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從等了幾秒,門還是一動不動地鎖著。
他又重重的敲了兩下,三更半夜也不太好大聲喊,他拿起手機準備打她的電話。
剛剛解鎖手機,門開了。
但是只開了小小的一條縫!
談語冰素凈的小臉半藏在門后,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還不讓我進去嗎?”他湊近門縫,直接把這張棱角分明的臉懟到她面前,聲音又低又沉,半分調侃的意味。
談語冰撲通的心跳很快,她只覺得這人不太一樣了,沒來得及想明白,愣愣地拉開反鎖,放了他進來。
夏從進來站定,垂眸定定地看著有點局促地站著的人,屋里燈光明亮,照得她一張臉更加煞白,白墻上是她瘦瘦的小影子。
只是她的眼睛還是腫的……
他的目光沉郁而幽深,完全將她籠罩其中。談語冰在這樣的目光里不自在起來,她打破沉默,
“你……”
可是話才出口,就落入一個懷抱里。
這人只是長手一伸將她攬入懷里,談語冰甚至感覺是直接撞向了一堵結實的墻壁,她的鼻子還碰到了他的肩胛骨。
突如其來的鈍痛感和眩暈感被一種更大的內心潮涌覆蓋,談語冰的心跳已經(jīng)不能再快了,她在他溫暖又帶點酒氣的懷抱里閉了閉眼。
誰都沒有說話。
夏從只牢牢地摟著她,力道遒勁。
“你喝酒了?”
半響,談語冰細小的聲音拂過他的耳廓。
夏從一滯,慢慢松開她,就著頭頂?shù)臒艄鈴纳厦婕毤毜乜此?br/>
談語冰被看的窘迫,別過臉去,迅速跑到廚房去了。
夏從想拉住她都沒來得及,他不禁輕笑一聲。
“喝杯水吧!”她端出來一杯白水放在茶幾上。
夏從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坐下來了,終于說了兩個字:“謝謝。”
他端起來喝了一口,水溫正好,還有點甜,他詢問地看著她。
“加了蜂蜜。”談語冰平靜地說,在沙發(fā)另一端坐下。
這是個三人沙發(fā),現(xiàn)在兩人一人坐一端,中間隔著整整一個人的位置。
夏從偏頭看了過來,視線焦灼在中間的空位。
談語冰趕緊別過眼去,她現(xiàn)在很怕看他的眼睛。
夏從也不勉強她,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還專門去廚房看了幾眼。
談語冰突然想到早上她在微信里說的話,開始在沙發(fā)上如坐針氈。
但愿他看不到廚房垃圾桶的泡面袋子!
一定看不到得,誰會沒事看垃圾桶。
“今天和蘇海澤吃的飯?”
夏從已經(jīng)在她身邊空位坐下了,突然問道。
談語冰站起身,含糊地說:“是啊。”
夏從不說話了,灰色的眼眸極淡地投過來一憋:“沒吃飽?回來還要吃泡面?”
言語里有些嘲諷。
談語冰尷尬地端著一個水杯喝水,被他這么一說,被水嗆住了。
“咳咳咳……”
咳了好幾聲才收住,面上笑容尷尬:“夜宵!”
“和他分手吧。”他突然不笑了,正色說。
談語冰手里的玻璃杯都快沒拿穩(wěn),差點掉地上。她慌忙跑進廚房放杯子。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你今天根本沒出門,你那個男朋友蘇海澤正陪著他同居女友逛街吃飯。”
夏從的聲音幾乎殘酷,平淡沒有任何起伏。
談語冰扶在灶臺上的手顫抖起來,她閉了閉眼把淚意逼回去,回頭看他。
“告訴我這些干什么?”聲音里含著倔強。
夏從無奈地嘆息:“就是不太想看你哭!可是明知道你知道會難受,我還是得說。他配不上你。”
談語冰對上他的深眸,這次很坦然。
“我都知道。”她輕輕的說。
夏從詫異:“什么時候知道的?”
“我回來那天去找他……”她自嘲地笑。
夏從頓時更加怒從中來,冷聲說:“所以你病倒了?”
談語冰這次沒說話,雙臂抱緊自己,窩在沙發(fā)上。
夏從看她這么縮起來,心里沒來由的抽疼。
他不忍心再說別的,拍拍她的肩膀說:“起來吧,好好睡覺。”
“床上應該舒服點。”
談語冰回過神來,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說:“我今天睡了一天,怕是睡不著了。”
夏從笑了:“那行,我陪你聊天。”
“可是我餓。”她的肚子還咕嚕地叫了,很應景。
夏從唇角的笑意逐漸放大,把她從沙發(fā)上拉起來,隨手撈起椅子上的外套把她一裹。
“走吧,夜宵時間。”
談語冰抗議地說:“不能這樣出門啊,睡衣……”
夏從卻已經(jīng)將她推出了門,門鎖了。
他嘴角還保持著好看的弧度:“怕什么,臉好穿什么都不重要!”
談語冰:“……”
大腦宕機幾秒,這是夸她好看?
她莫名覺得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夏從在電梯鏡面里看得一清二楚,偏頭抿嘴偷笑。
他沒開車來,正準備打車。
“別打車了,我們就到前面的小吃街吧,走路就行。”
談語冰提議。
于是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談語冰在前面帶路,夏從踏著她的影子走。
學校的小吃街現(xiàn)在生意也差了,放假沒什么人,他們隨便選了一家—猴子燒烤。
談語冰看到這個名字覺得挺喜感,淺淺地彎了一下嘴角。
“笑了?”
夏從坐在小板凳上用熱水燙著碗筷。
“名字挺喜感。”談語冰指著招牌解釋。
他順便漂了一眼簡陋的招牌,也輕扯起嘴唇。
“希望味道也不錯。”
談語冰看著菜單點了一大堆,確實是餓壞了,算是兩天沒好好吃飯。
待菜上齊,她才發(fā)現(xiàn)點得太多,滿滿一桌子,她瑩白的小臉上有點囧。
“吃吧。”夏從淡淡地說,還直接遞過來一串牛肉送到她嘴邊。
談語冰不好意思,忙說:“我自己來。”
她拿起牛肉串開始咬,牛肉肥而不膩,烤得火候正好,味道確實美滋滋。
不一會她就消滅掉幾大串,被餓壞的人戰(zhàn)斗力不錯。
可是她吃著吃著覺得不對勁,怎么就她一人在吃?
談語冰看向夏從,他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吃。
“你,你……怎么不吃?”她嘴里嚼著東西,說起話來模糊又結巴起來。
夏從莞爾:“你吃吧,我今天吃不下。”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胃。
談語冰這才仔細看他,之前只聞到他一股酒味,現(xiàn)在看來覺得他臉色有點蒼白。
他不舒服?
這個念頭讓她特別緊張起來,趕緊扔掉手里的烤串,手直接摸上他的額頭。
溫度還可以,沒發(fā)燒。
“你怎么了?”她緊張兮兮地問,“胃不舒服嗎?”
她剛剛看他指著胃。
夏從心里有股暖流在流動,因為她的緊張而變得暖融融,他突然想逗逗她。
于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說:“是啊,胃痛得要死。”
“胃痛?你怎么不早說,胃痛怎么還來吃燒烤?”
她擰著眉毛瞪他。
“這不是沒吃嗎?沒事,你先吃。”他手捂著胃,臉上還帶著笑意。
談語冰滿眼不贊同,高聲叫了一句:“老板,打包。”
“唉,真不用啊,你在這吃完再走。”夏從怕玩笑開過火了,松開了捂著胃的手來拉她。
談語冰一把打開他的手,把他往小板凳上按。
“你坐好。”
她則忙著把大大小小的烤串全部整進了打包盒,速度很快,還特別條理分明。
夏從閑適地看著她忙碌。
“走,去醫(yī)院。”她不由分說的拉著他要去打車。
夏從這下崩不住了,哈哈哈大笑起來:“別去了,我真的沒事。”
他攤開雙手還故作輕松地笑,淺淡的灰色眸子在燈光下自己閃著流光。
她看得愣住,然而又狐疑地看著他,突然一個小勾拳直沖他的胃部。
夏從懵了,這拳頭看著小,份量還不輕,痛得他眼冒金星。
“痛嗎?”她似笑非笑地說。
夏從苦笑:“現(xiàn)在真得痛了。”
談語冰扭頭就走,手里還提著塑料袋。
夏從一個箭步上前把她手里的袋子搶到手里,挑眉:“我來拿。”
談語冰雙手交叉在胸前,意有所指地說:“不痛了?”
“痛,你說怎么辦?”
不知怎的,她聽出了不正經(jīng)的語氣,輕輕回了一句:“涼拌。”
夏從唇角勾起,揚揚手里的烤串:“回家吧。”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冬日街道冷清蕭索,唯有城市的霓虹燈獨自熱鬧。夜宵街被他們甩在身后。
這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
談語冰看著學校門口那口大掛鐘才恍然想起現(xiàn)在的時間。
實在太晚了。
她停下腳步,朝他伸出手:“把袋子給我,你快回家吧。”
夏從搖頭:“急什么,送你回去再說。”
談語冰哦了一聲,繼續(xù)往前走。
宿舍到了。
兩人站在一樓,談語冰先上了樓梯。
“語冰,我不上去了,東西拿好。”
聲控燈正好滅了,他的聲音在暗處浮動,似溪流淙淙流進她心里。
談語冰從樓梯下轉身過來,正好燈亮了。
他的手舉著塑料袋已經(jīng)伸到她跟前,這時候他站在樓梯下,她在樓梯上,兩人終于沒有身高差,兩人無聲的平視了兩秒。
“謝謝。”
她接過袋子,觸到他溫暖的手指。
“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他目送她上樓時這么叮囑她。
談語冰腳步頓了頓,自己笑了一下:“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