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絕地,僅剩的流浪狗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死戰,不管怎么樣,死也不能夠投降,哪怕死亡也不能夠讓它們屈服,哪怕死亡也不能夠讓它們退縮,一心護主的它們能做的只有誓死保衛犬王。</br> 憑著這股狠勁兒,它們竟然還真的暫時擋住了狼青犬的進攻,但缺了主心骨,不如和九門帶著狀態極差的犬王且戰且退,準備回到大殿中再做計議。</br> 犬王的情況并沒有好轉反而變得不容樂觀,神志不清的它現在連正常行走都做不到了。</br> 在眾犬的護衛下,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的犬王被裹挾著撤離,走到第二層臺階平臺上時,腳步踉蹌幾步,一個不穩直接摔倒在地上。</br> 現在的犬王阿圖魯上下眼皮直打架,困倦感如大潮般侵襲著它雜亂的腦海,持續襲來的睡意讓阿圖魯感覺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一樣。</br> 家道中落,老主人逝去后血統純正高貴的虎斑犬阿圖魯變成了街邊的流浪狗,在亂世中顛沛流離。</br> 一只被時代拋棄的狗,沒有任何人會憐惜它,阿圖魯只能一步一個腳印艱辛前行,組建自己的狗群,在一場場戰斗中不斷壯大、崛起,最終成為了陽城流浪狗眼中高高在上的犬王。</br> 這些年不知遭受過多少磨難,多少生離死別,阿圖魯成長到如今的強大,可在這個過程中它背負了多少東西?又在心里埋藏了多少的悲戚、孤獨、寂寞呢?</br> 體內那股不知從哪里來的古怪力量絲毫沒有平息的意思,還在身體里摧殘、肆虐著,封藏已久的情緒也因為這股力量的出現而躁動不安,沖破阻礙一股腦的涌出來,將身體和意志兩道防線徹底擊潰。</br> 累,太累了!現在身心俱疲的它只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br> 可現在這種情況,身為犬王的它怎么能夠拋下一切睡去,肩負著責任,要保護自己的族群,自己的愛人,它要保護自己所珍惜的東西,現在的它必須振作起來!</br> 想到這兒,犬王阿圖魯眼睛陡然睜圓,咬緊牙關使出渾身力氣,毅然決然的撞向大理石欄桿,猛烈的撞擊讓它的額頭滲出鮮血,但這樣一來因為疼痛的刺激讓腦袋清醒了很多。</br> 恢復神智后,犬王看了看身邊剩下的十幾只傷痕累累的狗,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后鄭重的看向不如和九門,話語中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br> “快,你們帶著囡囡快點逃,最上面的大殿屋后墻邊有一塊木板,把它扯開,后面是一摞青磚墻,直接頂開,頂開之后會出現一條小路,順著石階往下走直通河道,你們從那里逃出去……”</br> 這條小道是犬王在占據琵琶臺后無意中發現的,后來它誰也沒有告訴,還故意用東西遮掩,為的就是預防這種事的發生。</br> 無力回天的犬王心里想的很好,憑著對身體的感知,阿圖魯明白用不了多久又會回到剛才的那種狀態,所以它是逃不出去,反而會成了累贅。</br> 逃是逃不掉了,橫豎都是死,活了這么多年,犬王阿圖魯也活夠了,有了子嗣死而無憾,于是它想趁著還能戰斗的時候攔住追兵,把生的希望讓給囡囡它們,卻不料一向言聽計從的九門頭一次違抗它的命令,倔強的站在原地,表示想要陪著犬王戰到最后一刻。</br> 除了不如外,其他的狗也被九門所帶動,紛紛表示不會離去。</br> 九門的抗拒讓安排好一切的犬王阿圖魯異常憤怒,于是它沖著九門它們咆哮:"你們這些個狗崽子,老子養了你們這么多年,你們就是這么報答老子的?你們要是和我一起死了,我的老婆孩子誰照顧!"</br> 九門不吭聲沉默地站在那里,用倔強的眼神注視著被它視為親生父親的犬王。</br> 犬王知道跟固執的九門說的再多也是對牛彈琴,沒有再說話,一頭狠狠地撞在石欄上,然后頂著一頭鮮血,赤紅著雙眼瞪著九門,用嘶啞低沉的聲音質問道:“你走不走!”</br> 九門依舊站在那里,一點反應也沒有,但它的身體在微微顫抖。</br> 見九門不回答,犬王不顧眾犬阻攔再次撞向石欄,這次沒有撞到,但是卻因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但它還是掙扎著想爬起來想要繼續撞,它就是要用這種決絕的方式逼著九門這些狗離開。</br> 鮮血順著額角流下來,一滴滴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也滴落在九門心頭。</br> 看著地上一滴滴鮮血,其他狗都哭伏于地,九門終究是沒忍住,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它知道自己沒辦法違背犬王阿圖魯意志,如果它再這么沉默下去,犬王真的會撞死在這里。</br> 迫不得已的九門撲通跪倒在地,用悲戚的語氣哀求:“王,別逼我了,我走還不行嗎?”</br> 到這句話,犬王阿圖魯身體僵硬,它慢慢抬起頭看著九門,眼中閃爍出復雜的情緒,它的內心在激烈的掙扎著。</br> "快滾!"過了好久,阿圖魯才緩緩吐出這兩個字,然后背過身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不愿意再見到這些隨它馳騁四方的忠誠部下。</br> 其實犬王的心里非常舍不得離開這些忠實的狗,但是它沒辦法啊,必死的局面誰都改變不了,現在它只想讓九門它們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要留下來給它陪葬。</br> 看到這個場景,其余的狗都低垂下腦袋,一味地哭泣著,九門艱難地站起身來,搖晃著顫巍巍的身軀地向著走去,其余的狗也都默默地跟著它離去,它們不敢再說什么了,生怕惹怒犬王,讓它選擇以最極端的方式死去。</br>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不如,慢吞吞的落在隊伍最后面被犬王叫住,兩者進行了短暫的交談,那一刻,卸去一切偽裝的犬王蒼老了許多:“不如,你是只聰明的狗,把事情托付給你我放心,離開這里之后,你們就去找小猷,讓它跟你們一起去投奔飆。”</br> 不如點點頭,它的表情很嚴肅:"王,我知道了。"</br> 犬王看著不如,心中很是欣慰,目光也變得柔和:"嗯,快走吧。"</br> 率領僅剩的十幾只狗穿過臺階來到大殿,九門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著犬王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悲涼,它知道犬王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怕是今夜過后徹底見不到威風凜凜的犬王了,現在它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犬王的意愿,帶著殘存的部眾快點離開。</br> "嗚嗚~~嗚嗚!"</br> 一聲聲低沉卻凄厲的叫聲從九門嘴里傳出,所有狗全都匍匐在地,嗚咽著,向它們的犬王告別,無助又凄涼的叫聲回蕩在整個琵琶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