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初次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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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剛站起來，復(fù)又坐了回去：“我住得好好的，要換哪里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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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看這院子里，烏泱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你住著心煩，我來一次也鬧騰，祗勤院的后身有一處小院子，雖然套在祗勤院內(nèi)，但又是獨立一個院門兒，那里清靜，不如你和夢兒搬到那里去住吧。  ”懷遠(yuǎn)駒說這些話的時候，殷切地看著樂以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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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一聽這話，心里覺得好笑，也沒刻意忍著，“撲哧”就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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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你笑什么？”懷遠(yuǎn)駒醞釀了好久的一件事，鼓足勇氣說出來，被樂以珍那樣一笑，有些窘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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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抿著嘴忍下笑，對懷遠(yuǎn)駒說道：“老爺剛才那話可真是奇了，這院子里的哪個女人不是老爺親自接進(jìn)來的？這會子你又嫌嘰嘰喳喳，豈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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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正心情不好的時候，被樂以珍這樣一說，情緒就有些躁了起來：“你這是在責(zé)怪我身邊女人多了嗎？明兒我一統(tǒng)把她們趕到家廟里去，留你一個在家里，那樣你就能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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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本來是無心之語，接著他的話說下來的，沒想到被他這樣一頓搶白，馬上也沉了臉：“這話可真是沒趣，你身邊有多少女人，關(guān)我什么事？要趕要留是你自己的主意，可別往我頭上扣這頂帽子，一則我頂不起來，再則我頂著也冤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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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見她撂了臉子。  嘆口氣，服軟道：“不說別人，你和夢兒搬到我那邊的小院子里住，我也省下不少地力氣，也免得這些人一天烏眼兒雞似地盯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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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聽他說這話，突然想起老太太跟她說過的“你們老爺于外事精明，家事上一塌糊涂”。  他果然是夠糊涂的。  他口中的那間小院兒雖然有獨立的門戶，可說了歸齊還不是在他的祗勤院里？連沈夫人都住得離他大老遠(yuǎn)的。  她一個最小地姨娘搬到他的院子里去住，她豈不成了府里最沒規(guī)矩地人了？退一步說，就算府里的人不拿這事閑話她，她一天躲著他都惟恐不及，進(jìn)了他的院子，她以后還能有安生的日子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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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樣想著，她便開口說道：“老爺?shù)囊棠飩兌甲≡谶@里。  單單我一個人搬出去住，于外人于家人都不好看。  我只希望能帶著夢兒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并想做一只出頭鳥，還望老爺成全。  何況太太的腿傷未愈，我現(xiàn)在搬家豈不是讓她更加生氣？這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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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被明確地駁了回去，本來就緊繃地神色更加陰沉了幾分，惱火地從床沿上站起來，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  回身來到樂以珍面前，抬手指著她，點了好幾下才說出話來：“我看就是我把你給慣壞了，對付我的話一套一套的。  什么不好看？明明就是你存著跟我生分的心思！就算我之前傷害了你，可是事到如今…你去問問，這個家里。  除了老太太，我跟誰低眉順氣過？你還想讓我怎么樣？就是一塊千年寒冰，現(xiàn)在也該被我捂化了，難道你的心就是一顆頑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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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今兒趕上這雙重的不高興，將窩在心里好久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恰恰樂以珍今兒也趕上一個雙重的不高興，剛剛跟懷靜雪吵了架回來，心里地氣還沒消呢，被懷遠(yuǎn)駒指著鼻子這樣斥責(zé)，她“騰”地就站了起來，冷冷地回嘴道：“老爺說這些。  難道已經(jīng)忘了我們之間的君子協(xié)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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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什么…什么君子協(xié)定？”懷遠(yuǎn)駒正是火氣沖腦的時候。  一時之間沒明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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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爺怎么就如此健忘？我從老太太的德光院搬來這群芳院之前，可是親自去找過老爺。  當(dāng)時老爺給了我許諾的，怎么老爺想反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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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最近殷勤地接近她，幾乎就把她那一晚去祗勤院找他地事給忘了。  經(jīng)她這樣一提醒，他更加地窘紅了臉，將手掌在茶桌上一拍，怒聲說道：“你少拿那些話來擠兌我！我忘了怎樣？不忘又怎樣？難道你還想等著你那個謀逆的王爺回來接你不成？我告訴你，我既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任你逃到天涯海角去，我一樣把你揪回來！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呆在這府里，盡到你的本分，其他的事休要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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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這一番沖動之下的氣話，徹底激怒了樂以珍。  她將牙一咬，漲紅著臉回懷遠(yuǎn)駒道：“不必老爺如此出言羞辱，我自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不過是你家里的一個奴婢，自然是生死由你！既如此，你看我如此不順眼，為什么不讓人勒死我算了！也省得你老擔(dān)心我做出什么不軌的事來，丟你懷家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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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被將了一軍，氣得手都抖了：“你…你當(dāng)我不敢嗎？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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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門外定兒和芹兒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聽兩人吵架，突然被懷遠(yuǎn)駒這么一喊，兩個嚇得對望了眼，最后還是定兒開門走了進(jìn)來：“老爺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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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去…去…”懷遠(yuǎn)駒猶豫了兩次，最后也沒能說出狠話來，只好一跺腳，罵一句：“混帳！”甩袖出屋，大步溜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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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兀自站在原地，瞪著懷遠(yuǎn)駒走出去的背影，氣結(jié)難當(dāng)，胸脯起伏著。  定兒回頭見懷遠(yuǎn)駒已經(jīng)出院子了，上前攙住樂以珍，讓她在茶桌邊上坐下，給她斟了一杯茶遞上，一邊撫著她地后背一邊安慰道：“姨娘快別氣了，我在外面可都聽到了，老爺也是一片好心，想給你安排個清靜去處。  你不想去住便罷了，可也不能那樣生硬地駁他呀。  他好歹是一家之主，連太太都不敢這樣生生地頂撞他。  姨娘今兒脾氣也忒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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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正要喝口茶壓壓氣呢，聽定兒這樣說，將那茶盞往桌上一撴，回頭瞪住定兒：“你這是向著誰說話呢？你沒聽他都說些什么混帳話嗎？跑到我這里來抱辛苦，我巴不得他天天不來呢！平白就拿不相干地人來羞辱我，我是好*兒，換了羅姨娘還不得拿刀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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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兒被她斥了一頓。  不見惱，反而捂著嘴“撲哧”一聲樂了。  樂以珍一皺眉頭：“你這丫頭八成是魔怔了。  這也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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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兒也不急著答她地話，一邊意味深長地抿嘴樂著，一邊將涼了地一壺茶放進(jìn)托盤里，端著慢悠悠地往外走，行至門口處，回頭對樂以珍一笑：“我是替姨娘高興！姨娘這是在跟老爺吵架呢！俗語說，兩口子吵架。  床頭吵了床尾合，不用怕的，明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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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完，“咯咯”笑著出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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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先是因為她那句“床頭床尾”的俗語紅了一下臉，即而明白了定兒的話中意味，呆了一下。  是哦！自己今天可真是吵架上癮，先跟懷靜雪吵，這又跟懷遠(yuǎn)駒吵。  難道自己身體里藏著火藥。  被這兄妹倆兒給引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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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回味著定兒那頗有深意的話，扁了一下嘴，暗罵自己一句：閑著數(shù)螞蟻去好不好？居然浪費口舌跟他吵架！可真是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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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再說那懷遠(yuǎn)駒，出了群芳院后，心里郁氣難消，在府里隨意瞎逛著。  一通亂走之后。  聽到一陣讀經(jīng)誦文的聲音，夾雜著鈸鐃鑼鼓地伴音，好不熱鬧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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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抬頭便看到了南斗院的大門。  這里是二老爺懷遠(yuǎn)清出家修道以前居住地一處院子，這次他說要回來給懷明弘做一場消災(zāi)祈福的法會，老太太便命人將這處閑置已久的院子拾掇了一下，給懷遠(yuǎn)清和他帶來的一班道居住和做法事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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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望著那院門呆站了一會兒，抬腳往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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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進(jìn)了院門，只見院內(nèi)揚幡掛帳，香火繚繞，一班道士正跪在三清像前。  閉目唱經(jīng)。  而懷遠(yuǎn)清穿一身灰色道皰。  戴一頂灰色的道士帽，坐在中央的位置上。  神色肅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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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也不上前。  一位小道見了，趕緊上前附在懷遠(yuǎn)清的耳邊說了一句，懷遠(yuǎn)清一回頭，看到了負(fù)手立于臺階上地懷遠(yuǎn)駒，便站起身來，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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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過來，那張與自己肖似的臉，還有與自己相仿的個頭，同樣微聳著雙肩快步急走的姿態(tài)，全部傳承自已經(jīng)死去的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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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清上了臺階，往懷遠(yuǎn)駒對面一站，懷遠(yuǎn)駒抬頭，正好與他的眼睛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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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四弟今兒怎么有空來我這里？”懷遠(yuǎn)清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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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身子未動，連腦袋都未動，只是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面無表情地說道：“聽說二哥白天夜里為弘兒消災(zāi)祈福，實在是辛苦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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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自家侄兒，怎么能不上心？弘兒可是懷家未來的柱砥，我一個修道的人也不能為家里做什么，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福壽綿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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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恩…”懷遠(yuǎn)駒從鼻子里哼了這一聲，接著說道，“人都說出家人心沉似水，棄絕塵世，無我無愛。  我倒覺得二哥雖然修行多年，卻還是很有人情味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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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清摸不透他這幾句話是夸是貶，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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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yuǎn)駒終于轉(zhuǎn)了一下腦袋，看向懷遠(yuǎn)清的雙眼，然后目光下移，看向他的衣領(lǐng)處，將一只手伸出來，手指淺淺地探處懷遠(yuǎn)清的衣領(lǐng)內(nèi)，再拿出來的時候，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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