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br> 皇后的意思眾人都聽出來了,不過是在借著文王,告訴他們,就算皇上失蹤,這天下依然在她和太后手里。</br> 今日前來的臣子,雖不像文王對星煙那般抵觸,說到底內(nèi)心深處還是沒有真正的誠服。</br> 一星煙沒有龍嗣。</br> 二眾人從未見識過皇后的本事。</br> 要想讓人服氣,要么以德服人,要么以能力服人。</br> 在這之前,眾人的印象中,星煙更多的是以美□□惑皇上的禍國妖后。</br> 就算今日坐在了龍椅上,主持大局,若是拿不出半點威懾力,眾人面上服了,心里也不會服。</br> 星煙先是拿了文王開刀。</br> 如今又讓所有的臣子臉上沒了光彩。</br> 皇上出征之后,宮里就留了太后和皇后,兩人的安危,應(yīng)當(dāng)放在第一位才對,結(jié)果人卻讓一個封地王爺在戒備森嚴(yán)的宮中,跟蹤上了皇后。</br> 接替虞統(tǒng)領(lǐng)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第一個跪了下來。</br> 有了個帶頭的,后面的人膝蓋也就軟了許多。</br> 星煙只說了虞家和御林軍。</br> 并沒有搬出庚家。</br> 可眾人內(nèi)心都知道,庚家如今的勢力,已經(jīng)不容小窺。</br> 庚景是慶平侯,揚州刺史,庚侯府世子掌握了姑孰的十幾萬人馬,如今魏家一敗,也都姓庚了。</br> 第二個跪的人是蘇老先生。在場的人恐怕沒幾個有蘇老先生的膝蓋硬。</br> “臣知罪。”</br> 眾人都跪下了,只剩下了文王和康王。</br> 康王身子差,站在那里身子搖搖欲墜,需要兩個人扶著,眾人跪著的時候,康王正縮著身子一陣猛咳,看那樣子是跪不下去。</br> 文王沒跪,他沒料到是這個結(jié)果。</br> 要使用假孕來騙天下人的是她皇后,怎地如今被她三言兩語揭過,不但將自己的罪惡繞了過去,還將問題引到了他身上。</br> 居心叵測,這是在故意逃避。</br> 她想逃避,可他偏不讓。</br> 文王不服氣,重新提了這事。</br> 這一回將文王將康王也拖了進來,“皇后娘娘找身邊的丫鬟去威脅太后,想要以假孕來騙天下人,這事可不是本王一人知道,康王也知道。”</br> 文王說完,還去故意問了一句康王,“康王說是不是?”</br> 文王想拉康王一起下水,可康王并不愿意。</br> 康王皺著眉頭,將這口鍋甩的干干凈凈,“本王是聽說了此事,不過不也是昨夜文王派人過來告訴的本王嗎?”</br> 文王愣住,想不明白為何康王就如此不開竅,非得先窩里斗。</br> 這一來,倒成了他在無中生有。可昨夜他的人明明親耳見到皇后身邊的丫鬟去找了嚴(yán)太醫(yī),竄通好了假孕一事。</br> 他相信這一定是真的。</br> “王爺這套說辭,本宮當(dāng)真不明白,皇上膝下確實暫時無子,如今皇上下落不明,本宮理解你們身為兄弟,身為臣子的心,你們擔(dān)憂皇上,擔(dān)憂皇上的江山。”星煙說的很平靜,但這話誰聽了有愧,自己心里都有數(shù)。</br> “本宮身為皇后,自然也該為皇上的江山考慮,皇上膝下無子,但皇上還有兄弟,本宮想,幾位王爺?shù)淖铀帽姸啵^繼一個到皇上膝下,當(dāng)作親生的來養(yǎng),應(yīng)不是難事,卻不知文王這一口一聲假孕是為何意?”</br> 星煙說完,文王的表情已經(jīng)僵住,半天吐不出一個字。</br> 不假孕?</br> 那昨夜那一出戲又是為何?</br> 文王看向星煙,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唯有轉(zhuǎn)過頭看向了身邊的康王,康王那張過分淡定的臉,終于讓文王的腦子回過了神。</br> 皇后是故意的?</br> 故意放出消息,讓他當(dāng)眾出丑。</br> 她壓根兒沒想過要假孕。</br> 她是在試探他和康王。</br> 文王呼吸有些急促。</br> 皇后的這場考驗他失敗了,康王成功了。</br> 難怪康王那狗賊,居然一聲不吭!</br> 文王看著康王,臉色繃的厲害,惡狠狠地瞪著他。</br> 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告訴自己。</br> 康王坦然地對上文王的目光,又捏著拳頭咳了幾聲,嘴角卻隱隱帶著笑,不就一沒長腦子的東西,怪得了誰。</br> 他猜的沒錯,皇后根本不會用假孕。</br> 康王信心滿滿地等著皇后。</br> 等著皇后來選他家的懷誠。</br> 文王以為自己輸了。</br> 康王以為自己贏了。</br> 可星煙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兩個人的心情,掉了個位。</br> “本宮和太后,原本決定過繼文王爺膝下的嬰孩,可今日看王爺?shù)膽B(tài)度,多半是瞧不起本宮。”星煙說完還挺遺憾地同太后對視了一眼。</br> 這一來,就讓人難受了。</br> 文王很難受,突然體會到了腸子悔青了的感覺,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臉色如開了染坊,紅一陣的白一陣,不知道該如何收場。</br> 但他不能沉默,他千里迢迢來到康城,這幾日費盡了心思,不就是因為這個目的嗎?</br> 文王嘗到了自打臉的滋味。</br> “犬子若能有此福分,是本王的榮幸。”文王說完,已不知嘴里的味道,沒臉去細(xì)品自己這話有多丟人。</br> 星煙沒答。</br> 沒給他答復(fù)。</br> 底下蘇老先生卻是一聲冷哼,嗤之以鼻,“王爺?shù)故莻€能屈能伸的人。”</br> 文王的臉面今兒算是臊盡了。</br> 但文王臊的只是臉,康王則是滿盤皆輸。</br> 在星煙說出那話之后,康王的臉色血色褪盡,真正地咳上了一回,咳完整個人差點就喘不過氣。</br> 他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卻還是掉進了皇后設(shè)的局里。</br> 皇后就用了一招,利用他和文王的野心,便將他和文王兩個對付的死死的,皇后知道文王沉不住氣,也知道他康王的城府深。</br> 康王明白這個道理,只要人有所求,就不可能贏。</br> 但康王以為,他比文王輸?shù)母鼞K。</br> 臉面這等事情,可以隨著時間而淡化,自己的后代留在宮中,將來成為太子,再成為皇上,這才是真正的實惠。</br> 星煙的這個決定,也生生地拔掉了康王的儒雅。</br> “皇后的選擇,風(fēng)險未免太大,一個嬰童,才剛滿月,還不知有何隱疾,萬一眼睛是個看不見的,怎能擔(dān)得起皇上和皇后的栽培。”</br> 康王已經(jīng)顧不得去想,皇后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陰謀,就算是皇后故意挑起他和文王爭斗,這個時候,他也得心甘情愿地?fù)屩^上跳。</br> 文王哪能受不了這口氣,“你那兒子,又怎能保證長大之后,會不會像你一樣,是個病秧子?”</br> 兩位王爺,當(dāng)著太后皇后,和眾臣子的面,相互罵了起來。</br> 先動手的是文王,說不過康王,忍不住才動了手。</br> 等眾人看夠了笑話,太后這才一聲怒斥,“正殿之上,豈能容得了你們?nèi)绱朔潘痢!?lt;/br> 兩位王爺已是一身狼狽,不堪入目。</br> 打架的那會兒,誰也沒去制止,肖安就站在旁邊,看著雙方的人馬打。誰能想得到,兩個有疾的人打起架來,也能如此麻利。</br> “若想打,回你們的封地慢慢打,我康城內(nèi),講究的是禮節(jié),容不下粗野莽夫。”太后動了怒,立馬趕人。</br> 但文王和康王都不可能輕易就能回來。</br> 文王剛得了一點希望,他不可能放棄,康王沒有得到想要的,更不可能放棄。</br> 子嗣之事,必定還是在兩人之間選一人,文王和康王都是如此作想,不過就是體面丟盡了,撕破了臉,露出了難看的吃相。</br> 兩人沒動。</br> 沒再打了,但也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br> 星煙不徐不疾地說道,“既然兩位王爺都不想走,咱們就來好好理理這三年以來,兩位王爺對朝廷的貢獻(xiàn)。”</br> “當(dāng)初文王爺離開康城時,太后割了兩座城池給王爺,如今才過了三年,聽說其中的一座就被邊塞一支放牧的隊伍給占了。”</br> 這事有多丟人,不需要星煙細(xì)說。</br> 文王反駁不了,只能干受的。</br> 星煙又對著康王爺說道,“康王爺也同樣是兩座城池,在康王爺接手之前,城池每年還能給朝廷繳稅,如今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了,你城里的百姓逃荒,日日等著我朝廷的賑災(zāi)食糧。”</br> “兩位王爺沒有能力統(tǒng)治自己的封地,今日卻有力氣在此打架。”</br> 眾臣子皆是搖頭。</br> 康王的臉色也掛不住。</br> “本宮知道你們是什么心思,不外乎都是想將自己的兒子過繼到皇上膝下,想撿了這現(xiàn)成的天下,你們只知道如今的大明國國富民強,是塊肥肉,但你們不知道,大明國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皇上一手治理出來的,即便是本宮愿意將這天下交到你們手上,你們豈能保證,過上一年半載,國土是否還是完整無缺,百姓還能不能吃上飯?”</br> 正殿內(nèi)又是死一般的沉寂。</br> 眾臣子皆垂下頭。</br> 皇上的能力有目共睹,沒有人不心服口服,皇上說的都是實話。</br> “可本宮看了兩位王爺?shù)姆N種事跡,本宮如今也糊涂了,不知道到底該選你們誰家的孩子,選哪個,本宮似乎都不能滿意。”</br> 星煙說的都是實話。</br> 選哪個她都不滿意,她沒想選。</br> 文王和康王的心跟著星煙的話提到了嗓門眼上,遲遲落不下來。星煙說了這一大堆,兩人聽進去的就只有最后這句,旁的半句都沒有聽進去。</br> 不屑的聽。</br> 站著說話不要痛,大好山河握在手里,誰又能治理不好。</br> 兩人在意的是,今日皇后同他們繞了這么久的圈子,設(shè)套讓他們丟盡了臉面,該罵的罵了該損的損了,她到底會選誰。</br> 星煙無法選擇,就問了底下的眾臣子,“你們覺得本宮該選誰?”</br> 眾臣子雅雀無聲,經(jīng)過剛才的那一出戲,皇后一個都看不上,他們又豈能看得上,原本打算支持康王的臣子,此時已再也張不了口。</br> 沒人回答,嚴(yán)太醫(yī)便從星煙身后站了出來。</br> “娘娘無需選,也無需過繼,娘娘已經(jīng)懷了龍嗣。”嚴(yán)太醫(yī)這話是對星煙說的,但卻是面對著眾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