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殺手小蠻

　　1.

　　周文薰和李煜等人一路騎馬，順著山嶺，朝著金陵的方向迤邐而行。不知又走了多少路程，仍在群山環抱之中。只見那山溪潺潺、百草蓉蓉，春花似錦鋪地，翠柳如紗舞空。水光山色，鳥語花香，直叫人心曠神怡，樂開笑顏。

　　李煜邊行，邊悠哉游哉地暢吟著古人的詩句，完全沒有逃命的跡象。人生難得一休閑，以青山綠水共為鄰，又有美女從旁相伴游，豈不樂哉？

　　但他同旁的周文薰卻神色恍惚，內心忐忑不定，非但沒有欣賞自然景觀的閑情逸致，反倒悶悶不樂起來。按理來說，能夠早日回到金陵與家人重聚，應該是一件值得開懷的事情。可她的內心卻總是懸著一絲絲纏連不斷的牽掛，似乎在思念著某一個人，而那人的輪廓在她的腦海中漸見清晰，是趙匡胤。不知他現在和敖犬大哥身在何方呢？是否已經到達安全境地呢？

　　“四妹，你沒事吧？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呢？”李煜偏過頭望著愁眉不展的周文薰，問道。

　　“哦，沒什么。我只是在擔心大哥和二哥的安危，怕
　　他們會被蘇逢吉的兵馬追上。”周文薰嘆了一口氣，噗道。

　　“他們福大命大，身手又好，應該不會有事的，說不定現在也跟我們一樣，自由自在地游山玩水去了呢！”李煜安慰道。

　　卻聽到錢小涵一聲刺耳的驚喊：“啊，有死尸……”

　　眾人循聲望去，在前方山崖的密林叢中，果然倒伏一具女尸。看她的衣著打扮，應該是一個行走江湖的劍客。但她為何會橫尸山野呢？莫非是江湖仇殺？

　　幾人疑惑著，立即縱身下馬，走過去看個究竟。

　　走近才發現死者是一個年輕女子，只見她面色蒼白，印堂發黑，雙唇腫脹，貌似是中毒身亡。

　　“哇，好恐怖啊！”錢小涵嚎嘯著，閉起眼睛，與早就被嚇得全身發軟的甜兒，相互緊抱成一團。

　　忽然，那女尸手掌緩緩一伸，拽住了她們的褲腳。一把陰冷微弱的顫聲發出：“救我……”

　　“啊，尸變啦！”兩人又驚又恐，被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齊齊猛跺足，一把扯開了那女尸的霉手。

　　“公子，她似乎還有氣耶！”阿緯伸手到那女尸的鼻孔前探了探，說道。

　　李煜上前蹲下，仔細地給她把了個脈，發現果真還有一絲氣息。便轉身吩咐阿緯道：“快把我的藥袋子拿過來，我要為她施針診治。”他自小熟習醫書，精通醫理，醫術并不亞于一般的江湖郎中。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李煜的施針療程也順利結束。只見他滿頭大汗，大喘口氣的道：“我已經用針封住了她的奇經八脈，暫時穩住了毒性，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靠她自己的意志力了。不過由于她中毒太深，而我給她所吃的“凝神補氣丸”治標不治本，這里又沒有救命的草藥，我們要盡快找到藥館給她抓藥才行。”

　　周文薰建議道：“那我們趕快起程吧，過了這個山頭再走幾里就有一個小鎮，要是我們馬不停蹄，或許還能在天黑之前到達藥館。”

　　幾人立即抬起那昏迷女劍客，快馬加鞭的開始趕路。

　　2.

　　傍晚時分，終于都來到了小鎮。輾轉找了幾間藥館，才尋齊合適的草藥。蚊子和甜兒匆忙去煎藥。待那女劍客服下后，李煜再給她把一次脈，發現脈象逐漸平穩下來，幾人才得以松一口氣。

　　天漸黑，幾人便在藥館里借宿一宵。次日天亮，那女俠客的毒氣也似乎被清除得七七八八了，緩緩蘇醒過來。她一睜開眼，看到這么多似曾相識的面孔，懵然問道：“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會在這里？”

　　“這里是藥館，你之前身中劇毒，昏倒在山林里，是李公子和我們家小姐救了你的。”蚊子回答。

　　錢小涵歡呼著：“哈哈，三哥，想不到你人平時殘弱不堪的，醫術卻如此了得，竟然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真讓小妹佩服，佩服！”邊說邊手舞足蹈的，深深地行了個大禮，幾乎要五體投地。

　　李煜緬甸的笑了笑，轉向女劍客，問：“你所中的毒其毒無比，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你是不是與什么人有深仇大怨？”

　　那女劍客剛剛醒來，不知是否神智還未恢復清晰，一時三刻也答不上話來，便頹然沉下臉去，不再說話。

　　周文薰觀察入微，見她神色有異，于是帶著眾人退出內堂，不再妨礙其休息。

　　出到大廳，蚊子若有所思地向周文薰細聲探討道：“小姐，我總覺得那個女劍客神情怪怪的，似乎在刻意隱瞞點什么。”

　　周文薰陷入深思中，緩緩應道：“我也正有此感，我覺得她的眼神很熟悉，還有，她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聽過。”

　　兩人猜測得沒錯，此女劍客確實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3.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心卻如潮水般洶涌澎湃。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翻箱倒柜似的在她腦海中猛地浮現……

　　她記得自己是一個殺手，正確的來說應該是南朝大皇子李弘冀旗下的一名殺手。幾日前她曾經接到命令，在月圓之夜趕到東都花燈大街，刺殺南朝的六皇子李從嘉（李煜），無巧不成書，這偏偏也正是剛才救活自己的那個人。唉~~這是否就叫做天意弄人呢？

　　今后要如何是好？殺他嗎？這不只違背道義，還違背了良心。不殺他嗎？要怎么回去跟大皇子交代？要知道李弘冀可是一個心狠手辣、手段卑劣之人。他連自己的皇弟都不肯放過，更何況是區區一個替他賣命的殺手？

　　她依然很清楚地記得，花燈節刺殺李從嘉（李煜）失敗后，回去復命的慘況。與她一同執行任務的兄弟無一幸免，全部都死于李弘冀的“奪命銷魂丹”的劇毒中。那是一種令人痛不欲生的毒藥，要是七天之內沒有解藥，就會立即皮綻肉爛，撕心裂肺而死。這次行刺的任務失敗，無法得到解藥，她親眼看到兄弟們一個個慘死于眼前。幸好她內功深厚才得以茍延殘命。雖然李從嘉（李煜）已經為她清除了大部分的毒素，但只要一天得不到真正的解藥，一天都沒辦法完全擺脫毒性的侵蝕。

　　不過目前最令她困擾的，還是殺不殺李從嘉（李煜）的難題。她虛無縹緲地在內心掙扎著，正義之音與邪惡幻音不停地在心嵌里碰擊：“小蠻，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殺他！”“小蠻，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不殺他你就拿不到解藥，遲早也會毒發身亡的！”

　　“啊！”她就快被逼瘋了，頭殼像受千刀萬剮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