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焉支孟元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br> 大帥都走四天了,應該逃出生天了吧?</br> 本就是金蟬脫殼之計,走的還那么突然。</br> 鐵鋒軍忙著攻城略地,哪有足夠的兵力去攔截十萬鐵騎?</br> 而現在,該輪到本副帥了。</br> 焉支孟元倒是不怪耶律瀚海、祁連海牙丟下自己不管。</br> 好歹中牟山一線還有十七、八萬大軍,糧草輜重更是無數。</br> 怎能說撤就撤?</br> 回隆德府城?</br> 那還不如在大山里堅守。</br> 只要糧草不缺,山區總比城墻更安全。</br> 鐵鋒軍的火炮射程總有個限度,不可能翻山越嶺追著打。</br> “各位,大帥走了。”</br> “帶走了隆德府城的十萬鐵騎,那邊就留下五千漢兒軍把守。”</br> “四天前!”</br> 什么?</br> 十幾個萬夫長大驚失色。</br> 大帥怎能扔下我們呢?</br> 漢兒軍的各級軍將,也一樣是草原遼人出身。</br> 幾乎百夫長以上都是。</br> 在前線,漢人能混到百夫長,千夫長的簡直鳳毛麟角。</br> 首先就是個信任問題。</br> 如果換成是燕云十六州或者遼東三韓的駐守部隊。</br> 你一個漢人就算當上了萬夫長,鎮守一城一地,也不敢鬧什么幺蛾子。</br> 可在前線打仗就不同了。</br> 鬼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反正投降?</br> 那影響可大了去了。</br> “副帥?隆德城空虛至極。”</br> “咱們這點兵力,根本擋不住鐵鋒軍的兩面夾擊啊!”</br> “是啊,副帥,大帥要是不撤,守住咱們的后路,這戰局還能堅持下去,可現在……”</br> “現在,咱們就是一支孤軍了,十七萬人看起來很多,但鐵鋒軍比咱們更多,更強!”</br> “就是,副帥,這仗……沒法打呀,憑什么把咱們扔下不管?”</br> ……</br> 十來個萬夫長有驚慌的,有埋怨的,也有氣憤的,一時間跟菜市場一般,吵吵個沒完。</br> 焉支孟元一拍桌子。</br> “砰!”</br> 大廳里頓時安靜了。</br> “吵什么?啊?”</br> “咱們南征以來,損失的草原勇士還少么?”</br> “我大遼族群就那么點人口,你們以為是鯉魚甩子呢?想要多少就有多少?”</br> “死多少都不擔心?”</br> “你以為大帥想拋棄你們逃命?”</br> “事不可為,保住有生力量,才是一個合格將帥的選擇。”</br> “大帥要是不管爾等,會通知我么?”</br> “本副帥保守四天秘密,為了啥,你們不明白?”</br> 所有萬夫長的腦袋都耷拉下去。</br> 為了啥?</br> 還不是為了給那十萬命好的的癟犢子保密唄!</br> 可咱們也是大遼軍中的棟梁。</br> 就算不在漢兒軍,回老部隊降一級,也是個千夫長吧?</br> 驢球子的,咱們的命還沒個普通騎兵值錢?</br> 焉支孟元繼續道。</br> “鐵鋒軍的進攻沒這么快,到達隆德城,怕還有一兩天時間。”</br> “他們死不起人,也不會強攻中牟山一線。”</br> “本副帥找你們商量的目的,就是想問問爾等。”</br> “是帶走所有草原勇士和各自的嫡系親衛就行呢?”</br> “還是帶著所有人一起進北邙山?”</br> “畢竟,人多力量大!”</br> “據說,千里北邙的百姓也有也不少。”</br> “殺光他們,搶其房,奪其田,輔以狩獵,咱們這些人也不是活不下去。”</br> “當年,大周剿殺北邙山匪徒,持續了二百多年,有用么?”</br> “咱們兵甲齊備,還有一批馬匹可以攜帶足夠的糧食進山。”</br> ……</br> 經過焉支孟元這么一說,一眾萬夫長頓時覺得也沒那么悲觀絕望了。</br> 北邙山太大。</br> 大到十幾萬兵馬撒進去,都如一盆水倒進河里。</br> 前線的糧草本就豐富。</br> 騾馬也有兩三萬匹。</br> 馱個幾萬擔糧食不成問題吧?</br> 每個人再背上幾十斤。</br> 那都是過冬的口糧,誰敢偷奸耍滑?</br> 深山里用不了那么多騾馬,也養不活,大部分還可以殺了吃肉。</br> 開春化凍還有四五個月呢。</br> 一幫當兵的進山,天天就混吃等死么?</br> 不會捕獵搶劫?</br> 這么一算,進了山,還真是吃喝不愁。</br> 至于鐵鋒軍,馬上就大雪封山了。</br> 圍剿?</br> 他們有咱們北地勇士抗凍么?</br> 到時候,誰殺誰還不定呢?</br> “副帥,集合大部隊一起走吧!”</br> “先派精銳前去開路,今夜咱們就走。”</br> “山下的鐵鋒軍打了這么久了,不會時時刻刻盯著防線的動靜。”</br> “對呀,大帥!走山路,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br> “鐵鋒軍的甲胄更重,更難追上咱們。”</br> “是啊,只要拉開一晚上的路程,呵呵,南蠻子就漫山遍野找去吧,凍不死他們!”</br> ……</br> 正當這幫遼軍高層分開布置的時候。</br> 鐵鋒軍也在加緊行動。</br> 陳云從耶律瀚海的出逃判斷出,韃子的河東軍已經沒有戰心了。</br> 更別說,中牟山一線還幾乎都是漢兒軍。</br> 十一月二十三日,陳云趕到澤州跟虎大龍的先頭部隊會師。</br> 雙方合作,僅僅半天就拿下了澤州府城。</br> 下面的幾個縣就交給第五師后續部隊。</br> 兩人率領七萬具甲騎兵直奔隆德府。</br> 第二天,留守的五千漢兒軍看到城外烏泱泱的黑甲騎,心里恐怖到了極點。</br> 在有心人的攛掇下,守軍當場就反正了。</br> 為數不多的百夫長,千夫長平常都欺壓慣了漢人。</br> 如今,漢人最強悍的鐵鋒軍就在城外,怕個什么?</br> 手起刀落,然后,各大城門就開了。</br> 鐵鋒軍一炮未發,白得了一座堅固的府城。</br> 陳云當即進城,鼓勵投誠的漢兒軍立功帶路。</br> 這些人對各處山道,關卡實在太熟悉了。</br> 有遼軍駐守的,就假裝報訊,發動奇襲。</br> 凡是漢兒軍駐守的,那就現身說法,有模學樣。</br> 一旦確定了身份,各處關卡上的漢兒軍那有不信的?</br> 鐵鋒軍都過了隆德府了。</br> 耶律瀚海指定帶人跑路了。</br> 主力騎兵不在,一幫苦哈哈漢兒軍還掙扎個什么勁兒?</br> 有些平常善待漢兒軍的遼人軍官主動自縛雙手,開門投誠。</br> 陳云也不苛待,這種人現身說法效果更好。</br> 反正,他們也回不去了。</br>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br> 中牟山前線。</br> 一早就接到陳云傳信的十萬鐵鋒軍枕戈待旦,死死盯著山頭的變化。</br> 很快,新一軍軍長梁峰就接到各處急報。</br> 山上的漢兒軍有撤退跡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