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船先把傷員轉移去了不遠的清水鎮。</br> 那里,現在是海軍第三師的駐地。</br> 陸戰騎留下來慢慢打掃戰場。</br> 梁龍突發奇想,提議周尚坤干脆帶著這三萬多人去空蕩蕩的白馬鎮住幾個月算了。</br> 老周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br> 當他聽說還有七八萬難民已經先走了一步。</br> 周尚坤就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很多。</br> 他必須確保所有難民都能平平安安渡過這個冬天。</br> 而不僅僅是眼前的這三萬多人。</br> 不多時候,大隊人馬再次緩緩向北。</br> 遠離黃家堡,也許大家的心里會好受一些。</br> 梁龍打掃戰場,一直優哉游哉的忙到天黑。</br> 就算有遼軍遠攔子遠遠的窺視,他都懶得派人驅趕。</br> 拿周青的話說,咱們師長在釣魚呢!</br> 去黃家堡碰石頭,當然不可取。</br> 但靠著瀘水河,就是咱們海軍的主場。</br> 來多少遼軍都是白搭!</br> 第三師已經換裝了一半的戰船。</br> 五千擔的艦船上都有兩門130mm主炮,十門100毫米近防炮。</br> 也就是說,遼軍要是沖進三、五里之內。</br> 密集的火力網,只會給那些難民提供更多的戰馬死尸當肉食。</br> 其實,焉支孟元在下午就收到哈勒魯乞全軍覆沒的消息。</br> 他不但沒想過去救援。</br> 連攻打黃家堡的準備工作都暫停了。</br> 驢球子的,鐵鋒軍又不按照套路出牌?</br> 根據遼軍的情報。</br> 鐵鋒軍從老巢鐵城派兵南下也好,還是從唐州調也罷。</br> 兩三天內,就足以集齊二十萬大軍。</br> 他這點人馬,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br> 就算人家隊伍中新兵蛋子多。</br> 可那種遠程武器實在太犀利,令他后怕不已。</br> 焉支孟元派出大批遠攔子監視著瀘水西岸。</br> 一有風水草動,他就得率眾往西邊跑。</br> 去干什么?</br> 當然是兩面夾擊隆德府了。</br> 實在不行,也能從山間小道逃亡河東嘛!</br> 反正,瀘水東岸肯定回不去了。</br> 既然鐵鋒水軍已經出手,水路哪還有遼軍囂張的資本?</br> 一直到天黑,梁龍的人馬才掩埋調尸體,清洗了“破爛”兵甲。</br> 大部隊上船,回駐地去了。</br> 河面上,艦船巡邏依舊。</br> 得到消息的焉支孟元,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br> 他娘的,鐵鋒軍太混蛋了。</br> 在焉支孟元看來,沈麟的人馬一定看上了那批黃家堡難民攜帶的財物。</br> 純粹是虎口奪食。</br> 然而,他能怎么辦?</br> 只能繼續攻打黃家堡了。</br> 時間有限,諾大一座城,不可能把好東西都轉移走。</br> 丟了八千鐵騎,總得找補回來。</br> 守城的黃德寶不知道韃子被鐵鋒軍敲了一記悶棍。</br> 正投鼠忌器呢!</br> 雙方一直對峙了三天。</br> 老黃求之不得。</br> 有這么長的時間,足以讓他把黃家堡的防務布置得跟鐵通一般了。</br> 反正守軍抱著決死之心。</br> 能多守一天,多弄死些韃子總是好的。</br>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嘛!</br> 徹底放開手腳的焉支孟元萬萬沒想到。</br> 他這輩子攻城略地多了。</br> 誰知道打一個小小的黃家堡,愣是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都沒啃下來。</br> 直到河東耶律瀚海的大軍攻破隆德府,率軍前來匯合。</br> 然而。</br> 那個時候,鐵鋒軍也如潰堤的洪峰。</br> 所到之處,無可阻擋。</br> 當周尚坤帶著人趕到流浪灘時,發現附近好幾個山谷都變成大工地。</br> 先期趕到的七八萬難民正在鐵城官方的組織下,伐木建房,一切井然有序。</br> 就算有幾個地痞混混在其中,也沒人敢扎刺兒呀!</br> 三四萬鐵鋒軍官兵正在吳七的帶領下,一邊維護秩序,一邊幫忙搞建設呢!</br> 一開始,還有很多人不理解。</br> 既然鐵城有實力,直接打到黃家堡去不行么?</br> 哪怕收復不了整個馬氏縣,尉氏縣呢?</br> 保下北面的山區村鎮,難民們也不至于拖家帶口跑這么遠啊!</br> 冰天雪地逃難,容易么?</br> 很快,南面的消息傳過來了。</br> 偽周增兵了。</br> 相州城堅持了七天,淪陷。</br> 五天后,獨木難支的懷州,再次被攻破。</br> 荒草灘之南,遼軍、漢兒軍和偽周軍隊高達三十萬。</br> 他們不但有余力圍攻還在堅持的黃家堡,主要兵力迅速橫掃其他幾個山區縣,一時間無人可擋。</br> 隆德府也被四面包圍了。</br> 安定王楊成良還能堅持幾天?</br> 所有人都不看好。</br> 鐵鋒軍官兵倒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整編才兩個多月呢。</br> 新兵和老兵差距可不小,各級軍將頭疼得要命。</br> 怎么出擊?</br> 周尚坤帶來了楊成良和黃德寶的話。</br> 他們寧愿死,也要給大伙兒掙一口活路。</br> 在這里的難民,誰家沒有孩子從軍?</br> 安定王為了抗遼,沒保住大家的孩子,無論如何,總得保住各家人的命吧?</br> 天大地大,活下來最大。</br> 如果算上河東的遼軍,兩路齊出,豈不是高達五十萬人?</br> 普通百姓哪里了解鐵鋒軍的戰力和實力?</br> 在他們看來,高峰時期,擁兵二十幾萬的安定王,就已經很厲害了。</br> 他老人家都安排了后事,做好拼死一戰的準備了。</br> 鐵鋒軍能幫上什么忙?</br> 守好瀘水河上游,護住十萬出頭的難民性命,就已經夠仁義了。</br> 看看人家,連官兵都出手幫著大伙兒建房子。</br> 更別說還有一天三頓飽飯,魚肉,馬肉管夠。</br> 蜂窩煤,煤爐子燒得旺旺的,保證不凍傷餓壞一個難民。</br> 靠近流浪灘關墻下,原本就有十來棟水泥房子。</br> 統一的三層樓結構,室內面積不小。</br> 西邊的荒草灘還圈進去好大一塊草場。</br> 這是特別設置的檢疫站。</br> 凡是從陜西路拉回來馬牛羊,都得在這里觀察七天。</br> 鐵城如今的基礎牧場面積不小,飼養的牲畜也多。</br> 更別說近百萬匹戰馬、駑馬了。</br> 萬一有個傳染疫病啥的,損失誰承擔得起?</br> 好在,梁龍的艦隊一部,年前剛從陜西路回來。</br> 節后有一段時間的銷售淡季,過兩三個月再去也沒多大影響。</br> 這些房子和場地都被清理出來當做教室和宿舍</br> 鐵城派出老師,先把難民中的孩子集中起來授課。</br> 年后,要是家長愿意,這些孩子都可以分到鐵城各學校去寄宿。</br> 反正不需要他們花一分錢。</br> 衣食住行,都讓沈麟大都督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