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林菱不敢置信,她顫抖著,煞白著臉,手也無意識地抖動著。
“哎,你別那么激動,玉魄、玉魄可能只是人緣好罷了。”他的同窗如此說到。
可是林菱已經聽不清他后面的話了,只覺得耳邊隆隆,她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窖,眼淚不停的掉。
“林長史。”六皇子坐在一旁,給有些驚愣的蒼梧學子使了眼色。
學子有些倉皇,他只連連說到:“你別擔心,他們只是關系好,你別多想,玉魄只喜歡女的。”
六皇子瞪了他一眼,學子說完后,就慌張溜走。
“林長史,”六皇子斟酌著說辭,今朝民風尚算開放,不過斷袖之癖也并不是一件值得說的事,“不必憂心,姜家不會讓他如此的。”
林菱噙著淚,顫聲說到:“他家里人不讓他這樣,但是他想呢?”
她沒想過他會有二心,也可能僅僅是關系好,但是關系好到睡一張床上,她實在是難過。
“這……”六皇子說不出話來,只得嘆了口氣。
林菱哭了一會兒,終于冷靜下來,她說:“其實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的姻緣可能不是很好,但是自遇見玉魄,我還是愛上了他,我一見他就歡喜,不見他便難過,七情六欲盡系于他一人,我想方設法要得到他,我知自己執念深重,我在來此之前,便已占過,但是我不信,或者說,我就是一意孤行。”
六皇子默然,他不相信情愛,只想要權力,他的妻子不可能是自己愛的人,他的妻子,必須是他的助力,他要的也僅僅是這些,但是他依然為這樣的執拗的愛動容。
“林長史,緣分使然,順應天意。”他想不出安慰的話,只得如此說到。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強求呢?”林菱哭著說到,她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如果有神佛,我愿意日日祈求,我愿意日日跪著求他們,讓我和他永遠在一起,讓他如我愛他一般愛我,可是為什么呢……”
“他說他也心悅我,這都是騙我的嗎?”
六皇子不是姜玉魄,但是他是一個男人。
“他可能愛你,或者,他當然愛你,但是不及你。”
林菱哭的很大聲,索性庭院里只有六皇子的侍從,和她的兩個侍女。
六皇子只是坐著,看著她哭。
他不理解,但是很安靜,也很有耐心。
林長史是皇姐的身邊人,若是能嫁給他更好,他甚至在想,如果林長史是為他哭的就好,他也想被愛,被人全心全意的愛著的話,應該很好吧?
但是他又有點苦惱,因為他并不喜歡林長史,或者說,他不喜歡任何一個貴女,他現在只想在幾個哥哥當中殺出一條路,坐上那個高位,他給不了林長史同等的愛,而且林長史心有所屬,肯定不會同意換個人愛。
林菱哭的很累,她的眼淚流不干,只是累了。
“你們去給林長史打點水來。”六皇子吩咐道。
他拿出一方帕子,遞給林菱。
“林長史,其實不用那么難過,我皇姐從前,也和你一樣,不過后來就好了,她養了許多面首。”
林菱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六皇子有些不自在:“依你的權勢和相貌,只要我皇姐不倒,你也可以有入幕之賓的。”
“不,”林菱并沒有接過他的帕子,只是自己拿袖子擦了一下淚痕,沉著聲音,沙啞地說到,“我只要他。”
六皇子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些什么。
“你要見他么?”他問。
“要。”林菱回答地很急切。
“今天?”
“今天!”
“好,那走吧。”六皇子起身。
小椿和青雀給她拭了面,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林菱便急不可耐地跟在六皇子身后,離開了庭院。
這里離書院很近,加上林菱已經問過了玉魄的同窗,那學子的嘴如果不嚴實的話,像玉魄打聽她是誰的話,估計玉魄已經知道她來了。
果然,到了書院里的課室后,她托人去叫玉魄出來,玉魄雖出來了,但并不是很高興,他問:“你怎么來了?”
這個談話的地方,只有她和玉魄二人。
林菱揚起笑:“月月,天氣冷了,你要記得添衣服哦。”
“嗯,我知道了。”
“月月,你怎么還是這么瘦?三餐有吃嗎?”
“吃了的。”
“有認真學習嗎?”
“很認真,我現在很累的,天天都只想著學習,畢竟要進春闈了。”
“我知道啦,月月,對了,我聽說你和你的同窗關系很好。”
“哦,你說他啊,你別多想,我只心悅你。”
林菱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她覺得胸口很悶很疼,比心悸還難受。
“真的嗎,我好高興。”林菱笑著說。
“嗯嗯,你別多想啦。”
“那你娶我嗎?”她想嫁給他。
即便如此,她也想嫁給他。
沒有什么好的結果吧,也許日后相看兩相厭,至少她現在是瘋了一樣愛他,就像著了魔一樣想得到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堅信自己會愛他永遠,即使她自己都不相信永遠。
她知道,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自古以來皆如此。
但是她做不到卓文君的相決絕。
她悲哀地想,即便他有兩意,她也愛他。
她真是卑賤。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他沉默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喜歡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他說。
林菱慘然地笑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里面倒映出她的身影,她知道,她也看不太懂他。
她很生氣,以至于心中生出怨毒。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林菱竭力壓制住自己聲音里的顫抖,她遏制住眼睛里的酸澀,一字一句道,“——相思意。”
他看著她,說,好。
她不信,但是她愿意騙自己,她相信。
沂州一行,林菱心事重重,她相思成疾,回來之后,已然病倒。
榮翎公主坐在她的床邊,嘆息道:“一個男人,至于么?”
林菱的臉頰有些消瘦,她苦笑地看著公主,問:“您愛駙馬嗎?”
榮翎公主頓了片刻,道:“愛。”
林菱說到:“公主,這下真的如您所愿了。”
榮翎公主挑眉:“如我什么愿?”
林菱凄凄笑道:“我這樣,難道不是您想看到的嗎?”
“真聰明啊林菱,”榮翎公主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幅樣子,當真像極了當初的我。”
“原來本宮那時躺在床上,是這般的萎靡,難怪父皇如此生氣。”
她憐愛又溫柔地看著她:“真像一朵凋零的花。”
“病的嚴重,心快死了,但是又死不掉,還跳動著,還執拗地愛他呢。”榮翎公主講手放在她的左胸上,感受著她的心跳。
林菱的眼中蓄滿淚水,接著滑落。
“哭吧,現在能哭出來就好,以后想哭都哭不出來呢。”她收回手,只又說了一句。
“姜家,正為玉魄看親事,他春闈過了,也該成家了。”
林菱睜著眼睛,就算是躺在床上,也覺得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