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般,玉魄心中稍稍有點內疚:“下次請你進去喝茶,現下不太方便……”
“嗯,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釋?!绷至鈸P起笑容。
她本來也不適合現在去姜家,雖然她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由他說出來,她到底還是有些不高興。
“好吧?!庇衿切谋揪痛螅娝娴牟唤橐?,于是便松了口氣,下了馬車。
玉魄離去,小椿這才憂心地開了口:“姑娘……”
她反復斟酌,才組織好語言:“您看上姜公子了?”
“沒有?!绷至鈹蒯斀罔F道。
她望向小椿的眼神,透露出些許堅定,她淡漠地說出心里一直以來的想法:“玉魄好看,但也僅此而已?!?br />
是的,他的優點貌似也只有好看了。
林菱掀起一角車簾,看著玉魄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不適合我,他只是一個少年,若我要找夫婿,必不會是他,我的夫婿必須穩重,年齡也得比我大一點,母親說,若要尋夫婿,模樣周正便可,他長得過于昳麗,恐怕日后粉蝶環繞?!?br />
她說著,便止不住流露出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比較:“玉魄性子尚未成熟,心性偏于稚子,過于貪玩,若是成家,擔不了一家之主的責任,況且他又是家中幼子,上有兄姐,父母又疼愛,若是嫁到姜家,恐怕我會受些委屈。”
小椿聞言,欲言又止,她望著姑娘的臉,見她依舊自顧自的說著,絲毫不覺得自己已經設想到未來嫁給他的局面。
若是真不放在心上,如以往那樣嘆一聲好顏色便也罷了,可是如今卻是不知不覺地設想未來,小椿心上便懸了石頭,七上八下,只盼姑娘不要越陷越深。
“聽說姜玉蘭挺疼愛他的,姜玉蘭的歲數比我還要小,若我嫁過去,姜玉蘭恐怕都沒出閣,我若與她發生齟齬,也不知道玉魄會幫誰,不過依他那性子,他也可能不說話,他不會哄人,與我也沒多少情誼,多少還是會偏向他的姐姐,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又是一母同胞,我倒也理解,畢竟我也有個弟弟,但是……”
林菱突然頓住,她終于察覺到不對。
小椿憂心的眼神讓她有一絲心驚。
她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么了,明明八字沒有一撇,明明她和玉魄還只是她強求來的朋友,明明她只是奔著他的臉去的,怎么就設想以后了?
“姑娘,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再說了。”小椿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嚴肅,她平常都不會這樣說話的,也不會露出這般的神色,她一向是溫溫柔柔的,今天難得露出這樣的表情。
林菱沉默。
“好?!彼龁≈曇?,應了一聲。
玉魄如果是一顆蘋果,那她就要咬一口,她處心積慮地想要咬到他,他讓她見之不忘,讓她神思搖擺不定。
“小椿,我不會想嫁他,”林菱說到,她的臉色有些沉,連眸光都黯淡下來,籠上了一層陰影,“不過我總得拿點什么。”
她在他身上花費了近兩個月的心思,還廢了些許銀錢,若要她就此放手,她可不干。
若是銀錢倒也罷了,可是她廢的心思,卻不能讓她如此善罷甘休。
畢竟從前,她可從沒為任何男子,費過這般心思!
“姑娘,”小椿嘆了口氣,“若是喜歡他的臉,尋個由頭命人繪他便是了……”
姑娘在梁州時,常集美人圖于室,男女皆有,時不時會拿出來觀賞一番,若是厭了再拋售出去,不過這些畫卷多是筆者心中所想,少有真人,因為若要繪真人像,需得被繪者端坐至少一個時辰以上,才能描摹精準。
真人畫像會被人收藏,也會被傳閱,不過很少有人愿意自己入畫。
“拿回來了,我感覺它重了一點,提的我胳膊都酸了?!庇衿呛鋈涣瞄_了簾子,他彎腰進來,將籠子放在林菱面前的小幾上。
小椿噤了聲。
“這籠子是實木做的,本就重,”林菱眉眼籠著的一層淡淡的陰霾陡然散去,她恢復之前的明媚可人,打趣道,“不過小灰看起來是圓了一點,看來是胖了,多謝你了。”
“沒事,小事情?!狈凑B的也不怎么精細,多是他房內下人喂養,他每天也就撒撒谷子,養的可糙了,比他爹喂得那些鳥,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不過還是謝謝你,冬日要到了,你怕冷嗎?”她看向他的脖子,意有所指。
玉魄順著她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我脖子是有東西嗎?”
他抬手摸了摸,但是什么也沒摸到。
林菱撲哧一笑,重復問到:“你怕冷嗎?”
“不怕吧,我冬天穿的薄,感覺不太冷?!彼F下穿的也不厚實,只穿了一件單衣,林菱都穿上了小馬甲。
“真的?”她伸手過去,摸了一下他的手腕。
“溫度差不多,不過我聽說男子溫度本就比女子暖一些,你這樣和我都差不多,”她又摸了摸他的袖子,發現只有單層,略帶驚訝和責怪,“你怎么穿的這么少?”
“我不冷呀,”他頗為驕傲,“每年秋天我都只穿這么多,哪像你,到了冬天還不成了糯米團子。”
林菱聞言,倒是笑了:“你夸我可愛?”
“可愛?”玉魄轉念一想,林菱裹了厚實的衣服,走不動路,連伸手抬腿都困難,忍不住樂了出來,他道,“對對,可愛,可愛!”
他笑的欠,林菱就知道他沒往好處想。
于是她佯怒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快滾快滾,小灰既然接到了,我就回去了,懶得跟你呆一塊。”
“這么快就翻臉了,還讓我滾,真是讓人傷心?!彼洁熘?。
“行了,別傷心了?!绷至怩吡怂荒_。
“你看,你還踢我。”他說著,也要踢回來。
可是少年人沒輕沒重,林菱可不敢讓他真踹到自己,她踢他也只是拿腳尖挨了挨他,根本沒使上力,但是玉魄不懂得憐香惜玉,畢竟情竇未開,只知道爭強好勝,他指定是要壓她威風,不至于狠踢一腳,也得讓她吃痛。
于是林菱在他伸腿之前,又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壓住他想要踢來的力道:“好啊,你真是小肚雞腸,還想踢回來,我可沒用力踹你,你這是想報私仇么?”
玉魄訕訕,他被戳中了心思,有些尷尬。
他在她手中吃了一些小虧,剛剛也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踢回去,如和玩伴打鬧那般,但是卻忘記了他是女子,他若是踢回去,她那小胳膊小腿,指不定要淤青,不似他的那幫兄弟,便是打架,三四天也就好了。
女兒家皮膚嬌嫩,尤其是貴女,養的一身肌膚如玉,吹彈可破,他沒輕沒重地下手,可能就會教她青紫十天半個月的。
“沒有,你別亂說?!彼f話有些虛,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躲閃。
“算了,我不計較。”林菱依舊踩著他的腳,也不挪開。
她又探手去摸他的脖子。
“你、你干嘛?”玉魄下意識地看向她伸過來的那雙手,他想要避開,但是被林菱察覺到,強硬地抓住了他的衣襟,讓他微微俯身。
她用手量了一下他的脖子。
玉魄忽然覺得自己被她碰過的地方就像被火燒過一般,燙了起來。
他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林菱自然是看到了,她收回手,有意無意間,尾指的指尖碰了一下他紅的滴血的耳垂。
“我在想,給你做一個毛領,冬天戴著就不冷了?!彼运艈査炫虏慌吕?。
“你要不給我做手套吧,我手冷?!庇衿且膊豢蜌?,還挑三揀四。
“不會。”林菱拒絕了。
“那你會什么?”
“只會做毛領?!碑吘惯@個簡單,拿塊鞣制好的皮子,縫上細布和扣子,就能用了,不像手套暖耳那些,得要繡娘做才能做好。
“啊,那你也太沒用了吧?!彼行┦?br />
林菱不悅,腳上悄悄使了力氣,她瞪著他,語氣不好道:“你還嫌這嫌那,有的戴就不錯了,你這么挑,那我不做了!”
她也是心血來潮,要知道她可從沒做過這種東西,連荷包都沒繡過幾個,畢竟女紅這類東西,家里對她可沒什么高的要求,后來去梁州養病,更不可能讓她學這些東西,一切都是看著她的心情,所以養的她多少有些嬌縱。
但是她的那點嬌縱,比起真正從小嬌養長大的女孩,還是不算什么。
“哎哎,我就是說說,不挑不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庇衿侨掏从懞玫?。
“算你識相,下車吧你?!绷至馐栈亓瞬戎哪_,大發慈悲地讓他離開。
小灰在籠子里跳了跳,靠近他在的那一側,一雙豌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盯著他,咕咕地叫喚。
“你看,它舍不得我呢?!庇衿侵钢』?,一臉驚喜。
這小東西還挺感恩,他忽然對它生了些好感。
有奶便是娘啊。
好小灰,他會記住它的。
“沒事,以后你會經常見著它的?!绷至獾偷鸵恍?,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