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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許久不見齊公子了。”
    蕭啟弘目光打量了一番齊玥,發現身著繡金宮裝高束發冠的他,與從前倒變化不小,仿佛從俊秀少年瞬間蛻變成淡雅的男人,讓人忍不住驚艷。
    怪不得兩人成婚后,陸靳翀接受得那般快且坦然,甚至沉迷此道。
    時隔多日齊玥再次見到雍王,那些尷尬的畫面早就淡了,起身淺淺一笑,“雍王殿下吉祥。”
    “不必這般見外,孤當靳翀是親弟,自然也將你當弟弟看。”蕭啟弘笑得一臉溫潤。
    齊玥聞言稍整衣擺重新入座,陸靳翀也順手幫他理了理鬢間一縷碎發。
    蕭啟弘見二人舉止眸光微暗,卻也只是稍縱即逝,令人難以捕捉,接著又端著酒杯有一搭沒一搭與陸靳翀說話。
    齊玥看著氣度不凡,面相敦厚的雍王再次感慨,常言道相由心生,蕭啟弘的面相本不該是心思深沉的人。果然如師父所說,任何象術都有存在變數的時候。
    陸靳翀和蕭啟弘閑聊,卻敏銳察覺到對面瑞王看他們的目光,似乎帶著點意味深長,不禁皺了皺眉,不動聲色觀察起宮宴眾人的反應。
    陸靳翀兩人進來以后,著實吸引了不少目光,此刻也有不少人在悄悄打量二人,但更多卻是落在齊玥身上。
    今日這種場合王侯大都帶了女眷,齊玥的出現就顯得尤為突兀。
    不過陸靳翀的存在感太強,女眷們也不敢將視線放在齊玥身上太久,只看一眼便迅速移開,卻也有人忍不住聊起這樁親事。
    “那便是永安伯家的長子,難怪當初圣上只看畫像便定下了。”
    “模樣是俊秀不俗,著實有些可惜的,若不是因為賜婚說不定已經是伯府世子。”
    “永安伯這個繼室好手段,把嫡長子嫁出去,自己兒子就有機會承爵了。”
    “如果不是永安伯橫叉一腳,被賜婚的應該就是殷家的嫡次子了,可惜啊,殷家沒有爵位。”
    “原來殷家也打過賜婚的主意?不過跟將軍府結親,對殷家來說的確有好處。”
    陸靳翀聽覺靈敏,很快從宮殿眾多交談聲中捕捉到一些信息。
    殷家?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們說的應該是御使中丞殷大人,趙家的屬下。這么說來如果沒有齊玥,他娶的男妻便有可能是蕭啟弘安排的。
    難怪秋狝時蕭啟弘想陷害齊玥,命人傳了假信約其到后山,不單是齊家跟三皇子有牽扯,還因為齊玥壞了他的好事。
    不過圣上之所以選擇永安伯府,也不止是爵位的緣故吧,殷家跟齊家同樣是四品官員,御使中丞沒有爵位卻有實權,反觀永安伯能力有限,只能混得個閑差。
    兩廂對比之下,皇上選擇齊家就不足為奇了。
    但陸靳翀又突然想起大高玄殿來,皇后能對長姐后院動手腳,肯定是跟大高玄殿法師關系匪淺,莫非什么天象什么男妻,都是她跟蕭啟弘在從中作梗。
    “靳翀,咱們還未曾好好喝幾杯,今天兄弟先敬你。”
    陸靳翀還在沉思中,趙鐘賀卻已在他下首的位置入座,拎起酒壺給自己斟上一杯,笑著向陸靳翀道。
    原本以他的官職,是沒有資格和他們同坐一排的,不過今天除夕家宴,趙鐘賀作為皇后的外甥,雍王的表弟,倒也不算逾越。
    今日的趙鐘賀已經不見郁氣,表情坦坦蕩蕩,倒像是真心想跟他暢飲般。
    陸靳翀卻心里清楚,麟德殿里那么多人瞧著,趙鐘賀這番舉動,只是想證明經過上次的事情,他們之間也不存在隔閡罷了。
    “請。”陸靳翀也舉了舉酒杯,現在的確不是鬧僵的時候。
    趙鐘賀卻在這時突然感慨道,“還記得咱們從前跟雍王一起喝酒的事情嗎?”
    他們三人雖是從小一起長大,但陸靳翀離京時只有十三,抓貓逗狗尋釁打架的事情沒少干,一起喝酒作樂的經歷卻幾乎沒有。
    記得唯一一次還是在他十二歲時,趙鐘賀那天不知從哪偷來了酒,下學后他們躲在宮里喝得爛醉,又跑去御花園的池塘摸魚。
    此事后來驚動皇后,當時年歲最長的蕭啟弘,極力將錯攬在自己身上,被皇后娘娘罰跪了四個時辰才罷。
    盡管過去多年,但這些往事仍舊歷歷在目,好像在他離京之前,蕭啟弘都是那個寬厚溫潤又心思細膩的兄長。
    齊玥見陸靳翀盯著酒杯陷入沉思,臉色也變得晦澀不明,不由湊到他耳邊輕聲詢問,“怎么啦,從前發生什么。”
    “一些年少糗事而已。”陸靳翀用笑聲掩飾剛才的情緒外露,又順勢將注意力放在齊玥身上,“這酒是宮廷佳釀,味道難得香醇,要不要嘗一口試試。”
    雖然太醫說了齊玥不宜飲酒,但偶爾淺嘗一口倒也無礙。
    齊玥卻搖了搖頭,“我不太懂酒。”
    他喝酒估計就跟陸靳翀喝茶一樣,只知道酒味卻分不清好賴,還是別浪費了。
    陸靳翀自然不會勉強,怕齊玥坐得無聊,索性給他剝些花生吃著。
    女眷們看到陸靳翀的舉動,都忍不住有些羨慕了,早就聽聞陸將軍是個妻奴,如今少將軍竟也如此。
    若不是有賜婚一事,將軍府倒是個不錯的歸宿,眾人想想又開始搖頭暗道可惜。卻也有人看不慣齊玥,覺得他堂堂男子以色侍人,目露鄙夷之色。
    瑞王看著對面微瞇起眼,坐他旁邊的田王妃臉色暗紅,心罵齊夫人這個姨娘愚蠢。
    陸靳翀既然這般看重男妻,她就應該早些服軟,與齊玥打好關系,如此還能省卻王爺不少麻煩,自己也能在王府得臉,她卻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爛。
    齊玥被殿內各色各樣的目光看得挺不自在,悄悄按住陸靳翀的手,“還是我來吧。”
    瞧這里確實沒有哪個公侯給夫人剝花生的,他們這樣好像更加奇怪了。
    陸靳翀卻將一顆剝好去皮的花生,直接喂給齊玥,眼帶笑意的說道,“為夫剝的不香嗎?”
    與其裝模作樣應付那兩人,還不如投喂一下自家夫人來得有趣。
    齊玥被他眼里的柔情看得不飲自醉,索性也不管旁人的眼光了,抿著唇微微笑了一下,“香。”
    反正他們是皇上賜婚,在外自然表現越恩愛越好,想定以后齊玥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酉時圣駕一到御前公公高喝一聲,眾人迅速起身整理衣襟行禮。
    一身黑黃龍袍的慶康帝,走上九階龍臺大手一揮說道,“免禮!今日家宴眾愛卿盡情享樂,不必過分拘束。”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謝恩,等皇上入座以后,才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
    龍臺兩側皇后與一眾妃嬪也已就坐,左邊是氣質端莊的皇后,右側是高貴不失風情的珍貴妃,其他妃嬪皆盛裝出席,依順坐在皇后與珍貴妃下首。
    年幼的皇子公主挨著自己母妃,稍長一些的則坐在雍王與瑞王身后,整個麟德殿像被分成兩股暗流,涇渭分明。
    陸靳翀掃了一眼,他長姐就挨著皇后落座,一襲青色宮裝,顏色依舊稍顯素凈,在一眾精心打扮爭相斗艷的宮妃里,猶如一汪清流。
    不過今日長姐臉色明顯見好,不再是上次那般蒼白憔悴,看來身子已經無恙。
    慧妃也正好朝弟弟那桌看去,見他與齊玥就坐在不遠,臉上露出一絲歡喜,但目光來回轉了幾圈,卻不見自己爹娘的身影,又有些許擔憂。
    最后只能詢問似的看向陸靳翀,急著確認爹娘的現狀,陸靳翀稍點了點頭,示意二人無礙,更多的卻不方便在此時說。
    反倒是在離得較遠的右側,珍貴妃看到陸將軍缺席,是陸靳翀頂替了他原本的位置以后,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可惜皇上剛一入席,端著宴膳的宮女已魚貫而入,將道道精致佳肴與擺放在眾人面前,又迅速退了出去。
    宴席一開絲竹聲也隨著響起,穿著艷麗的舞姬在中間翩然起舞,在座眾人都被這群長相美艷,身材妖嬈,又舞姿靈動的美人吸引,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歌舞。
    第一次參加這種宮宴的齊玥心里好奇,不由盯著舞姬多看幾眼,只覺她們身上的服裝甚是好看,起舞時就像飛入宮殿的蝴蝶。
    齊玥入神的看美人起舞,旁邊某人卻不樂意了,捏著他的下顎,力氣霸道的讓他轉過頭來。
    視線一陣旋轉之后,驟然對上陸靳翀英挺俊郎的臉,齊玥眼眸出現片刻茫然,仿佛還不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齊玥下意識的開口問。
    “舞姬好看嗎?”陸靳翀暗咬了咬牙,語氣不善的反問他。
    怎么忘了每回宮宴,最少不了的就是美人歌舞,齊玥也是男子,若是被這些女人吸引突然開了竅怎么辦。
    聽見陸靳翀話中的怒意,齊玥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臉上無奈眉眼卻帶著笑,“舞好看。”
    “那舞姬呢?”陸靳翀繼續逼問,才不讓他糊弄過去。
    “有些餓了。”齊玥摸摸肚子,一臉無辜的看著他說道。
    陸靳翀盯著他看了一會,見齊玥也一直與他對視,再沒看那些舞姬一眼這才滿意了,從盤中挑了一塊最嫩的雞肉給他。
    “餓了還看什么舞姬,吃雞肉。”陸靳翀色厲內荏的說道。
    齊玥抿了抿唇壓下笑意,夾起肉塊吃了一口。
    沒多久龍臺上的慶康帝便發現,整個宮宴的人都在推杯談樂,觀賞歌舞,唯有陸靳翀這對夫夫埋頭朵頤,倒像是進宮來吃除夕年夜飯的,心里又好氣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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