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如煙笑吟吟的,如閑庭信步。</br> “哈哈哈,可惜,這場大戲沒機會演下去嘍!”</br> “孟舟楫,你就算沒替遼軍干活。”</br> “背后也有其他靠山吧?”</br> “雄州盧太白?封丘的偽周政權?”</br> “還是江南,川西的某個軍頭?”</br> “怎么?”</br> “覺得天下還不夠亂?”</br> “最好讓大名軍,鐵鋒軍都卷進去?”</br> “幾方亂戰一場,你的背后勢力,好坐收漁翁之利?”</br> 大小姐?</br> 大名軍中,能如此尊稱的只有一個人。</br> 韓如煙,韓朝先最疼愛的孫女。</br> 鐵鋒軍大都督沈麟的五夫人。</br> 同時,他還是大周皇城司八大巡察使之首。</br> 前周皇楊念博北逃。</br> 大周皇城司上到總督,下到幾個指揮使,部分巡察使全都隨駕護送。</br> 結果,軟骨頭楊念博竟然投降了。</br> 也等于,皇城司的高層被一網打盡了。</br> 韓如煙及時出手,收編了七八成皇城司人員,全部整編到鐵城情報司之內。</br> 在暗中,她掌握著唯一能跟遼國密諜司掰手腕子的強大力量。</br> 這一刻,孟舟楫徹底慌了,面如土色。</br> “我……”</br> 韓如煙揮揮手。</br> “堵上他的臭嘴。”</br> “姑奶奶……不想聽他嘰嘰歪歪。”</br> “遵命!”</br> 一位情報司干將上前,掏出塊破布塞進孟舟楫的嘴里。</br> 其他人抽出繩子,把院子里的人都五花大綁起來。</br> 小桃花抱著琵琶嚇得花容失色,站在月亮門前幾乎要癱倒在地。</br> 韓如煙回頭,好整以暇地問道。</br> “你剛才唱的,是什么曲目?”</br> 小桃花戰戰兢兢地回答。</br> “回……回大人,是……是《一剪梅》!”</br> “紅……紅藕香殘玉簟秋!”</br> 韓如煙恍然道。</br> “我家相公作的那首?《一剪梅》?”</br> “算你識貨!”</br> “走吧,以后別給這幫吃里扒外的混蛋唱曲兒。”</br> “沒得辱沒了我家相公……大周第一才子的名頭。”</br> 小桃花頓時喜出望外,深深鞠了一躬道。</br> “小女子雖出身青樓,卻也是知道好歹,賣藝不賣身的。”</br> “大人放心!”</br> “沈大都督的詞,確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聽的。”</br> 這姑娘橫眉對著孟舟楫啐了一口。</br> “我呸!”</br> “什么河北名士?”</br> “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br> 瞅著小跳花裊裊婷婷地走出門。</br> 被塞著嘴的孟舟楫氣得嗚嗚直叫。</br> 某哪里男盜女娼了?</br> 某還沒來得及……上手好吧?</br> 你污蔑某!</br> 韓如煙噗嗤一笑,揮揮小手道。</br> “帶去大校場!”</br> “諾,這個千戶,還有這院子里的雖有大名官、兵都堵上嘴。”</br> “姑奶奶不想聽他們喊冤。”</br> 這一場大抓捕,一直持續到夕陽西下。</br> 鬧事的主要集中在落陽關,其他四個縣城和偏僻地方,倒是波及不大。</br>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br> 各副將、參將部、千戶部的主官都趕到了。</br> 同時,關城的五萬駐軍也被集中在大校場里。</br> 外圍,是威風凜凜的鐵鋒具甲,持弩按刀,虎視眈眈。</br> 韓朝先提著鐵皮喇叭走上高臺,他先是脫下頭盔,露出白發蒼蒼的頭顱,深深鞠躬。</br> “娃娃們!”</br> “本帥對不起你們!”</br> “你們背井離鄉,來到這座大山里。”</br> “思念親人,時時刻刻想打回去。”</br> “老夫一直都很理解,也一直不多加干涉!”</br> “因為,老夫放心你們,相信你們有一個顆明辨是非的心。”</br> “有作為軍人的榮譽和自制力。”</br> “但是——”</br> 韓朝先挺起脊梁,痛心疾首道。</br> “但是——”</br> “你們讓老夫失望了。”</br> “幾個遼國密諜司的探子暗中煽動,你們就信了?”</br> “你們居然天真的以為,憑著你們那點本事,就能干得過大名府一帶的韃子?”</br> “你們自己死了不要緊!”</br> “何必落下口實,牽連忍辱負重的孟日清,和你們的一家老小?”</br> “啊?”</br> “愚蠢!”</br> “愚蠢至極!”</br> 經過這么大半天的宣講和交流。</br> 其實,很多官兵都轉過彎兒來了。</br> 就算不是密諜司韃子作亂,大伙兒這么瞎搞,也是害人害己!</br> 一支軍隊,居然逼得主帥、副帥都不得不跑出去躲清靜。</br> 丟人不?</br> 要不是這兩位愛兵如子,不忍心下重手。</br> 換了別的大帥,早就殺得血流滾滾了。</br> 重罰之下,軍規為大。</br> 誰會慣著你?</br> 閆金成揮揮手。</br> “大帥有令!”</br> “已經查實!”</br> “孟舟楫,失蹤近兩年,現為遼國密諜司駐大名府千戶官。”</br> “此番進入我大名軍,就是引誘我軍出擊。”</br> “方便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的遼韃子,一舉滅掉我們這支軍隊。”</br> “同時,還可以借故誅殺大名府內的軍屬,消除不安定因素。”</br> “當然,能順便引誘一支鐵鋒軍前去支援,再重重包圍殲滅之,那就更完美了!”</br> “據查,張子旺,西門東,猴如等七人,是遼軍早一步打入我軍的細作。”</br> “拒查,汪自才,李忠武,項偉,馬汝濤,李忠平等十四人是孟舟楫第二批發展的細作骨干。”</br> “押上來!”</br> 呼啦啦啦!</br> 二十一個五花大綁的中低級軍官被推到高臺之下。</br> 另外還得加上體弱篩糠的中年文士孟舟楫。</br> 望著夕陽余輝,這家伙百口莫辯,絕望至極。</br> 怎么可以這樣?</br> 堵著嘴,不讓某說話?</br> 連審訊都沒有,就要……砍頭?</br> 某的本事都在一張嘴上啊!</br> 這下……真他么栽了!</br> 韓朝先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是真的很痛心。</br> 但是,他不得不下狠手。</br> 就像沈麟說過的,還有十幾萬條人命需要他去挽救呢!</br> 死二十二個倒霉鬼算個啥?</br> 再多十倍,都死得其所!</br> “娃娃們吶!”</br> “我們是中原人,是大周子民!”</br> “我們跟韃子,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啊!”</br> “投靠異族,死不足惜!”</br> “斬了!”</br> “遵命!”</br> 執行的是一隊鐵鋒軍騎兵。</br> “踏踏踏!”</br> 戰馬疾馳而過。</br> 修長雪亮的苗刀出鞘,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br> 污血狂噴!</br> 二十二個頭顱沖天而起。</br> 死不瞑目!</br> 可能……他們每個人都想喊一聲。</br> 冤吶!</br> 后面還有近二百個被綁著的低級軍官和大頭兵。</br> 這會兒,他們連腸子都悔青了。</br> 湊什么人熱鬧啊?</br> 要被砍頭了。</br> 最悲哀的,自己會被當著韃子奸細砍頭。</br> 驢球子的,老子啥時候跟韃子合作過了?</br> 咱們,是真冤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