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崢本來想質問他娘的,結果反被訓斥警告一頓,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之后也著實消停兩日沒有去見陳姨娘。
不過田氏的日子依舊無法清凈,齊銘文手里的鋪子田地所剩無幾,每月領的俸祿對普通人家來說可觀,養活府里一大家子卻不夠。
別說年節那些禮尚往來,就連府里姨娘下人的月例都快拿不出來了,田氏躲在屋里不肯見人,齊府上下全都亂成一片。
田家左等右等,等不來齊家的孝敬,田老夫人終于按耐不住,又把這個庶出的女兒找來數落一通。
上次齊玥出嫁的事情,險些壞了田家的名聲,田老夫人便將女兒喚來訓斥一回,誰知從那以后再不見齊府上供,現在連年禮也省了。
田老夫人以為這個庶女因上次的事跟她置氣,故意不拿銀子回來給她下馬威的。
“伯爺如今身子欠佳,齊崢也該爭爭氣了,你難道不想給兒子掙個一官半職?”田老夫人找了由頭開口,實則卻是敲打。
為了兒子的前程,這個庶女即使有氣也只能乖乖孝敬著田家。
看著嫡母高高在上的嘴臉,齊夫人半掩的面容扭曲一瞬。
為了齊府的臉面,他們不敢叫人知道齊家已經沒銀兩了,外面的人只知數月前齊府走水,卻不知道燒毀的是齊府庫房。
本以為那些燒掉的地契很快就能回來,誰知齊銘文突然病倒,此事一拖再拖,現在還跟林家徹底斷了關系。
眼看已經瞞不住了,齊夫人索性全盤托出,把陸靳翀在齊府的所作所為,包括要挾她的事情都一并說了,田老夫人這才發現她的臉竟又紅又腫。
但詫異很快轉為憤怒,田老夫人指著她便罵,“你……你當真無用,讓你把握賜婚的機會拉攏陸家,你倒好,反而跟人結仇還斷了親。”
她還盼著自己孫女能被抬為瑞王正妃,卻未想到庶女這么蠢,現在齊家既沒了銀兩,又跟陸家鬧翻了,田老夫人看著她的眼神只剩厭惡。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
對上嫡母如看敝履的目光,齊夫人心中暗恨,但也知道想要報復陸靳翀,只能借助田家跟瑞王。
于是連忙說道,“陸靳翀從一開始就防著伯府,沒將我跟伯爺當成長輩,已經擺明態度要跟瑞王劃清界限,拉攏討好是沒用的,不如想辦法拿住他的把柄,讓陸靳翀不得不就范。”
“你說得倒簡單。”田老夫人冷哼一聲。
將軍府被把持得如鐵桶一個,豈是那么好下手的,要是陸靳翀這么容易對付,瑞王也不必一直隱忍了。
“過幾日便是宮里除夕家宴,說不定是個機會,如果能讓陸靳翀在宮里干點出格的事情。”齊夫人說到這里,見老夫人面色微動,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皇宮家宴陸家人定會出席,瑞王與側王妃加上宮里的珍貴妃,難道還拿陸靳翀沒轍。
…
自從陸夫人診出有孕后,齊玥便主動扛起府里的事情,每日忙得腳不沾地。
但幸好陸府被元宛打理得井井有條,加上陸家對齊玥的態度下人也都看在眼里,齊玥接過擔子后倒沒碰上太大的麻煩。
“少君,禮品都在這了,您請過目。”管家說完把一疊紅色的單子遞過去。
“陸管家,今日采購的食材讓大廚再檢查一遍,如果還缺什么提早說,還有那些送來的年禮都先放著,等我看過以后再入庫……”齊玥一邊查看單子,一邊跟管家交代事情。
陸管家在陸府待了幾十年,跟李嬤嬤一樣,都是府里的第二把手,陸夫人特地讓他協助齊玥。
本以為齊玥這么年輕,定是什么也不懂,但接觸了兩日之后,看齊玥里里外外都照顧得周全,卻是不敢再輕視這個剛進門的少君,將他吩咐的事情一一應下。
“少爺,信。”明夏快步走進前廳,找到正忙碌的齊玥,在他身旁小聲說道。
看到明夏手里被卷成細條,還封了蠟的紙張,齊玥當即猜到是誰送來的,也不急著拆開,反將信箋塞入袖中,又接著埋頭核對禮單,深怕出現半點差錯。
直到齊玥將一桌禮品仔細檢查后,陸管家才叫人打包東西,給幾家府里送過去。
前廳一幫下人忙得熱火朝天,在院里待得發慌的陸夫人,也忍不住出來瞧上一眼,她身后還緊跟隨兩個高大的身影,一進門立即引起眾人的注意。
“娘怎來了,這里人多擔心沖撞了。”齊玥看到陸夫人出現,剛才還嚴肅漠然的臉上立即變得緊張起來。
“我就來看看哪有這么夸張,你們幾個把我當陶瓷做的不成?”陸夫人滿臉怨氣的說道,目光又瞪了一眼身后兩個男人。
自從那日樊太醫來過之后,陸家這三個男人就變得緊張兮兮,成天沒事總圍著她打轉,真真越看越煩人,當然,除了小齊玥之外。
“娘您先坐下,正好明心在廚房燉了海參湯,讓明夏給你端來。”齊玥話剛說完,明夏已經機靈的退出去。
“怎么又給我做這些。”陸夫人怪嗔的說道。
這幾日,齊玥變著法的給她準備膳食,又是把林家府上的大廚請來,又是搜羅各種上等食材的。
不過還別說,這些膳□□細量小,鮮而不膩,倒是讓人頗有胃口,就連之前胸悶犯惡的癥狀都好了不少。
“大夫說了少吃多餐,這個時辰吃些點心正好。”齊玥笑著說道。
陸夫人捧著一小碗海參湯喝了兩口,濃稠鮮香,入口即化,不知不覺便將整碗吃完了。
直到碗被人端走才突然想起什么,哭笑不得的說道,“我是來看有什么要幫忙的,怎么就顧著吃了。”
“給幾家的禮品都已經準備好了,不如我把禮單念給娘聽聽,看還有什么疏漏。”齊玥貼心的說道。
陸夫人操持家事這么多年,如今突然叫她歇著恐怕也不習慣,齊玥便將清單都念了一遍。
陸靳翀站在一旁,看少年氣質未退的齊玥,俊秀之姿有如玉樹,低聲說話的聲音也溫和清潤,猶如春風拂耳,眼神不覺變得溫柔。
這禮單是齊玥詢問過管家,根據往年慣例準備的,倒不會有錯,只是今年多了單家這門親戚,需要他費心斟酌一番。
“單家那邊禮不能太輕,但也不能太金貴,我準備了一株紅靈芝,再給云嫣和妹婿一對雙魚戲珠的玉扣當禮物。”
“這樣安排甚好。”陸夫人點點頭,徹底放心了。
晚上陸靳翀沐浴后回房,就見齊玥披著未干的墨發坐在榻上,看完一紙信箋后隨手燒毀,不由挑眉走了過去,“誰的信?”
“齊府那邊送來的。”齊玥沒有隱瞞的說道。
自從燒了齊府庫房后,他就鮮少過問齊家的事情,不過得知娘親的死因,齊玥覺得只燒了庫房,還是太便宜齊銘文跟田氏了。
陸靳翀抓起巾布給齊玥拭著頭發,一邊猜到,“是姓陳的管事?”
“你果然知道。”齊玥見他猜對了,臉上卻沒太多驚訝。
這些日子他已經見識夜驍幾人的能力,也知道他們早就盯著伯府,縱火的經過肯定瞞不過陸靳翀。
“這個人倒是有點意思。”陸靳翀笑著說道。
田氏抬進門以后,林氏用過的下人幾乎被換了個遍,唯獨這個陳管事留了下來。
“陳管事以前只是打理雜物房的,曾受過娘親恩惠,投靠田氏后私下幫過我多回。”齊玥緩緩述說道。
后來靠他給的銀兩打點,被調到主院當了管事,齊玥才能在田氏眼皮底下做些事情。
“原來如此,那你這回打算怎么做?”陸靳翀看他的舉動,顯然齊玥又有什么主意了。
“齊崢跟陳鳶雖然安分了兩日,但狗改不了吃屎,如果齊銘文發現他兩的奸情,又知道這個老來子是齊崢的種,不知會是什么反應。”
齊玥想到那個場景,印在燭火下的臉露出一抹饒有興致的笑,像極一只正打壞心思的狐貍,這模樣倒是與林俊豪有幾分相似。
陸靳翀也忍不住笑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讓齊銘文發現還不夠。”
齊玥聞言愣了一下,隨即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不過抓奸的時機還沒出現,除夕皇宮家宴卻如期而至,宮宴并非所有嬪妃母族皆可出席,要么是極為受寵的貴嬪,要么是妃位以上,陸家正好在出席名單上。
陸夫人本來思女心切想去參加宮宴,奈何午休醒來突然嘔吐不止,只能取消行程。
陸夫人待在府里,陸將軍也索性告假不去了,只有陸靳翀帶齊玥進宮參加夜宴。
麟德殿今夜燈紅通明,皇子皇戚皆著華貴雍容的宮裝端坐席間,氣氛卻不似平日早朝那般嚴肅,圣上還未現身,眾人都在底下談笑推杯。
瑞王身邊圍了不少人,相比之下雍王身邊就顯得冷清多了。陸靳翀兩人被安排在雍王座位下首,不用想便能猜到,這多半是皇后的手筆。
“聽聞陸將軍身體抱恙,今夜沒能前來。”蕭啟弘見陸靳翀兩人過來,率先找了話頭聊道。
陸靳翀點頭回道,“是啊,許是昨天夜里著了涼。”
娘親不愿懷孕的事情太快被人發現,父親只能舍身給她當擋箭牌了,不過父親不來也好,否則就是他坐在這個位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