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佛堂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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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日雙更,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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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懷遠清聽了懷明弘的話,兩側(cè)咬肌當(dāng)即凸顯。他磨了一回牙,用一種尤憤的目光盯著懷明弘:“剛剛二太太說什么來著?去宗祠調(diào)齊宗會里的長輩們是吧?好主意!等長輩們湊齊了,我倒要問問那些老人家,怎么懷氏無人了嗎?竟要一個女人來兼掌內(nèi)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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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男人也好,女人也罷,能將懷氏帶入正途就是好的管家人,二哥要說法,自可以去找五老太爺問去,他老人家說出半個不字來,我馬上交符交權(quán)。但是眼下,府里的事還是要歸我管的,二哥有何事急著回太太?不如現(xiàn)在就跟我說吧。”因此懷明弘的支持,樂以珍比剛才鎮(zhèn)定得多了,說話的氣息也沉穩(wěn)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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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懷遠清雙唇啟開又閉上,最后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來,什么也沒說,抬腳步下臺階,準(zhǔn)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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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哥!”樂以珍在他身后喚一句,“給老太太治喪這些日子,實在是讓二哥受累了,如今老太太也入土為安了,二哥不日該回觀里去了吧?我讓前頭將觀里明年香火紙油的銀兩備妥了,二哥走的時候,只需去帳房支領(lǐng)即可,還有什么用度,二哥只管跟我說,只要不出了大格去,我沒有不應(yīn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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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懷遠清聽了這句話,在臺階中央站住,轉(zhuǎn)頭看樂以珍:“好一個慷慨的當(dāng)家人,可惜我不領(lǐng)你這份情!你們一個一個的都想攆我出門是嗎?我偏不走!我也是懷氏的正宗血脈,這個家也有我的一份!攆走了我,你們想任意妄為?沒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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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語畢,他一甩袍袖,“噔噔噔”跑.下臺階,在懷明弘身邊稍坐停留,便快步離開了。懷明弘在他離開之后,眼睛都不曾瞬一瞬,直接上了臺階,伸手輕輕地叩了叩院門:“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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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內(nèi)響起一陣“嚓嚓”的腳步聲,緊.接著院門輕輕地啟開一條縫,一個小丫頭從那條門縫里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見是懷明弘,才將院門打開,神情惶然地立于門側(cè):“二太太,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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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懷明弘把住院門側(cè)立,對樂以珍說道:“二太太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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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抬腳邁進門檻,懷明弘.跟在她身后進了院子。小丫頭在一側(cè)引著路:“太太在佛堂呢,請二太太和二少爺?shù)脚瘡d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稟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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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用了,你自忙去,我和二太太去佛堂見過我娘。”懷.明弘一揮手,小丫頭答應(yīng)一聲,退下了。樂以珍也稟退了玉荷,與懷明弘朝正堂后身的佛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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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遠遠的,兩人就聽到一陣“篤篤”的木魚聲,節(jié)奏有些.急亂,顯示正在敲魚的人情緒上的躁急不穩(wěn)。樂以珍稍稍側(cè)目,看到懷明弘一眼。而懷明弘則迎上她的目光,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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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來到佛堂門口,懷明弘恭敬地輕叩木門:“娘,二太.太來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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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木魚聲戛然而.止,良久,門內(nèi)傳來沈夫人嘆息一般的聲音:“進來吧。”懷明弘推開了門,樂以珍腳步輕輕地進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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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乍一進屋,她的眼睛還不太適應(yīng)佛堂內(nèi)暗淡的光線,只覺得周圍一暗。稍稍站了一會兒,堂內(nèi)的一切才慢慢地在她眼前清晰起來。她看到正北的供位上,端坐著一尊鎏金的觀音菩薩,蓮花寶座前,陳設(shè)著香案香鼎供品,屋內(nèi)彌漫著沉水香的氣味,令人聞之神定。而香案正前方的蒲座上,沈夫人一身素衣,胸前掛一串桃木佛珠,正手執(zhí)木棰守著一個黃楊剔漆的木魚臺,盤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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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太…”樂以珍保持了她對沈夫人該有的恭敬,在沈夫人的身后微一欠身,輕聲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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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恩…坐吧。”沈夫人微睜雙目,抬下巴指向她右邊的一個蒲團。樂以珍答應(yīng)一聲,走過去跪座下來。懷明弘則自動在另一側(cè)的蒲團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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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剛剛兒門外真是吵鬧,謝謝你給我擋了駕。”沈夫人低垂雙目,小聲對樂以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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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太客氣了,太太一片孝心,為老太太誦經(jīng)禱福,按理就不該受打擾。總有那不懂事的人,看不出眉眼高低來,太太不必放在心上。”樂以珍含糊地答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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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夫人不置可否,只是轉(zhuǎn)頭,目光在樂以珍的臉上駐留了好久,開口說道:“其實…你倒是比我更適合當(dāng)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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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太…”樂以珍沒琢磨出沈夫人這是什么語氣,也不敢隨便應(yīng)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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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娘,我今早去帽兒胡同見過我爹了,他讓我?guī)г捇貋恚厥鈺r期,這一陣子家里家外的事,讓兒子跟二太太商議著辦…”懷明弘說這番話的時候,并沒有去端詳沈夫人的神色,顯然關(guān)于這件事,娘倆兒早就有所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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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然,沈夫人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示,只是將手中的木棰一放,轉(zhuǎn)過臉認真地看著樂以珍:“老爺既然有話,那么這一陣子就辛苦妹妹了。之前…不管我跟你紅臉也好,白臉也罷,妹妹也別記在心上。我一生榮華,對錢財本沒有什么貪心,只是為弘兒…你也是當(dāng)娘的,你應(yīng)該能體會我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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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聲音沉緩地在佛堂內(nèi)回蕩,流露出向樂以珍示弱的意思。樂以珍聽明白她的意思,微笑應(yīng)道:“太太的心思我知道,老爺說了,懷氏的這份家業(yè),最后終究是要交給二少爺?shù)摹@咸珡亩贍斝〉臅r候,就將他往這方面培養(yǎng),細數(shù)懷氏一族的子孫,沒有人比二少爺更適合接這一副擔(dān)子了…眼下是一個過渡期,等過了這一段兒,挑一個合適的時機,老爺就會將生意全權(quán)交給二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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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爺…”沈夫人稍微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動,聲音也高了幾度,不敢置信地看著樂以珍,“老爺是這樣說的嗎?他真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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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然,這么大的事情,我豈敢信口胡謅?”樂以珍很肯定地看著沈夫人。沈夫人的表情登時復(fù)雜起來,說不清是悲傷還是欣慰,是愧悔還是感激。她先是挺直了脊背,接著又軟坐下去,垂著頭。佛堂內(nèi)光線暗淡,樂以珍看不清她的面龐,卻能從她臉部的側(cè)影上,看到她的鼻翼在快速地翕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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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知道她在暗泣,也不方便在此時打擾她,見懷明弘也垂頭不語,她便站起身來,到菩薩座前敬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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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她再轉(zhuǎn)身的時候,沈夫人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眸光清亮的看著她:“我從今后就一心奉佛,為懷家祈福,也希望能洗脫我這一身的罪孽。家里家外的事,你和弘兒就商量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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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的,就聽太太的。”樂以珍沒有坐回去,她此來不過是為了讓沈夫人安心,目的達到了,她就要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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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卻不料沈夫人一指她剛剛坐過的蒲團:“你再稍坐片刻,我有話跟你說…弘兒…你以后忙起來,也不必日日來請安了,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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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懷明弘答應(yīng)一聲,起身退出去。樂以珍依言在蒲團上坐好:“太太還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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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夫人站起身來,走到樂以珍身邊的蹲下,握住她的手,目光殷切地看著她:“沒有吩咐,只有請求…你知道,弘兒回來后,我一顆心就算安定下來了。我兒子的能力,我是十二分的放心。你們兩個都是聰明人,相輔相佐,做事是不會出問題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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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夫人眼睛一瞇,樂以珍心里就一沉。果然,就聽沈夫人接著說道:“你剛剛轉(zhuǎn)達老爺那番話,我心里萬分感激,只是…如今是你與弘兒共事,我還是有隱憂的…弘兒心高氣傲,讓他佐助一個女人做事,估計也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是你,他才會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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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太!”樂以珍最怕的就是沈夫人提這件事,她果斷地截住沈夫人的話,“我與老爺共同生活了三年,過著有吵有鬧的日子,但夫妻情誼匪淺。二少爺雖然大我一歲,但從名義上來論,他是我的子一輩人,我再淺薄,綱常lun理還守得住,請?zhí)判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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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沒有不放心你。”沈夫人緊緊攥著樂以珍的手,“我不放心我自己的兒子…他對鳳兒…因為生病那一段兒的事情,始終在心里存著芥蒂。鳳兒又不是那種婉轉(zhuǎn)迎承的性子,再加上守孝期間,兩人無法圓房,這樣清淡下去,后果就不知道會如何了…他們夫妻越是不睦,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就越是牢固,得不到嘛…總是最好的。你自然是個有分寸的人,我只怕他年少氣盛。如果他對你偶有不敬,你一定要拿出為人母的氣勢來,訓(xùn)戒于他,這就是我要請求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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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與懷明弘的過往交涉,是樂以珍心中一處遮了蒙布的回憶,而沈夫人的話如一陣風(fēng),掀起蒙布的一角,讓樂以珍看到了回憶里那曾經(jīng)紛亂糾結(ji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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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非常肯定地應(yīng)承沈夫人道:“太太放心,我自然是會守著分寸行事,二少爺也不是魯莽唐突之人,太太擔(dān)心的事,斷斷不會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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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就好。”沈夫人松了她的手,“成也在你,毀也在你,我信你,一切就拜托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