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要是爹不同意……”</br> 沈麟輕撫著佳人后背安慰道。</br> “那……我就去負荊請罪好了。”</br> “咱倆都這樣了,他不同意,又能如何呢?”</br> “你呀,不要整天胡思亂想的。”</br> “好好養胎,這不挺好么?”</br> “你生的娃娃,可都是姓沈的!”</br> 黑暗中,云詩詩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br> 這也算理由?</br> 然而,事實沒他們想的那般簡單。</br> 七月初,魯大昌和折可烈到了登州,受到沈忠孝的熱情接待。</br> 一方曾是大周的部級大員,另一方是戍守邊關的大帥。</br> 過去也曾見過面,彼此也算久仰了。</br> 如今大周沒了。</br> 楊念厚在封丘那個傀儡小朝廷不算。</br> 還活著的,可以同桌喝酒的老臣子,怕是沒幾個啦!</br> 偏偏,沈麟旗下就有好幾個。</br> 民政部部長兼河東總管周元算一個。</br> 第六、第九集團軍大將韓朝先、楊文瀚自然也算。</br> 第八集團軍的慕容東升屬于后起之秀,太年輕了些,算半個。</br> 沈忠孝對西軍三位老帥還是很欽佩的。</br> 畢竟是拓土三千里的功臣,足以青史留名了。</br> 還在大周滅亡的關口,西軍的成就更加難得。</br> 除了沈麟,這三位手里的西軍,比山東半島的部隊要強的多。</br> 那么大一塊地盤,五十萬鐵騎說交就交出來。</br> 這得多大的魄力?</br> 沒有一腔公心,是萬萬做不出來的。</br> “來來來,魯帥,折帥,老夫敬二位一杯。”</br> “別的不說,就沖著家國情懷四個字。”</br> “干了!”</br>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br> 沈忠孝也談起手下幾員大將的心思,徒呼奈何。</br> “他們吶,總想得到更多,都太年輕了呀!”</br> “世事,哪能盡皆如意呢?”</br> 魯大昌聞言呵呵笑道。</br> “老夫如今,管著后勤呢!”</br> “鐵鋒軍擴得太快了,大都督又是個精益求精的人。”</br> “說實話,這一次換裝,至少要持續三年。”</br> “即便你們接接受整編,頂多給些甲胄和復合弩而已。”</br> “意義不大!”</br> 折可烈也撫須笑道。</br> “那幫小子還想討價還價?”</br> “殊不知,咱們鐵城系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兵員。”</br> “按照以往的慣例,各地學校中,每年畢業的半大娃娃,會招三到五成人入軍。”</br> “可今年都免了,要么繼續升學,要么就去各大工廠。”</br> “實在是養不起了!”</br> “鐵城六年的軍費,開支可能會超過三千萬銀元。”</br> “實在嚇死人!”</br> 沈忠孝手中的杯子一哆嗦,簡直難以置信。</br> 咱山東和半島還在為了幾百萬兩銀子頭疼不已。</br> 發不起軍餉,都開始用糧食、海鮮抵扣了。</br> 你們鐵城,是真敢花啊!</br> 按照沈麟占領一地,建設一地的大手筆,民政支出可能更多。</br> 沈忠孝這位當年的戶部尚書,都有些看不懂了。</br> “那小子……哪里來這么多錢?”</br> 魯大昌呵呵笑道。</br> “我們鐵城系今年的總支出,可能會達到七千萬銀元。”</br> “農稅收入頂天就五百萬。”</br> “商稅要多些,一千萬出頭吧!”</br> “但是,還有兩個大收入。”</br> “第一個,大都督的私人產業,加上民政部的官辦產業。”</br> “今年的總利潤不會低于三千萬兩。”</br> “另外,前段時間賣給南方一大批兵甲武器,折價四千七百萬左右。”</br> “所以,今年還是有盈余的!”</br> “據說,往年也有些。”</br> 這么多錢?</br> 沈忠孝掐斷了好幾根白胡子,確信老魯不是說謊。</br> “那明年呢?”</br> “軍費怕是降不下來吧?民政就算支出少些,也得超過五千萬兩。”</br> “你們這般……咋堅持得住?”</br> 折可烈失聲笑道。</br> “沈兄,我們打下河西走廊,發現搶劫是個來錢的好路子。”</br> “你看,當年大周年年叫窮,朝廷的確是窮。”</br> “現在耶律大越打過去了,火燒眉毛了,那些士紳為了保命、保家產,花起錢來都不帶眨眨眼的。”</br> “上億的銀錢,說拿就拿出來了。”</br> “早十年,國庫要是能統籌到這天文數字般的銀錢,用于強軍,三個大遼也給滅了。”</br> 沈忠孝堅定的搖搖頭。</br> “不可能的。”</br> 他沈家主脈不就是士紳的代表么?</br> 折、魯、楊三家世代將門,沒點存糧、存銀?</br> 不到滅門的危急時刻,誰愿意把地窖中的存銀挖出來?</br> 沈忠孝忽然意識到,沈麟搞的銀莊實在高明。</br> 單單幾次兵甲買賣的大生意,就有過億的大周存銀被他吸附到銀莊去了。</br> 發給官員、軍隊的大筆餉銀,還是通過存折結算。</br> 有幾個人會全部取出來?</br> 存著吃利息不是挺好的?</br> 各地大建設貸出去的巨額款項,修路、修水渠不得購買水泥,鋼筋等建筑材料?</br> 據說現在搞建設的主力還是俘虜,只提供吃住,不發餉銀的。</br> 建設用款,有一半兒資金又被鐵城系通過商稅和各大工廠賺回去了吧?</br> 就更別說沈麟花在軍備上的錢了。</br> 別人要花十兩銀子,他可能只要一兩銀子就夠了。</br> “老折,看來你們鐵了心,要去遼國搶一把了?”</br> “因為,大周已經被你們用二手兵甲,已經薅過一次羊毛啦!”</br> “耶律大越和南方各路打生打死,結果倒是便宜了你們鐵城。”</br> 魯大昌忽然道。</br> “老沈,我們這次來,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br> “就是……替思思丫頭保媒。”</br> 沈忠孝頓時大感興趣。</br> “保媒?”</br> “誰呀?”</br> “老夫認識不?哪家的青年才俊?”</br> 折可烈故意吊胃口。</br> “嘿嘿,你不但認識,還很熟呢!”</br> “這人,可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br> 沈忠孝怎么也不會想到某個人身上。</br> 可他實在找不出,還有誰算得上天下一等一的?</br> “哎哎,你倆別鬧!”</br> “到底是誰?”</br> 魯大昌小心翼翼地道。</br> “沈麟大都督,如何?”</br> 沈忠孝完全僵住了。</br> “叮當!”</br> 手里的白瓷就被掉落在地。</br> 沈忠孝忽然回過神來。</br> 豈有此理?</br> 你們兩個老東西,才喝這點酒就說醉話了?</br> 還是故意?</br> 跑來氣老夫的?</br> “胡鬧!”</br> “他是老夫侄子。”</br> “這……這……怎么可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