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一件很嚴肅的發現,非常值得引起重視。但我根本沒把自己當這事兒中的人,也就沒放在心上,隨口應了一聲,便轉過頭去研究周圍環境。這個洞穴大約是個月牙形狀,前后兩頭窄,中間寬,并且凹于山腹中,最大的斷裂帶差不多在這個洞穴的中心處,此外還有一些走勢東一下西一下的小裂縫。建筑物多數集中在這大斷裂帶四周,也因此倒塌得七七八八。而方才進來時我看出這些建筑組成了一個奇門陣,類似于后世的四方八相陣,有四個陣門并八種路線,防路癡可以,防業內人士不怎么靠譜。</br>
而這個有壁畫的房間,其位置在整個陣的大后方,位于山腹中,受到重重保護,也就是說這個房間確實很重要。但古人凡制物皆講究個對稱美,大殿總有左右配殿,我看了一圈,發現這個房間往左是一條建筑與建筑之間的通道,往右有一個相連的更大的房間,只是已坍塌得只看得出墻角,另有一些青銅器埋在廢墟中。我想這個埋有青銅器的地方應該就是正殿。</br>
再往右走,右配殿倒是保存得比較完好,只是非常奇怪的,有一個橢圓形的青銅大鼎并不放置在正殿中,反而放到了這一邊來。我靠近了往鼎里瞧,里面倒是什么都沒有。再看這一邊的壁畫,也不知道是時間過于遠久的原因還是啥,畫面上的人形黑乎乎的一片,只能辨別出來是一些人形,熙熙攘攘的擠在墻壁上。冷不丁地一走神,神似一堆“看不見的人”的影子映在上面。</br>
我不禁寒了一個,轉身想離開這個滲人的地方,不料才回頭就看見柯特爾和小天也走了過來——丫的,這怯可不能露給她們看到,我連忙又轉過頭去,裝作欣賞得很投入的樣子。</br>
然而柯特爾才一邁進來,就驚訝地喊道:“這些是古蜀人觀念中的‘鬼’!”</br>
“鬼?”我想起那些慘白冰冷的影子,又想起楊久明養出來的那種黑影鬼,莫名地冒出一個想法:難道鬼也分品種的?再一想,好像也確實有類似的說法,比如新鬼舊鬼、惡鬼冤魂什么的,有時還有一兩只多情似水的文藝青年鬼。各自的形態和氣場都不同,差別就跟藏獒和哈士奇的差別似的。</br>
我在那不著調的亂想著,柯特爾則繼續說道:“我跟著刀疤那些年,曾經多次挖開過古蜀墓葬。其中有兩個墓都出現過這種壁畫,一個墓是周朝時期的,一個是秦朝時期的,相隔那么久卻出現了類似的東西,就說明其在古蜀國中一直有所傳承。而剛開始我們并不知道這壁畫意味著什么,直到有一次我與‘X’聯系,提到了這事,他告訴我,‘見鬼’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是因為方法不同,所以看到的鬼的形態也不同。就像奧芝國歷險記里,大家都戴著綠眼鏡,就會以為整座城都是翡翠建造的。而古蜀國的巫覡們眼中所見到的鬼,在日光下蒼白如煙,在月色下漆黑如影,乃肉體腐爛后所留下的濁氣,非魂非魄,是不祥的存在。”</br>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又道:“‘X’說,這是‘0’留下的筆記上所記載的。”</br>
“0”那家伙的記憶,我所能回憶起的只有斷斷續續的那么幾個片段,而這些片段幾乎都沒能讓我產生“這是我以前的記憶”的感覺,就像在看別人拍的電影,導演覺得非常好非常值得會心一笑的地方,觀眾卻不那么覺得。因為那些片段以外的記憶沒有回到我腦中,我不知道很多事情和感覺產生的緣由。比如,那家伙似乎對自己所學所專精的“知識”造成的某種后果十分懼怕,然而我完全沒有把那些知識“繼承”下來,一點都想不起來。結果就是,每當柯特爾和小天表示出“0那家伙很厲害”的意思,我都不曉得我是該謙虛一下還是該怎么著,感覺甚微妙。</br>
不過,那面癱應該不會以此為驕傲就是了,如果他確實是我,我們在某些事上應該還是有共識的。比方說,我堅定地認為小孩子在1歲以前的主要任務就該是玩,而且我在實踐的過程中一不小心玩到了初中,高中大學也基本處于“混”的狀態。我也從來沒有覺得我智商異于常人過,圓周率至今我都只記得.141596,沒了。想著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說道:“哎……那啥……是什么樣的體制問題讓一個七歲的小孩搞得這么學霸,你們組織應該反思!”</br>
然而這一次小天卻沒有急著搶白我,也不知道她倆是否也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柯特爾才說道:“聽我接著說,這種‘鬼’很不祥,如果一旦出現,就象征著詛咒。在古蜀觀念中,人死后魂達天,魄入地,‘鬼’則不上不下沒有去處,也無法回歸人間,其存在相當于‘永世不得超生’。‘X’說,我們沒有在畫著‘鬼’壁畫的墓中引發什么大事,也算運氣好了。”</br>
小天疑惑道:“畫在墓里還可以理解,主持葬禮的人跟墓主八成是有深仇大恨。但畫在神廟中算是怎么一回事?”</br>
而柯特爾湊上前,掏出匕首在壁畫上輕輕刮下一層,說道:“沒有其他顏料,這就是原畫。”</br>
我想了想,說道:“看來還是得搞清楚這處神廟到底供奉著什么,行什么教義。”</br>
“如果你能想起來,這些問題早就迎刃而解了。”小天還是忍不住說出了來,語氣中充滿了怨念。</br>
“是嗎?我倒覺得如果我把過去給回憶起來,八成會再自殺一次,或者再大開殺戒一次。”我說,我覺得這完全很有可能,某人在那個時候的絕望情緒令我印象深刻,也許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正是下意識里對自己實施的一種保護行為,聽說醫學上確實有這種現象。只不過,我也不清楚我如今的心理承受等級如何,夠不夠格全部想起來,一不小心弄得再次崩潰掉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在我弄清楚這一點之前,一些涉及“重點”的事情還是別想起來比較好。</br>
想著心頭莫名一痛,而還不等我自我吐槽這突然散發的小傷感情緒,心上又一陣絞痛,幾乎令我站不穩。我這才想起幾乎被我遺忘到了角落里的蠱毒,它只是在陰冷環境下發作緩慢,而沒有停止發作!(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