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個斷坡,剛那個女人的男朋友,就摔在這里。</br> 夜里山間有霧氣,電筒照下去,并不能將整個情況看清楚。</br> 他們的繩索不夠長,偏偏這附近也沒有一顆像樣的樹木能夠支撐,所以才過來找了徐晏清幫忙。</br> 其中一個年紀少長一點的套了繩索,慢慢的下去,人摔的有點重。</br> 不知道碰了那兒,那人就哇哇叫。</br> 徐晏清想了下,讓對方上來,自己下去看看,畢竟是醫生,可能還能了解一下情況。</br> 可以避免一下,在救上來的過程中出現二次受傷。</br> 年長的男人把醫藥包給他,順便囑咐了兩句,主要的教他怎么弄身上的繩索,下去的時候要什么樣的姿勢等等。</br> 徐晏清順利下去,看到男人嘴角有血,人看著是清醒的狀態,他問了幾個問題,都一一回答上來,并回答的還算精準。</br> 徐晏清做了初步盤算,看了一下藥包內的東西。</br> 條件有限,他也只能做有限的處理。</br> 弄完以后,徐晏清解開身上的繩索,給男人固定好了幾個位置,然后拿手電筒,沖著上面晃了兩下,示意可以往上拉。</br> 徐晏清抓著旁邊的樹枝,腳底踩穩。</br> 男人得多虧這一塊石頭,要不然的話,后果未可知。</br> 聽他們幾個人說話,這人應該平日里脾氣就急躁,脾氣上來就不管不顧,所以才搞了這么一出。</br> 這人一受傷,那女人是把受了的氣全部都拋在了腦后,只是哭著自責。</br> 等了一會,繩索又放下來,徐晏清套好以后,接著他們的力,爬上去。</br> 徐晏清跟他們一塊把人抬進帳篷,他們的帳篷還挺大,里面有燈,能更好的看清楚男人的傷勢。</br> 有幾處骨折,因為掉下去有點高度,保不齊會有內傷。</br> 徐晏清簡單處理完以后,讓他們夜里多注意他的情況,并且讓他們及時聯系醫生和救援,爭取天一亮就能把人弄下山,去醫院里做更進一步的檢查。</br> 一行人的領隊十分感謝,拿了些吃喝的東西給他。</br> 徐晏清順便要了點感冒藥。</br> 隨后,他就拿了東西回去。</br> 走到一半。</br> 他就看到有個身影,朝著他這個方向走過來,走的有些費勁,磕磕絆絆的。</br> 他將電筒光照過去,很快就看清楚了人。</br> 他站著沒動。</br> 電筒給她照著路,看著她,一步步的朝著自己走過來。</br> 陳念再次摔倒的時候,徐晏清過來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出來干什么?”</br> 陳念抬起臉,白色的光線下,她的臉也白白的,臉上帶著雨水,出來也沒有穿雨衣,她抓住他身上的雨衣,說:“我好像聽到你在叫救命。”</br> 雨水砸在她的眼睛上,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br> 徐晏清心頭微熱,他低下頭,深深吻了她的唇。</br> 陳念軟弱似無骨,整個人往下滑,徐晏清將她托住。</br> 這個吻很短暫,他用額頭抵住她,低聲問:“嗯,需要你救,你救不救?”</br> 雨勢有逐漸變大的趨勢。</br> 徐晏清沒再耽擱,重新抓住她的手,抱著她回到木屋。</br> 幸好,木屋里的火盆還沒熄滅。</br> 徐晏清加了兩根木柴,火又旺了一點。</br> 陳念的頭發有點濕,幸好身上穿著一件外套,里面的短袖只濕了一點。</br> 徐晏清把她放到火盆邊上,讓她把頭發烘干一點,山上溫度低,免得感冒。</br> 他把登山隊給的食物拿過來,放在睡袋上,都是罐頭,還有風干牛肉,兩瓶礦泉水,還有一罐旺仔牛奶。</br> 徐晏清吃了兩顆感冒藥,拉過陳念的手,用濕紙巾給她把手掌心擦傷的地方擦干凈,又用水沖洗了一下。</br> “睡袋是干凈的,等頭發干一點,就躺進去睡一會。”</br> 陳念沒動作,“他們沒事嗎?”</br> “摔得挺重。”</br> 他一邊說,一邊看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擦傷。</br> 她衣服和褲子都脫了,兩個膝蓋的擦傷有點深。</br> 有一下摔的比較重,她還滑下去的。</br> 徐晏清沒叫救命,也沒有人叫救命。大抵是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這里,幻聽幻想了。</br> 雨點噼噼啪啪的砸在木屋上,雷聲隆隆,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這四方的空間是安逸的。</br> 陳念感覺到他手掌心很熱,是那種高于正常溫度的熱。</br> 白天淋了雨,這一路上又穿著濕透的衣服,到了山上,他那身裝束,不感冒怎么可能。</br> 他手臂上有些劃傷,他只用礦泉水沖了一下,并不是什么大傷。</br> 陳念看著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緬北邊境線那個無名的村落,那邊的環境比現在要壞很多,她坐在院子里,看到他出現的那一瞬,是需要極大的克制力,才沒讓自己跑過去,抱他。</br> 在徐晏清面前,她好像習慣了忍耐,習慣了身處暗處,見不得光。</br> 陳念:“你會放手嗎?”</br> “不會。”</br> “如果沒有我,你會一帆風順,對嗎?”</br> 徐晏清垂著眼簾,視線落在她膝蓋的擦傷上,說:“沒有你,我也不會一帆風順。”</br> 他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場劫難。</br> 這世間,沒有人愛他,也沒有人希望他過得好。</br> 當然,他也不需要。</br> 他早就習慣了,也不想期待。</br> 他腦海里恍惚的閃現了徐仁的臉,他看到他跪在地上,抓著他的手,痛苦的說:晏清,我病了,可我不想治,我是愛她的,我不想忘了她。</br> 徐晏清說:“你可以不再喜歡我,我只需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要自殺,也可以,我會救你。”</br> 陳念心里疼,一陣陣的疼,她看到他眼里閃爍的淚光。</br> 他喉頭滾了滾,將她拉進懷里,“陳念……”他低下頭,附到她的耳邊,聲音很低,仿佛低入塵埃,“我跟徐仁一樣,如果你像蘇珺一樣對我,我也不會怪你。”</br> 他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一點一點移到她的唇上,滾燙的手掌捧住她的臉,他垂著眼,看著她的眼睛,說:“你只能想辦法自己逃,你那么聰明,你總會有辦法的,對吧?蘇珺也告訴過你,逃離的辦法,不是嗎?”</br> 他說完,吻便落了下來。</br> 他整個人溫度很高,陳念的身上很快布了一層汗。</br> 陳念無法掙脫,她的雙手被他握住,手指交纏,壓在兩側。</br> 兩人的手指都極用力,指尖泛白,指節用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