。</br> “你這幾年,是不是非常非常順利?”</br> “就算過去倒霉,那也是自己作孽對吧?”</br> “我聽說你爹娘在世的時候,家里還能供你讀書,吃穿不愁呢!”</br> “后來,你自己跟地痞攪合在一起,才倒霉的?”</br> 沈麟一瞪眼。</br> “死丫頭,你調查我?”</br> 韓卿卿笑得跟小狐貍一樣,賊兮兮的。</br> “人家關心你嘛!”</br> “再說了,你那些破事兒,又不是秘密。”</br> “周尚吉,龐子龍他們經常聽你大伯念叨,打聽一下就好了嘛!”</br> “姐夫,根據小妹我的研究。”</br> “你本身就是有大福運之人。”</br> “前提是,你不能亂糟蹋!”</br> 沈麟嗤之以鼻,懶得跟小丫頭磨嘰。</br> “你呀你……”</br> “神神叨叨,跟個小神婆似的。”</br> “閑得無聊,就去船艙里看看書,或者練練武藝。”</br> “別關心那些有用沒用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