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鐵騎很快就趕到白馬鎮,黃家堡一線。</br> 領兵的焉支孟元望著城防完備的黃家堡,輕嘆道。</br> “驢球子的,賊寇完全放棄了馬氏縣城。”</br> “看來,是打算死守老巢了。”</br> 萬夫長哈勒魯乞霍霍笑道。</br> “副帥!”</br> “這不正好么?”</br> “楊成良縱橫河北西路,還在河東四府盤踞了兩三年。”</br> “他搜刮的財富寶貝,怕都在老巢里。”</br> “打下黃家堡,咱們的任務就完成了呀!”</br> 遼皇要組建大批具甲鐵騎,天文數字般的花費從何而來?</br> 國內能籌措一些,不過是杯水車薪。</br> 滿朝文武也不愿意太過搜刮自己的百姓。</br> 那么,只能在大周刮地皮了。</br> 應州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賊寇地盤。</br> 他給每一支部隊都下了任務,完成了有提成。</br> 完不成?</br> 呵呵!</br> 從軍餉里扣。</br> 就看你敢不敢陽奉陰違?</br> 焉支孟元在真定、邢州兩府十三縣殺了近二十萬賊寇骨干和家屬。</br> 搜刮的財富堪稱海量。</br> 但依然不夠。</br> 因為他的上司,大帥達魯桑杰所在的平城相對差一點。</br> 他的份額,不得焉支孟元出?</br> 沒辦法,那就從楊成良,黃炳仁的地盤上搶好了。</br> 速度還得快!</br> 要是等隆德城外的河東路大帥耶律瀚海打過來,又得多一幫人分賬!</br> “報!”</br> 有遠攔子疾馳而來。</br> “白馬鎮方向,發現大批車馬,正沿河向北疾進。”</br> 嗯?</br> 大批車馬?</br> 焉支孟元心里一咯噔。</br> 他娘的,賊寇不會把金銀財寶都轉移了吧?</br> “哈勒魯乞。”</br> “末將在!”</br> “你率本部人馬,立刻前去截擊。”</br> “不準賊寇帶走一兩銀子!”</br> 哈勒魯乞有些猶豫。</br> “副帥!”</br> “賊寇很狡猾啊!”</br> “他們沿著瀘水走,鐵鋒水軍還不得打咱們?”</br> “這一路上,我軍已經吃過好幾次虧了。”</br> 焉支孟元惱怒地罵道。</br> “你是豬嗎?”</br> “鐵鋒軍艦船逆流行駛,能跑得過你的戰馬?”</br> “你懂不懂截擊?”</br> “啊?”</br> “從西面發動攻擊不行?”</br> “非要湊到那幫混蛋的重弩打擊范圍內去?”</br> 哈勒魯乞愣了愣。</br> “萬一,逼急眼了。”</br> “那幫混蛋用上次轟擊唐州城樓的遠程兇器咋辦?”</br> 那一次,哈勒魯乞運氣好,沒在北城駐守。</br> 當場可是死了兩個萬夫長,好幾個千夫長的。</br> 副帥被一幫親衛撲倒在地,算是撿了一條命。</br> 焉支孟元的眼神緊縮。</br> 那一日的遭遇,就像夢魘一般揮之不去。</br> 但仗還得打!</br> 大遼勇士可以死,卻不能怯戰。</br> “哈勒,我們判斷,那種武器發射時,沖擊力很大。”</br> “一般的艦船可承受不住。”</br> “你碰到萬擔級旗艦時,就得小心了。”</br> “最好把距離拉到五里以外。”</br> “其他艦船則無所謂,大可迫近四百步!”</br> “賊寇逃難的隊伍指定不小。”</br> “鐵鋒軍的艦船護不住那么多。”</br> “能啃一口,就不要放過。”</br> 他倆研究過地圖,白馬鎮往荒草灘方向,只有幾十里方便騎兵行進。</br> 越往北,山道越狹窄。</br> 去的完了,就啥也撈不著了。</br> 哈勒魯乞心頭大定,立刻點起八千鐵騎策馬往東。</br> 打了這么幾天,他的上萬人馬,死傷也不少了。</br> 瀘水河中游,一艘艘鐵鋒軍艦船魚貫而行。</br> 一艘萬五千擔旗艦。</br> 指揮艙。</br> 梁龍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喝著略帶澀味的山茶。</br> 他就好這個味兒。</br> 北邙村的雨前茶,一年才產多少?</br> 一團長沈青搭乘哨船登上旗艦,蹬蹬地推門而入。</br> “哎哎,師長,你真悠閑!”</br> “白馬鎮的那幫賊寇家眷,已經出發北上了。”</br> 梁龍斜睨一眼。</br> “小青兒,注意你的措辭。”</br> “是義軍!”</br> 沈青連忙改口。</br> “好好好!”</br> “義軍!”</br> “楊成良的部下好歹敢跟韃子拼命,算得上好漢。”</br> “他們有三千多騎兵護衛呢!”</br> “咱們還需要離西岸更近些么?”</br> 梁龍朝身邊的親衛朱東子揮揮手。</br> “旗語傳令,迫近西岸二十到三十米。”</br> “都看清了,別鬧出擱淺的笑話來。”</br> “遵命!”</br> 親衛轉身出去傳令。</br> 沈青自來熟地取了杯子,搜出梁龍珍藏的老家茶葉泡起來。</br> “哎哎,也真是奇了怪了。”</br> “按理說,你們北邙村的雨前茶,品質也就一般般。”</br> “哪知道?”</br> “大都督愛喝,搞得現在反而成了搶手貨了。”</br> 梁龍晃著二郎腿,傲然道。</br> “不懂了吧?”</br> “這就叫啥?”</br> “對了,大都督曾經說過。”</br> “這叫品牌效應。”</br> “等過些年,咱們北邙村的萬畝茶山出葉兒了。”</br> “邙山茶還不得賣成奢侈品?”</br> 好吧!</br> 你驕傲!</br> 你們北邙村又找到個發大財的項目。</br> 可憐咱們瀘水村,現在成了鐵城的核心區,就只能守著房子收租了!</br> “哎哎,師長,你說也真是。”</br> “陸軍要整編訓練,咱們海軍不需要啊!”</br> “咱們第二師,可是陸戰打出的響亮名頭。”</br> “直接上去一萬騎具甲,嚇不死韃子!”</br> 梁龍哪里不明白屬下的心思。</br> 這是憋久了,想打仗了。</br> “可別!”</br> “這個……上層的事情很麻煩。”</br> “楊成良就算投靠咱們。”</br> “咱們也不好接手對吧?”</br> “你出兵太早了,就只能算幫場子,憑啥呀?”</br> “老子當然知道那些百姓可憐!”</br> “但是……兄弟啊,天下大亂,可憐之人多了去了。”</br> “咱們鐵鋒軍吶,暫時還管不過來。”</br> “師長,師長!”</br> 親衛朱東子拎著望遠鏡急匆匆地跑進來。</br> “你快看!”</br> “護送的義軍騎將,是你的老熟人哩?”</br> 老熟人?</br> 梁龍二郎腿一收,霍然起身。</br> 他接過望遠鏡往岸上一瞅。</br> 入眼處,只見一位憔悴大漢,懷里竟然裹著個小娃娃。</br> 他的戰馬上,還坐著個女人。</br> 看彼此的親密模樣,這是一家三口啊!</br> “周尚坤?”</br> “還真是老熟人!”</br> 梁龍有些驚訝。</br> “他……不應該在隆德府么?”</br> “難道?”</br> “河東的遼軍,也打到河北西路來了?”</br> 突兀地。</br> 刁斗瞭望手喊道。</br> “師長,東面十里。”</br> “韃子鐵騎,不下一萬!”</br> 什么?</br> 周尚坤他們可沒有望遠鏡,多半還懵懂無知呢!</br> 梁龍急聲道。</br> “命令!”</br> “陸戰騎準備!”</br> “五分鐘之內,登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