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活的,還能吃?”侯子博嘟嘟囔囔:“我的天哪,紀組沒想到你口味這么重?”</br> 咔吧。</br> 賀姝手中的筷子再次應聲而斷,不過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她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準備之后找準機會再換一雙。</br> 曾永嘉嘿嘿一笑:“猴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聽不出來這是你們紀組在敷衍你呢嗎?”</br> “你才傻……!”</br> 果然和諧不到兩分鐘就會破功,他們兩個瞬間開啟了互懟模式,這下子會議室內完全不復剛剛的安靜,眾人還跟著瞎起哄。</br> 紀宸看了一眼用斷了的筷子郁悶的扒拉著土豆絲,不知正想什么的賀姝,眼底極快的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隨后垂眸,幾大口就將飯菜吃完,起身走出了會議室。</br> 賀姝聽到動靜回了神,正看見那個已經到了門邊的高大背影,表情略顯復雜。她現在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傷,高興的是在對方的心里,那些過去并沒有全盤的否定,悲傷的是依著男人的態度,似乎是真的放下了。</br> 過了幾分鐘,她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草草的將面前的盒飯吃完,和專案的其余人一起返回了辦公室。</br> 曾永嘉端著一杯茶水,自打回來就一直在屋里來回走著,美名其曰消食。他轉悠了兩圈之后就停在了賀姝的辦公桌旁邊,歪著頭看著她懶洋洋的坐在那里翻看著拋尸地點附近的監控錄像,然后下意識的就倚靠在桌子上,一起盯著電腦屏幕,嘴里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一些問題。</br> 對于他的疑問,賀姝也都耐心的回應,時不時的還伸出手對著屏幕指指點點。</br> 后來,曾永嘉干脆將茶杯放置在了一邊,上半身微微弓著,兩只手撐在了辦公桌上,神情認真而又嚴肅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并且加以分析佐證。</br> 這時坐在賀姝對面的常斌在不停的抬眼偷瞄二人許久之后,終于把屁股從椅子上挪開,輕手輕腳、力求不惹人注意的走到了緊挨著門口的那個屬于謝子豪的位置,屈指用骨節扣了扣桌面,將正趴在那里迷糊的人給挖了起來。</br> 謝子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抬起頭,因為頭頂上燈光太過于刺目,以致于五官都皺在了一起,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十分的不解,甚至還帶著一丟丟的控訴。</br> 常斌沖著對面努了努嘴。</br> 男人睡眼朦朧的望過去,看到眼前的這幅景象,終于意識逐漸清醒回籠,稍微瞪圓了眼睛:“你別說嘿……”</br> “看著是不是還挺般配的?你想想看,他們兩個年紀相當,都單身,白天黑夜的都在一起,保不齊哪一天就干柴遇烈火……”常斌用手做出了爆炸的姿勢,嘴里還發出擬聲詞:“轟!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不是?”</br> 謝子豪眉頭一跳,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隨即猛地搖了兩下頭:“你可別在這亂點鴛鴦譜了,你是不是忘了曾永嘉從賀隊那得到了多大的心理陰影?不可能不可能……”他也算有著相似的經歷,完全明白這份心情。</br> “你懂個屁啊!”常斌伸出手推了對方的肩膀一下,恨鐵不成鋼:“克服心理陰影最有效的辦法是什么?直面內心深處的恐懼!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要是他能把人給拐到手,就會發現,那些曾經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慢慢隨風飄……”</br> 他一邊噴著唾沫星子一邊十分夸張的伸出手臂去感嘆,未曾想一個側身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口的紀宸,看著男人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不知為何一陣心虛,是以登時就卡了殼,最后一個散字在嘴邊盤旋了那么幾圈,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br> “紀……紀組?稀客,稀客!”沒想到和謝子豪胡亂扯淡能被旁人聽去,他略顯尷尬的搓了搓雙手:“您是來找賀隊的?”</br> 紀宸嗯了一聲,越過門口這兩個人,徑直走到了賀姝的辦公桌前。</br> 曾永嘉只覺得一片陰影兜頭罩下,后知后覺的仰頭,一個激靈急忙站直了身子:“紀組?您……”</br> 紀宸既不冷淡也不熱情的同他點了點頭,沒讓他說完話就沖著坐在那里,有些懵逼的賀姝開了口:“跟我來。”言罷,轉身就走。</br> 賀姝眨了兩下眼,交代了曾永嘉兩句之后,也快步出了辦公室,直到電梯前才堪堪追上男人。二人一起進了電梯,她看著不停下降的樓層數字,問道:“去哪兒?”</br> 叮!到了一樓,電梯門開了。</br> “剛剛從掃黃大隊問到了點山哥的消息。”紀宸側過頭看著她:“你要是不感興趣就回……”</br> 話音未落,賀姝已然竄出了電梯門,向大樓外走去,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br> 約莫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電梯內忽而響起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不過男人很快就收斂了神色,邁開大長腿,毫不費力的幾步就走到了對方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那輛白色吉普車。</br> 幾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了一家名為至尊歲月的ktv前。</br> 賀姝下車之后看了看那流光溢彩的大牌子,金燦燦的一看就是個不簡單的地方,門口停著的大多也都是豪車,這家ktv就差把銷金窟三個字印在墻體上了。</br> 二人通過轉門進了去,立馬就有長相俊秀的男服務生迎了上來,態度親切熱絡:“您好,請問是兩位嗎?”</br> “我們找人。”紀宸應道。</br> 那男服務生聞言似乎是稍微變了點臉色,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又笑著問:“那么您要找幾號包房的哪位客人呢?我這邊好幫您聯系一下。”</br> 嚴防死守,服務的確不錯,私密性很高。</br>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爽朗的笑聲:“你們可來了,等半天了都。”是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看著三十多歲,穿的像個土大款。他上前拍了拍男服務生的肩膀:“行了,沒你的事兒了,去吧。”</br> 可能是確定了他們真的是來找朋友的,男服務生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轉身離去。</br> 啤酒肚給他們二人使了一個眼色,帶著他們順著那金碧輝煌的旋轉樓梯上了二樓,在昏暗的走廊里站定,還確定了一下周圍的監控,才壓低了聲音道:“你找山哥有什么事兒啊?”</br> “除了案子還能是什么?”紀宸說著替賀姝介紹:“掃黃大隊的朱森,朱哥。專案新來的賀姝。”</br> 朱森和賀姝二人互相客氣的點了點頭,就算是問好了,之后朱森才繼續啞著嗓子問:“紀宸我可告訴你,這家……”</br> 正說著,隔了幾個的包房門開了,從里面魚貫而出了七八個女人,身上都穿著黑色的緊身開衩長旗袍,梳著一樣的發式,看著訓練有素。緊接著從后面又出來了一個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的男人,滿臉諂笑,一直略微彎著腰沖著里面說話,之后雙手把門給帶了上。</br> “走,今兒你既然來了,必須跟哥過去喝兩杯,喝兩杯!”朱森忽然大著個舌頭,沖著二人招手,三人和那伙人走了個對面,不過很快就錯了過去。</br> 前方一轉彎,又是一個死角,他才回頭繼續著剛才未說完的話:“這家可是上面要求的重點打擊對象,我們在這邊布控了將近一周的時間,眼看著就要收網了,這當口出了岔子信不信我們隊長能直接把你陳年舊案組的大門給踹飛了?”</br> “兩條人命。”紀宸上前摟住了對方的肩膀,還拍了拍他的胸口:“我們只找山哥一個人,問上兩句就走,絕對不給你們找麻煩。”</br> 朱森遲疑了一會兒,最終無奈的嘆氣:“算了,跟我來吧。”</br> ……</br> ktv的三樓要比二樓清凈不少,紀宸和賀姝按照朱森給出的指引,一上來就走到了這處衛生間門口,站在這里靜靜等候。</br> 外面幾米開外的地方是一處僻靜的休息區,擺著一套真皮沙發,周圍用綠植隔出了空間。</br> 紀宸趁著這會兒功夫,稍微介紹了一下這山哥的基本情況。對方從事這個行業也有年頭了,但他和一般的雞頭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不像別的網上賣yin組織都是廣撒網,有錢就賺,他走的是所謂的高端路線。用道上的人的說法就是,姑娘質量高,價錢也高,顧客群自然不一樣。這樣一來,警方想要抓住他的把柄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大約在五六年前進去待過一段時間,出來后自然就愈發小心了。</br> 山哥眼光向來挑剔,手底下的人從外貌和身材上來說甚至不輸給娛樂圈里的一些小明星。據朱森說,近兩年還開展了長期業務,有錢人出去玩一圈或者是出差,都會從他這帶走一個姑娘,時間上短則一周,長則一兩個月,如此一來他從中得到的抽成肯定是更加的可觀了。</br> 那些有頭有臉的男人又想玩又怕不安全,他在這行信譽一向良好,所以非常的受歡迎。</br> 就在他說完后不久,一個穿著白色t恤,黑色緊身褲的男人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休息區的落地窗前打電話。因為有著一定的距離,所以他說了什么賀姝他們聽不太真切,只能聽到對方的語氣不是特別友善,時不時的還會罵上幾句。</br> 兩分鐘后,男人終于罵罵咧咧的掛了電話,這時從他剛剛走出來的那條走廊里又出來一個人,吆喝著喊了一聲。他回頭應了,隨即揮了揮手,那人便回了去。</br> 他站在原地抽了兩支煙,期間拿著電話回了不少信息,然后就奔著洗手間的方向來了。</br> 這是一個男女混用的洗手間,男人剛進來就看見一個女人走到洗手臺旁邊,擰開了水龍頭,站在那里洗手。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實在是因為這女人長相實在帶勁,而且可能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還微微抬頭從面前的鏡子里沖他勾了勾嘴角。</br> “嘶……”他一個激靈,急急忙忙的進了廁所隔間,快速解決完生理問題后就推開門出了來,看見那女人還在慢條斯理的洗著手,他心里就多了點譜。</br> 搖頭晃腦的走到緊挨著的洗手池那里,他草草的沖了沖手,然后耍帥似的沖著鏡子撥弄了一下額頭前不存在的劉海:“美女,一個人?”</br> 水聲戛然而止,女人關上了水龍頭,從旁邊的墻上抽取了一張紙巾擦手。</br> 男人沖著她的背影吹了一個口哨,上前了兩步:“還挺有腔調……”說著就悄悄的探出了手,目標不言而喻。</br> 下一秒,砰的一聲!</br> 賀姝本來正欲轉過身將對方壓倒,可惜已經晚了一步,此時的男人正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狠狠地懟在了洗漱臺上,臉還被迫貼在鏡面上,幾乎擠到變了形。雙手反剪在背后,因為這個別扭的姿勢,他只能發出不大的哼哼唧唧的求饒聲:“有……有……話好……說……”</br> 看了一眼紀宸緊繃著的側臉,賀姝十分明智的放棄了想要問他為什么不按照計劃行事的想法,掏出執法證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腔調,嗯?”</br> “我錯了……我錯了……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警官……”男人這會兒就算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到底是怎么個情況,認慫的倒是快。</br> 賀姝無奈的看了紀宸一眼,心中知道今晚這場問話是不可能在預計的友好氛圍中進行了,多少為之前做的那么多的鋪墊而感到一絲絲可惜,簡直都是無用功。</br> “山哥。”她開口叫了一聲。</br> 感受著腦袋上的力量稍有減弱,男人多少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十分狗腿子的回應:“警官不用這么客氣,叫我牛山就行。”</br> “你放心,今晚我們找你不是因為你那點破事,希望你能積極配合我們工作。”賀姝說著,掏出了辛荔的照片:“認識嗎?”</br> 牛山看了兩眼,十分干脆的否認:“不認識。”</br> 砰!</br> 男人的腦袋再次被用力按在了鏡子上,忙不迭的一個勁求饒。</br> 賀姝深吸一口氣,極力的控制著臉部的肌肉和表情,警告似的瞪了紀宸一眼,然后坐在了洗漱臺上微笑:“你是比較喜歡我告你xing騷擾,還是喜歡從今天晚上起,你去哪兒我跟到哪兒?嗯?”</br> “……”牛山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眼神亂飄似乎是在衡量利弊。</br> “再仔細看看?”她把照片湊近了一些。</br> “我想起來了,是認識!”牛山察覺到頭上的力氣又小了一些,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合作一些的好:“她給我工作過一段時間,后來招呼不打就跑了。警官,我做的可是正經生意,不違法的。”</br> “跑了?怎么,你是做慈善的啊,員工說跑就跑,不找的嗎?”</br> “……”起先男人還想沉默,等到察覺按著自己的力度有些不對的時候,十分識時務的出了聲:“誒?我說!她一共也就在我這呆了不到半年,沒怎么賺錢不說,老子還倒搭了不少。跑了之后我的確找了一段時間,誰知道丫的還挺能藏,愣是沒找著!”</br> “那她跑之前,沒有什么異常表現嗎?”賀姝接著問。</br> “真沒有,要不我還能讓她……”牛山說道這里有些悻悻然,哼哼了兩聲:“我也沒想到還能讓那娘們兒給我擺一道,晦氣的很。”</br> 賀姝挑了挑眉,沒有繼續在這上面糾纏,拿出了另一張照片:“這個呢?認識嗎?”</br> 牛山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又用余光瞟了兩眼壓著自己的男人,勉強扯起一抹笑:“這個……這個我是真沒啥印象……”</br> 這邊話音還沒落,他又登時嚎叫了起來:“別別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再仔細看看,再看看……”</br> 牛山很是委屈,沖著賀姝癟癟嘴:“這位警官,還真是蠻暴躁的。”</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粽粽粽粽的手榴彈!</br> 謝謝依依呀!、宓妃妃兒的地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