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br> 遼軍大部隊姍姍來遲。</br> 面對高大的青州城墻，他們依然信心滿滿。</br> 一輛輛青銅炮車推出軍陣。</br> 這就是耶律宏睿敢追到青州的依仗。</br> 城墻上。</br> 鐵鋒海軍第一艦隊，第一師師長沈清舉著雙筒望遠鏡，噗嗤一聲笑了。</br> “哎哎，我說兩位堂兄？”</br> “你們……就被這玩意給打敗了？”</br> “還一路？跑回老窩來？”</br> “太那啥了吧？”</br> 沈昂氣得吹胡子瞪眼。</br> 你小子，跟著沈麟混了幾年，瞧不起咱們了？</br> 當初，沈昂在沈家集統領大幾千人的時候。</br> 十八歲的沈清，還是沈毅部隊的一個小旗官。</br> 這小子打仗確實勇猛。</br> 不過，遼軍夜襲安定縣城，那場慘烈大戰中，沈清重傷，差點丟了命。</br> 要不是沈麟的野戰醫院拯救及時。</br> 他別說在鐵鋒海軍中混出大名堂。</br> 一條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呢！</br> 實在是，那場大戰，受傷的人太多了。</br> 即便是遠房堂弟，沈毅、沈昂也照顧不到。</br> “你小子，少說風涼話！”</br> “人家用的是火炮！”</br> “是炮！”</br> “隔著三五里，又是鐵彈，又是開花彈的，咱們血肉之軀哪里擋得住？”</br> 炮？</br> 兄弟我都玩了兩年火炮了。</br> 從黑火藥到無煙火藥。</br> 從前裝滑膛炮到后裝線膛炮，有啥稀奇的？</br> 沈清撇撇嘴。</br> “你們這一路回撤，就沒找幾個險峻的山川、谷地搞一家伙？”</br> “那玩意不過是青銅炮，最原始的好吧？”</br> “你們要是守在山頭，居高臨下，他們打仰射，搞不好兩三里都困難。”</br> “還不如滾石頭下去的威脅大呢？”</br> 副師長陳建東趕緊打斷自家老大的牛皮。</br> 誰第一次碰到火炮不麻爪？</br> 你堂哥沈毅能撤回二十幾萬人，帶回大批輜重錢糧，已經算穩健了好吧？</br> 當然，李廣利叔侄，只能自認倒霉！</br> “哎哎，師長，人家逼近三里地了。”</br> “別等了吧？”</br> “萬一，讓人家先擼一炮過來，就太丟臉了。”</br> “咱們用57速射炮？還是82迫？”</br> 沈清很不滿意，無奈地瞪了自家老搭檔一眼。</br> 能不能讓本師長，好好打擊一下他們沒來由的傲氣？</br> 一幫家伙蹲在山東半島稱王稱霸，都成井底之蛙了。</br> 大伯都說了不許出擊，不許出擊？</br> 一個個急吼吼的陽奉陰違，這下跟頭栽大了吧？</br> 咱家大都督，沈麟堂哥手里掌握著攻滅一國的強大兵力。</br> 你啥時候看他翹尾巴？</br> 嘚瑟了？</br> 人吶，格局決定眼光！</br> “看口徑，應該是韃子的六磅行軍炮了。”</br> “射程不咋的，咱們也沒必要暴露！”</br> “用迫擊炮，三發急速射。”</br> “給老子打掉它們！”</br> 海軍本身不用裝備迫擊炮。</br> 但他們的大將陳梁一再叨叨，說陸戰騎上岸，總得有快速機動的火力支援才行。</br> 于是，沈麟大手一揮，象征性地給每個師級艦隊配備了二十四門82迫。</br> “通通通！！”</br> 沈毅等一幫大將驚奇無比。</br> 城頭斜立的一排長管子，噴出一發發炮彈。</br> 動靜，好像不大啊！</br> 轉眼間，遼軍的炮兵陣地就炸成了一片火海。</br> 遠處的耶律宏睿，嚇得差點沒從戰馬上掉下去。</br> 本王的火炮啊！</br> 好不容易拉上來六十門。</br> 這下，全玩完了！</br> 遼軍炮兵哪里想到青州城里還有更厲害的火炮呢？</br> 無煙火藥制作的銅殼炮彈，爆炸威力要大好幾倍。</br> 散放的開花彈和火藥桶全都跟著殉爆了！</br> 巨大的蘑菇云升騰而起。</br> 城內城外，都感覺到地皮的震動！</br> 幾百名遼軍炮兵，完球了！</br> 一幫海軍炮兵面面相覷，這什么情況？</br> 威力也太大了吧！</br> 在海軍中，82迫擊炮就是小弟弟。</br> 論射程，它連57毫米速射炮都遠遠趕不上。</br> 輪威力……咳咳……威力也就算一般般吧？</br> 最過癮的，還是咱們驅逐艦、巡洋艦的155mm主炮。</br> 沈清喝罵道。</br> “一幫沒出息的，愣著干甚？”</br> “延伸射擊，五發急速射，繼續摟啊！”</br> “不好意思哈，諸位！”</br> “彈藥殉爆而已！”</br> “這幫小混蛋，沒見過世面！”</br> 一門門迫擊炮調整了射擊角度，以最大射程開火。</br> “通通通！”</br> “轟隆隆！”</br> 連綿的爆炸響起，火光在韃子軍陣中閃耀。</br> 城頭上的山東官兵都覺得解氣。</br> 可一幫軍將卻郁悶至極。</br> 好你個沈清。</br> 一竹竿，捅翻一船人啊你？</br> 你的兵要是沒見過世面。</br> 那咱們算什么？</br> 土鱉之王？</br> 城外的遼軍人仰馬翻，死傷慘重。</br> 耶律宏睿哪里不明白？</br> 這是鐵鋒海軍上岸了。</br> 只有他們，才有如此犀利的火炮。</br> 射程居然超過了五里地？</br> “撤！”</br> “全軍后撤！”</br> 沈毅、沈昂和姜慶元、李成棟互視一眼，均狠狠的一點頭。</br> 沈清郁悶的發現。</br> 這幫家伙，居然不招呼兄弟一把，全跑了？</br> 青州城八門洞開。</br> 沈毅，沈昂帶著大批具甲騎兵，徑直從西門，小西門狂沖而出。</br> “殺韃子！”</br> 姜慶元走北門，李成棟走南門。</br> 須臾間，三方集齊十萬鐵騎，朝著遼軍追殺而去。</br> “殺韃子！”</br> “沖啊！”</br> 沈清連忙叫道。</br> “自由射擊！”</br> “打三輪，清理掉韃子的大黃弩車！”</br> “咻咻咻！”</br> 騎兵沖鋒太快了。</br> 鐵鋒海軍的掩護，到此為止。</br> 陳建東有些躍躍欲試。</br> “師長，咱們可帶了三千陸戰騎呢？”</br> “要不？”</br> “讓兄弟們去湊湊熱鬧？”</br> 沈清沒好氣地笑罵道。</br> “去個屁呀？”</br> “有咱們的炮兵掩護，這幫家伙還不得追到齊州城去？”</br> “炮彈不要錢吶？”</br> “大都督的命令是啥？”</br> “海軍協防，確保半島安全即可！”</br> “你明白不？”</br> “場子要幫，但咱們不是保姆！”</br> “他們只是友軍，懂？”</br> 陳建東立馬蔫吧了。</br> 他當然明白大都督的意思。</br> 半島三家，就是軍閥。</br> 鐵鋒軍不能幫太多。</br> 他們一旦實力大增，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蹦跶？</br> 而鐵鋒軍擴充已經到了極限，暫時還不想整編他們。</br> 意思意思就得了。</br> 大都督不想當保姆！</br> 即便海軍陸戰騎不出馬，可遼軍不知道啊！</br> 他們炮兵損毀，底氣也沒了。</br> 還不得撒開腳丫子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