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婧拉著行李箱走在過道里，不一會兒她就聽見從出口處傳來的聲音。
    “商婧，這呢～”
    聞聲望去，商婧一下子就看到了在出口的唐馨，她踮起腳尖不停地揮手，“馨馨。”
    商婧朝唐馨飛奔去，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想死你了，商婧。”
    “我也是，馨馨，你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我以為要很久才能見到你。”
    唐馨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商婧趕緊從包里拿出紙巾替她擦眼淚。
    “好了，別哭了，都快要做媽媽的人了，還這么小孩子氣。”
    商婧這次回來是因為唐馨要結婚，她本來還想再等等，可沒想到竟然懷孕了，沒辦法，兩家大人只能匆忙給他們辦婚禮。
    “商婧，你這次回來可以多待一段時間吧。”
    唐馨問道。
    “嗯啊，兩個月，給你做完伴娘之后我就回鄉下陪我奶奶去。”
    唐馨：“你不去見見肖欽予嗎？”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商婧臉色變得有點不自然，她沒有去回應唐馨的問題，只是故作輕松地挽著她的手，撒嬌地說：“陪我去吃火鍋吧，我超想吃這個，饞了好久，國外都沒有。”
    “好，我們吃最好的，九洲新開了一家網紅店，人特別多，聽說超級好吃，我帶你去。”
    “嗯嗯，我的馨馨最好了。”
    商婧扶著唐馨的手臂賣萌撒嬌。
    兩人打車去了九洲的網紅火鍋店，人真的特別多，味道也很不錯。
    唐馨夾了一片毛肚放進白湯里，十五秒后放進了商婧的碗里。
    “你現在身體怎么樣？上次你讓我給你從國內郵寄肺炎的藥過去，是又生病了嗎？”
    商婧夾起毛肚蘸醬，“嗯，每個月一次吧。”
    “…”
    唐馨努努嘴，臉色不太好，有點為商婧打抱不平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歡談這個話題，但我還得說，一個肺能和兩個肺比嗎？這些年我在醫院看過多少，我問過我們主任，你沒了一個肺，壽命至少縮短二十年。你付出這么多出得到了什么，一個病怏怏的身子和無人問津的孤獨？商婧，前段時間我親眼看見肖欽予和蔚十一在商場，他們過的不要太幸福，你又算得什么呢。”
    “算陌生人。”
    商婧拿起酸梅汁給唐馨倒了一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你過的去？商婧別人不可解你，難道我也不了解嗎？你現在心里裝著肖欽予對吧？”
    商婧低下頭把筷子含進嘴里沒說話。
    就在這時，唐馨忽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激動地拍著商婧的手，“你看，那不是蔚十一嗎？”
    唐馨本來是想偷偷地說，但由于情緒太高漲沒控制好，聲音直接穿進了蔚十一的耳朵里。
    她愣了一會，沒有回頭，只是對身旁的時沨說了一句，“我們坐大廳吧。”
    時沨沒多問，點點頭。
    兩人坐下，服務員拿過碗筷水杯過來，“二位可以掃碼點餐。”
    時沨拿出手機掃碼，“剛才那兩個女孩是誰？你認識他們？”
    “嗯，其中那個黑頭發的女孩叫商婧，喜歡肖欽予好多年了，在他得肺癌的時候還把自己的肺給了他一個。”
    時沨點點頭，“難怪你讓我坐大廳。”
    “呵，其實坐哪都一樣，肖欽予應該已經感覺到我不一樣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派人跟蹤我，但做戲做全套，我們這幾天應該要經常出入這種公共場合。”
    蔚十一邊說邊將手里的濕紙巾包拆開，然后壓低聲音對時沨說了一句，“臉湊過來。”
    時沨依言照做，蔚十一拿著紙巾體貼地給他擦了嘴。
    “好了。”
    時沨隨便點了一個套餐，他們都不愛吃火鍋，今天來這里就是為了蹭人流量。
    不遠處，商婧和唐馨把蔚十一和時沨之間親密的小互動盡收眼底。
    唐馨：“商婧，你看到了嗎？蔚十一和那個男人好親密啊。”
    商婧皺起眉頭，“嗯，我看見了，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那男人可能是蔚十一親戚？”
    “啊屁嘞，怎么可能，百分百就是她紅杏出墻了。”
    唐馨朝蔚十一的方向白了一眼，商婧怕她引起注意著急忙慌地買了單出了火鍋店。
    “誒，商婧，你干嘛，做賊心虛的又不是我們，你怕什么。”
    商婧表情凝重，“不是的，馨馨，這事挺嚴重的，而且我比你了解蔚十一，如果讓她發現我們怕是會有麻煩。”
    商婧倒是無所謂，她還是怕連累唐馨。
    “那怎么辦？”
    唐馨問道。
    商婧想了想，“我們在這等等吧，也許他們并不是像我們想的那樣。”
    “切，可能嗎？我就說肖欽予瞎了眼，放著好好的你不要，去找那朵交際花。”
    “唔…”
    唐馨的嘴忽然被商婧捂住，“噓，別說了。”
    她們在外邊等了一個小時，蔚十一和時沨出來了，他們沒有開車，而是步行朝南邊方向走去。
    商婧和唐馨小心翼翼地跟蹤，最后她們跟到了一家五星級的酒店門口。
    “開房？臥槽，他們居然這么明目張膽地去開房？”
    唐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商婧，這蔚十一太賤了吧，都已經有肖欽予了，還這么浪，真是惡心到不行。”
    商婧沒說話，她也挺生氣的，肖欽予那么愛她，可她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商婧，現在怎么辦？”
    商婧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唐馨：“要不我把這事告訴川叔吧…”
    *
    蔚十一和時沨上了電梯，兩人進了一間房。
    “沒事了，她們沒有卡應該跟不上來。”
    蔚十一點點頭，脫掉頭上的鴨舌帽，然后趕緊從包里翻出藥吞了幾片。
    “最近是不是更嚴重了？”
    時沨看著蔚十一的頭頂，以前很濃密的一片黑森林現在給人感覺就是被過度砍伐，蒼白的頭皮依稀可見。
    “嗯，頭發掉的特別厲害。”
    “你什么時候開始做化療？”
    “最近吧，時沨，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必須快一點離開肖欽予。這段時間要辛苦你陪我演戲了。”
    時沨很難受，他不想失去蔚十一，哪怕他們做不成情侶，他也想她好好活在這世上。
    “十一，我帶你出國看看吧，也許還有機會。”
    聞言，蔚十一苦澀一笑，“出國？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時沨，我比誰都想讓我自己活著，我真的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可是沒有用。”
    “操！”
    時沨一拳打在堅硬的墻壁上，這一刻，他恨，恨自己無能！
    “時沨。”
    蔚十一突然喊出他的名字，然后笑臉盈盈地望向他。
    “怎么了？”
    他回頭與她目光交匯，溫柔地問了一句，“哪里疼了嗎？”
    蔚十一搖搖頭，“不是，我想和你分享最近我好喜歡的一句歌詞。”
    “作詞人是這么寫的，如果你在河邊睡著了，會有人送你回家。”
    蔚十一笑了，“每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特別安心，我覺得你好像就是那個送我回家的人。”
    她本意是安慰他不要那么難過，但他在聽完之后好像更難過了。
    *
    唐馨和商婧一起找到了阿川，把剛才蔚十一和時沨開房的事說了出來。
    商婧全程沒有說什么，一直沉默不語，唐馨就不一樣了，那叫一個激動啊。
    “好了，馨馨，你別添油加醋太多，我們只是跟著他們到了酒店，其他的并沒有看到。”
    唐馨訝異，“這還需要看到啊，看到了那就小黃片了！”
    說完，她把臉轉向阿川，“川叔，你說這蔚十一怎么就這么婊呢，從商婧手里把肖欽予搶走卻不知道珍惜。”
    “我就說她不行！道哥還不讓我管這事！！”
    阿川氣的不行，“你們先回去，這事我會和道哥商量的。”
    商婧和唐馨離開之后，阿川直接去找了繼光耀，把剛才唐馨說的話又加工了一遍放了重料重新轉述。
    “道哥，你看看，這蔚十一都干了什么事。紅杏出墻，這他媽的放在古代就得沉塘。”
    繼光耀沒有阿川那么激動，但從他現在的神情來看，應該也是相信了這件事。
    “道哥，這事必須告訴欽予！”
    后來，繼光耀給肖欽予打了一個電話，說了這事。
    掛斷電話，阿川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哥，怎么說？欽予是不是立刻想和蔚十一離婚？”
    “是你媽了個頭，有空多讀書！”
    繼光耀閉上眼努力壓制怒氣，他想自己也是一把歲數的人了，怎么就會這么傻的去做告密這事呢。
    *
    蔚十一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最近她是一天比一天晚，早上打扮的漂漂亮亮出去，晚上回來一身疲憊。
    “十一。”肖欽予剛開口，蔚十一就堵了他的話。
    “我去洗澡。”
    她進了衛生間，上了廁所，在按下沖水開關的一霎那，旋轉的水流變了一個小漩渦，她麻木地看著里面的東西從那狹隘的出口沖走，那一刻她渴望自己的疾病也被一起帶走。
    打開花灑，蔚十一突然感覺到很害怕，水流從頭流到腳，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蔚十一擠了一點洗發水輕輕揉搓，真的很輕了，可頭發還是一把接著一把的掉。
    她絕望地蹲下身子然后抱著自己，痛哭流涕…
    洗好澡，蔚十一圍著浴巾站在鏡子前，她打開新買的剃頭器照著鏡子給自己剃頭。
    “十一！”
    聽到聲音肖欽予闖了進來，“你在干嘛？”
    蔚十一很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管我。”
    肖欽予搶過剃頭器，只是已經來不及了，蔚十一已經把頭發剃了一半，特別丑，像大清朝的阿哥。
    不過肖欽予看在眼里，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并沒有把蔚十一和“丑”這個字聯系上。
    “…”
    蔚十一見肖欽予不說話，直接從他手里把剃頭器搶過，嘩嘩兩下子就給自己剃了個光頭。
    她本身五官就精致，就算是剃光頭也好看。以前有頭發的時候，腦袋看上去還有點大，現在剃完頭，光溜溜的腦袋小了一圈。
    蔚十一的皮膚很白，頭型也好看，剃光頭的她特別像電影里那種誘惑君王的小尼姑，著實可愛。
    “哐當。”
    蔚十一把剃頭器扔進垃圾桶，然后轉身上了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過了一會，她感覺身邊有人，被子被拉開，一陣風灌了進來，她還不習慣光頭，就感覺特別冷。
    “十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肖欽予終于開始懷疑了。
    “沒有，我沒有遇到什么事，不過就是想剃個光頭，有意見嗎？”
    蔚十一再度鉆進被窩里，她不敢和肖欽予眼神交流。
    “十一，祁宴告訴我最近你去你的老師那里拿了很多藥。”
    蔚十一沒出聲。
    “如果你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
    肖欽予還沒有聯想到蔚十一是身體狀況出現問題，他以為她和以前一樣是心理問題。
    被窩里蔚十一縮成團，過了一會，她慢慢地把被子拿下來，然后重新把目光對上肖欽予，委屈巴巴的，和剛才那兇悍的模樣是兩種極端。
    “肖欽予，我最近心情不太穩定，我想出去旅游。”
    “好，想去哪？我陪你去。”
    肖欽予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我想自己去散心，最近壓力很大。”
    蔚十一回絕的很快，一看就是那種很有嫌疑的。
    “肖欽予，我不想我們像連體嬰兒一樣整天粘在一起，我嘗試著自己生活一段時間，你就幫忙照顧珅珅吧。”
    蔚十一的計劃現在已經慢慢在推進了，她就像螞蟻搬家一樣，一點一點的來。
    肖欽予懷疑了，蔚十一從他眼里讀出了這點。
    “你一個人去嗎？”
    他問了一遍。
    “是的，一個人。想把沒嘗試過的事都做一遍，就剛才我故意給自己剃了光頭。”
    肖欽予深邃的眼眸凝視著蔚十一，他努力尋找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她努力隱藏自己的真實心思，他們一個找，一個藏，勝負難定。
    最終，肖欽予妥協了，“好，什么時候走。”
    “后天吧。”
    “好。”
    *
    蔚十一很聰明，她故意告訴肖欽予自己后天走，但其實她第二天就走了，這也是一種欲蓋彌彰的手段。
    機場三樓，肖欽予手指輕輕壓下面前百葉窗的簾子，透過縫隙，他遠遠地看見了蔚十一和時沨兩人站在一樓的登機口。
    “老大，十一不是說一個人去旅游嗎！而且是明天啊，怎么今天就走了？”
    有貓膩！
    到現在，祁宴真是越來越看不懂蔚十一了，她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再告訴別人她出軌了。
    肖欽予松開手，百葉窗立刻恢復了原樣，只見他拿出手機給蔚十一打了個電話。
    “十一，你在哪？”
    “我在外面和客戶談生意呢。”
    肖欽予：“…”
    他再次壓下百葉窗的簾子，看見的是蔚十一摟住時沨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時沨也剃了光頭。
    “肖欽予，我先不和你說了，客戶來了。”
    “嘟嘟嘟…”
    不等肖欽予說話，蔚十一就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
    他們登機了。
    肖欽予慢慢垂下手，將手里緊緊捏在掌中。
    旁邊祁宴看不下去了，“老大，你沒事吧？”
    肖欽予沒說話，他的怒氣全都隱藏在了眼里…
    *
    另一邊，時沨和蔚十一上了飛機。
    “你干嘛也剃光頭？”
    蔚十一納悶，看著那和自己一樣光溜溜的腦袋，她真是又好笑又好氣。
    “配合你，不讓肖欽予懷疑。”
    時沨回答的很干脆，他拿起小桌板后面的娛樂壓制隨意翻了翻。
    “看到了嗎，這明星的公關稿子是我寫的。”
    時沨直接轉移了話題，蔚十一看了一眼，八卦心瞬間被吊起，“她真的出軌了嗎？”
    時沨點頭，“嗯，他們夫妻都是各玩各的，娛樂圈這種現象很正常。”
    蔚十一笑了笑，“會不會他們也像我這樣，是故意的？”
    聞言，時沨白了她一眼，“想多了，這世上像你這么長情的人很少了。”
    說到這里，蔚十一眼里的笑意瞬間消失殆盡，她把頭別向窗外，諾諾地說了一句，“長情有什么用？我倒是想薄情地活著。”
    “剛才我知道他在機場，我也知道他在看我。這種滋味挺難受的，我本來可以好好的和他長相廝守，可…”
    蔚十一眼眶一熱，她深吸一口氣，搖搖頭，“算了，不說了，我只要他和珅珅平安健康就好。”
    人世間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蔚十一覺得就是無能無力與命運對抗，她抵抗了那么久，從出生到現在，享受過贏的滋味，但最后還是敗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卻是她自找的生活，她的心酸無人能知。
    飛機緩緩起飛，下一站，余城…
    蔚十一想再去看看那座她短暫待過卻一生不會忘記的城市。
    “時沨。”
    “嗯？”
    “你應該為我高興，也許很快我就會在另一個時空見到芳姨了，我想念她給我燒的菜了。”
    時沨：“…”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強壓下喉嚨口的酸澀。
    “他媽的，蔚十一，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哦，好的，就是，下了飛機你陪我去吃余城米糕，我真的再吃海鮮了…”
    “好！”
    “你請客。”
    “嗯，我請客。”
    “那我要吃二十份。”
    時沨：“…”
    “你是豬嗎？”
    “噗…”
    蔚十一笑出了豬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