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啥啊?”老人有點犯愁,“你說你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這沒什么好菜啊。”
林絳拉著外公的胳膊,笑:“哎呀,外公做什么都好吃。”
老人一聽,笑得亂顫,忙說:“行,那你去看會電視,我簡單做一點。”
林絳哪里肯:“我不,我和小時候一樣,給您打下手。”
老人說行,一老一少便在廚房忙活起來。
最后,他們做了一道酸辣土豆絲,一道尖椒炒肉片,一道香椿豆腐,為了湊足四個菜,最后又切了一盤火腿腸,加上香油拌蔥絲。
林絳在廚房就偷捏了塊肉吃,入口后滿足不已,邊吃邊夸獎:“外公做菜這么好,我媽怎么就沒隨你呢?”
外公正擺碗筷,擺三雙,一雙留給過世的老伴,這三年向來如此,他呵呵笑了兩聲:“你媽隨你外婆。”
林絳邊把菜放桌子上,邊笑:“我媽隨媽媽,所以我也隨媽媽,做菜都菜。”
外公又是笑,神色溫柔,林絳給外公夾菜,問:“外公是不是想外婆啦?”???.BiQuGe.Biz
“想,哪能不想呢。”外公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遺像,恍惚片刻,才問林絳,“聽說你收到不少合格證啊,外公還沒恭喜你,不過啊,學習認真歸認真,但也要注意身體,別累著。”
林絳點頭說“知道了”,夾了一筷子香椿,好吃得整張臉都在綻放:“外公,這香椿真是鮮。”
外公看林絳喜歡,也高興:“喜歡的話,一會走的時候拿點回家,這是我昨天登山的時候摘的。”
“登山?外公又發展新愛好了?”林絳問。
“這不是剛退休,沒事做,正好隔壁老張鼓搗攝影,也拉我一起,我們去南山采風呢。”外公說。
林絳笑:“外公真時髦,找個事情做,沒準開拓事業第二春。”
外公就笑,說“借你吉言”。
這邊祖孫倆正閑話家常,快吃完飯的時候,徐名娟的電話打了進來。
林絳接起來,外公又跟徐名娟說了幾句,才掛斷。
“你媽又吩咐你什么事兒了?”外公知女莫若父。
“母親大人想吃步行街東頭的小金板栗。”林絳笑。
“哎呦,這過去不順路啊。”外公說。
林絳笑:“沒事,我打車去。”
臨走,外公送林絳出門,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要給她打車,林絳連連說不用,老人又拉著林絳的手叮囑這叮囑那,最后說,常來。
老人這一送,送了十來分鐘。
林絳擁抱外公,讓他趕緊回屋歇著,結果走到快拐角,她回過頭一看,老人還沉默站在門口望著她,見她回頭了,便擺擺手。
林絳鼻子一酸,咬咬牙忙轉身離開。
從外公家到步行街打車30分鐘。
徐名娟心水的這家店,開了二十年了,一直很有名,四季都有很多人光顧,隔了老遠她就看見那家店門口排了一條長隊。
林絳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給徐名娟發過去:排隊真難,給小費嗎?
手機還沒放進兜呢,一抹明媚的顏色進入眼簾。
女生穿著粉色的毛衣,與春天很搭,燦若桃花。
林絳一激靈——昨晚竟然不是錯覺。
她應該在等人,眼睛一直盯著二樓的網吧,沒一會兒,有個男生從樓上走下來,他格子衫搭在肩上,步子散漫。
男生剛下來,還沒站穩,女生就哭了。
女生今天穿的粉,像一只飽滿的水蜜桃似的,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這一哭更顯得我見猶憐,隔了老遠,連林絳都心頭一顫。
然后不知道女生對著男生說了些什么,男生不是在無所謂地笑,就是不耐煩地皺眉,沒等女生說幾句,就轉身要走。
女生大著膽子扯住男生的手,男生回過頭,要掙開。
誰知女生忽然大著膽子沖著男生的嘴狠狠吻上去。
林絳猛烈倒抽一口氣。
男生推了兩下,但好像又沒使勁似的,終是沒推開,任由女生哭著吻他。
林絳的心莫名抽疼,不敢再看,卻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怎么都移不開眼。
但是隊伍比她想象中排得快,老板忽然催問她,要多少錢的栗子,她隨便說了個數,拿了栗子,再去看他們那邊,兩個人竟還在吻著。
她這下是真不敢再看下去了,撥開人群就想逃,臨走前還聽排隊的大媽竊竊私語說:“哦呦,現在的小娃娃不得了。”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攔了路邊的一輛車就坐了上去。
沒理由哭的。
但車開的那瞬間,她還是淚如泉涌。
江為風原本正和一幫兄弟在開黑,成明昊很久不摸鍵盤了,特起勁,帶得江為風也嗨了起來。
正興起呢,外頭有人傳話說,下面有人找。
他不情愿地起身下樓。
看清來人之后,有點錯愕。
他想著,行吧,說清楚徹底了斷,結果剛站定,還沒說話,面前的人就開始哭。他煩躁得很,轉身便想走,誰知道女生忽然扯住他的手,他想甩開她,下一秒卻被吻上來。
他自然想掙開,可就是這么巧,掙脫時無意一瞥,竟在不遠處的栗子店門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也往他這邊看,他忽然就忘記動作了,任由面前的女生吻著。
不過那人似乎只是一瞥,很快便買了栗子,走得頭也不回。
江為風這才回神,推開了眼前的女生。
他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想說話,又頓了頓才開口:“趙思意你煩不煩。”
趙思意眼睛紅紅的,聲音可憐:“今天你生日,我瞞著我媽借錢從英國飛回來的……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江為風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嗤笑出聲,“別了,咱倆不合適。”
趙思意肩膀一下子垮了:“怎么樣你才能原諒我?”
“沒什么原諒不原諒的。”江為風一臉平靜,“你我不是一路人。”
“我真的把所有的尊嚴都丟給你了。”趙思意有些抖。
“你還是把尊嚴收好吧。”江為風轉身,側著臉說,“這是我最后一次見你。”
女孩眼底的光瞬間滅得一點不剩,攥了攥拳頭還是不死心:“我只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究竟喜歡過我嗎?”
男生上樓的步子微頓,心里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開口坦蕩卻淡漠:“不喜歡了。”
女生一下子笑出了聲,眼淚也同時涌出來。
江為風不再管身后的人,而是徑直上樓,網咖里幾個人正打到高潮,估計是遇到豬隊友了,成明昊正殺得眼紅,對著麥一通亂罵,差點把鍵盤砸了。
江為風的游戲打得并不是很好,純粹圖個樂呵,這會下樓和趙思意鬧了這么一出,更是一點打游戲的勁頭也沒有了,拿了桌上的煙和鑰匙想要走。
有人叫住他:“去哪啊?晚上不過生日了?”
他頭也不抬:“沒勁,回家了。”
成明昊攔住他:“別啊,好歹18歲生日呢,你不想熱鬧,咱倆出去喝一杯也成啊。”
“那你還不滾過來。”他聞聲側側臉。
江為風率先下樓,路過栗子店的時候腳步有一秒的停頓,還是抬腳走了。
晚上和成明昊找了一家門面不大的蒼蠅館子,炒了幾個菜,中途成明昊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拎了個蛋糕進來。
江為風不愛吃甜的,又不好拂了好意,便用勺子舀了一口,結果……
“栗子味的?”他好看眉頭挑了挑。
成明昊得意:“隨便挑的,怎么了,你不愛吃啊?”
江為風哼笑兩聲,不動聲色將蛋糕推了推,端了酒來喝:“太甜。”
“那你是不打算吃了?買這個花了我200塊私房錢呢!”成明昊氣結。
“那你全吃光吧。”男生眼也不抬。
成明昊眼眸一閃:“唉?林絳?!”
江為風眼皮一跳,下意識扭臉去看。
“啪!”
再轉過臉的時候,一塊蛋糕準確無誤的,毫無防備的,被拍在臉上。
江為風滿臉油膩,頓時石化在原地。
再看罪魁禍首,卻掏出了手機,對著他一通狂拍:“哈哈哈生日快樂兄弟!”
一小時后,成明昊被某人鎖喉,鬼泣求饒無果。
而同一時間,林絳腫著眼睛,在空間里看到成明昊發的動態:兄弟18歲生日快樂!
配了一張男生被抹奶油的照片,圖中男生目露兇光,卻有莫名萌態。
林絳噗嗤一聲笑出來,緊接著眼淚又像開了閥門一樣,止不住地流。
她忍不住想,和他一起吃飯的還有趙思意吧,她跨過好幾個時區飛來找他,這樣的舉動,冰塊也會融化的吧。
他應該是真的喜歡她吧,不然當初為什么轉學來西校呢,不然為什么程云川會那么肯定他心里的那個人是誰?
她心里面自言自語地問:不喜歡他了好不好?
可是一想到不再喜歡他,心里某處,好像比看到他和趙思意擁吻,還要更疼。
其實,林絳壓根不在乎江為風是浪蕩子。
她怕的是他表面浪蕩,其實情深。
可她又自相矛盾,如果他真的是這樣的人,情衷反而沒錯付,她會更欣賞他。
林絳的手在手機按鍵上來回摸索,在空間的說說里打出了字,又一個一個刪除。
她覺得自己好卑微,磨蹭到快夜里12點,最終還是點開了微博。
她寫:
生日快樂。
愿少年,乘風破浪,他日毋忘化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