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加央:“尼瑪,你不是要去給牛接生嗎,快過去吧?!?lt;/br> 尼瑪:“……王不說屬下都差點忘了,屬下這就去。”</br> 帳篷進來一陣風,耶律加央摸摸鼻子,不自在地看了容姝一眼,她穿的是烏邇的衣裳,上襖裙子小皮靴。</br> 辮子扎的也好看,比烏音珠強多了。</br> “今天過年,晚上有篝火晚會,也沒什么,一群人圍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歌跳舞,不過你放心,他們不敢鬧你?!币杉友霌狭藫项^,伸手把懷里的紅包摸了出來,“給你,聽說在大楚,過年都能拿壓歲錢的?!?lt;/br> 紅紙包錢,意味壓祟,也稱壓歲,耶律加央希望容姝在烏邇能順遂平安。</br> 容姝低頭認真看了好一會兒,紅包她知道,壓歲錢也知道,可包這么大的從沒見過。</br> “給我的?”</br> 耶律加央:“隨手準備的,你不喜歡就扔了,反正本王送出去的東西,不會收回來?!?lt;/br> 容姝在心里哼了一聲,“那我收下了。”m.</br> 耶律加央:“行了,本王沒別的事了,先走了?!?lt;/br> 容姝點了點頭,耶律加央掀開毛氈簾子,簾子掀到一半他又給放下了。</br> 耶律加央回過頭,“容姝,你穿成這樣,很好看。”</br> 是草原上最好看的姑娘。</br> ——————</br> 冬日黑夜來的極快,草地上的雪清掃干凈,烏邇人用石頭搭起爐子,把肉,土豆山芋都擺在一旁,準備晚上的篝火晚會。</br> 一個又一個的火堆,應著天上的點點繁星,人們臉上帶著洋洋喜氣。</br>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辣椒,蒜沫,還有肉串?!?lt;/br> “都準備好了,就等著烤了?!?lt;/br> “還有青稞酒,都搬過來?!?lt;/br> “喝酒要用大碗,碗都放好,可別摔了。”</br> 千萬火堆連成一片,春節是烏邇最重要的節日之一,這會兒連風雪都不懼。</br> 容姝來的早,雖然風大,可人多火堆熱烘烘的,就不覺得冷。</br> 在外面還是吃飯的好,容姝把肉串刷上油和蜂蜜,架在火堆上烤,烏音珠坐在容姝旁邊,悄悄問:“嫂子,還吃餃子嗎,要是有餃子,我就少吃點烤肉?!?lt;/br> 烤肉也香,聞著就想流口水。</br> 烏音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她和耶律加央常常吃不飽飯,好不容易能吃飽了,也吃不出好不好吃,卯著勁兒填飽肚子。</br> 以前哪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能吃飽就覺得很好,現在覺得更好。</br> 烏音珠眼睛里有光,容姝道:“有餃子,都包好了,牛肉大蔥餡兒,羊肉白菜餡兒,酸菜臘肉凍豆腐的,烤肉少吃一點?!?lt;/br> 烏音珠使勁點點頭,“嫂子,今天過年,我跟你說句心里話……”</br> “有你好好呀,如果不是你嫁給我哥了,我一定認你當姐姐……我……”</br> “烏音珠,不會說話就別說?!币杉友氩恢螘r過來的,他居高臨下看著兩人,“叫嫂子就好好叫,成天沒大沒小?!?lt;/br> 烏音珠吐了吐舌頭,“你怎么來這么早?!?lt;/br> 耶律加央大事小事一籮筐,往年都是來的最晚的一個。</br> 耶律加央:“沒什么事就過來了?!?lt;/br> 他直接坐到了容姝旁邊,“冷嗎?”</br> 容姝搖了搖頭,“還好,肉串烤好了,你嘗嘗?!?lt;/br> 目光放遠,烏邇人已經玩開了,男人拉著馬頭琴,女人吹著長笛和簫,小孩子圍著篝火跳舞,火光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br> 人們手拉著手,伴隨著樂曲載歌載舞,烏音珠看著眼饞,拍拍屁股站起來,“嫂子,我去跳舞了!”</br> 容姝托著下巴看他們跳舞,大約就是隨著拍子踢腿,轉圈,但看著就特別歡樂。</br> 耶律加央能看出她想跳,“你想跳的話就過去?!?lt;/br> 容姝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耶律加央,“你不去跳舞嗎?”</br> 笑話,耶律加央長這么大就沒跳過舞。</br> 讓他打獵,打仗行,跳舞不行。</br> 耶律加央:“本王不跳。”</br>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容姝抱著腿,眼巴巴看著他們跳舞。</br> 烏邇人只有過節時才跳舞,一年也就那么幾回。</br> 七月一雪頓節,十月秋收節,當時忙,也顧不上容姝想不想跳舞。</br> 可這是今年最后一天,耶律加央想讓容姝高興一點。</br> 耶律加央:“你跟我比做什么,你想跳就去跳,我讓烏音珠帶著你。”</br> 容姝搖頭道:“不要,我看著就行了?!?lt;/br> 耶律加央深吸一口氣,他偏頭看了容姝一眼,她穿這一身,跳起舞來肯定更好看,耶律加央伸手握住容姝的手腕,袖口那里綁了狐貍毛,摸著軟軟的,“走吧?!?lt;/br> 草原大地上篝火燃了徹夜,這群人跳舞直到深夜,容姝手熱腳也熱,回到帳篷里,金庭玉階已經把餃子煮好了。</br> 熱水毛巾暖爐一齊送上來,桌上還有調好的辣椒油醋碟。</br> “這是年夜飯,餃子里包了銅錢,誰吃到銅錢,一年都有好運?!比萱甏昴?,“快吃吧。”</br> 她包的銅錢多,每個人都能吃上。</br> 夜深人靜,炭火旺盛,喜迎新春。</br> 大年初九,商隊從永州出發,一路向西北而行。</br> 來時帶的銀兩全換成了種子,帶的東西還有大楚皇帝送來的綢緞吃食。</br> 達娃還記得那個宦官說的話,“這是晉陽公主最愛吃的東西,天冷,帶過去也不會壞,還有這些東西,都是公主用慣的,還請大人帶過去?!?lt;/br> 達娃摩梭了一下手指,“晉陽公主已經嫁到烏邇,不缺這些?!?lt;/br> 張緒聽出了言外之意,“那公主可缺些什么,下官立刻去準備?!?lt;/br> 達娃道:“烏邇不缺牛羊肉,只不過王妃生在大楚,更習慣吃豬肉,雞肉,魚肉,只不過永州在大楚邊境,我們只買了一些雞肉,鴨肉,魚肉卻是沒找到?!?lt;/br> 達娃說的不全是假話,這些東西烏邇的確沒有。</br> 張緒只是按皇上吩咐辦事,原以為只是把東西送過來就成。</br> 皇上看重長公主,那自然是要把公主伺候好。</br> 就這樣,達娃帶了一堆東西回去。</br> 臘肉,凍豬腿,凍排骨,凍魚,還有一堆菜干。</br> 金銀首飾一概沒要,只留下那幾匹綢緞。</br> 達娃也想明白了,大楚是王妃的娘家,按烏邇的習俗,娘家給出嫁的女兒送東西,是很正常的事。</br> 正好這些是王妃愛吃的東西,帶回去就帶回去。</br> 從大楚到烏邇,騎馬要一個多月,又因風雪大,在路上耽擱些日子,二月初,商隊終于回到草原。</br> 正是開春的時候,烏邇春日來的晚,不過等二月底,草也該長出來了。</br> 原來的牧地只剩下釘帳篷的木釘,達娃順著耶律加央留下的記號,花了兩日功夫,尋找到新的牧地。</br> ————</br> 牧地是耶律加央帶人找的,這里的牧草草根厚實,多,開春肯定能長得極其茂盛。</br> 行李,帳篷都要搬過來,這就花了好幾天,搬過來之后,帳篷要重新扎。</br> 耶律加央是扎帳篷的好手,王帳選好地方之后,他沒著急扎,而是去看容姝。</br> 尼瑪負責安頓王妃和大楚的一眾隨侍,王妃的帳篷一定要找個好地方。</br> 尼瑪先問的容姝,“王妃,帳篷您想扎在哪兒。”</br> 這么大的地方,王妃想在哪兒就在哪兒。</br> 容姝對住的地方沒什么要求,畢竟睡帳篷,住哪里都一樣,“就和原來差不多就成。”</br> 尼瑪點點頭,他記著王說過,王妃離得遠最好,可是現在王對王妃很好,他還想著混口飯吃。</br> 尼瑪就想著,王妃的帳篷離王帳稍微近一些。</br> 所以選了一個離王帳隔著七八頂帳篷的地方,要是王不樂意,他可以把帳篷往外挪一挪。</br> 扎帳篷要先釘木樁,木樁釘得結實帳篷才穩住。</br> 二月的土還凍著,梆梆硬,打木樁可是件費力的活,尼瑪好不容易把四角的木樁都釘好,耶律加央過來道:“別弄了,本王找了一個地方,那里好?!?lt;/br> 尼瑪:“……”</br> 新地方的確好,地勢偏高,不用擔心積水下雨。周圍帳篷少,清凈得很,不用擔心被打擾,只不過,離王帳就隔了二十多米,王成了王妃唯一的鄰居。</br> 尼瑪就看不太懂。</br> 往日的事歷歷在目,王說王妃能在烏邇住幾天,大楚皇室的女人養尊處優,她住得慣草原嗎。</br> 找個離王帳最遠的地方搭個帳篷給她住,順便告訴她,有事沒事都不要煩王,王不吃大楚女人那一套。</br> 這就是離王帳最遠的帳篷?</br> 帳篷搭好,耶律加央讓尼瑪把容姝的東西搬進來,他和容姝住的近,也不是為了別的,草原容易招野物,住他旁邊容姝安全一些。</br> 帳篷搭好,尼瑪把王妃的行李都搬進去。</br> 床,柜子,屏風,還在帳篷外面搭了間小的,留著放東西儲存東西。</br> 搭帳篷的時候容姝就在馬車里,茶水點心備著,還有暖手的爐子,根本不覺得冷和難熬。</br> 兩個時辰,尼瑪敲車窗說行李已經搬進去了。</br> 別的小物件大男人也不好收拾,只能勞煩金庭玉階兩位姑娘。</br> 容姝揉了揉腰,“那咱們快些收拾,早點睡,今天累了一天了。”</br> 從馬車下去,冷風刺骨,容姝裹了裹衣裳,跟著尼瑪往帳篷走,越走越不對勁。</br> 王帳容姝認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