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樂清怡說完后,柳沁音并沒有說話,只能聽到吸鼻子的小聲啜泣聲,手機被甩在一旁,屋里整個黑不溜秋的,也看不清柳沁音的表情。
她晃了晃手。
帶動柳沁音的手。
“你怎么才來找我”
柳沁音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覺的顫意,有些開心,又有些心疼:“你的腿還打著石膏,是不是很痛。”
她知道她怎么上來的。
一想到這,柳沁音心里的恐慌,就夾雜部分難受,神色傷感,轉(zhuǎn)身撲進樂清怡的懷里,留戀又不舍的緊緊環(huán)住她。反正她喝酒了,明天睡醒后,就和上次一樣什么都不記得。
她就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因為停電了。”
似乎是因為找到想找到的人,心勁一下就散了,樂清怡疲的有些想睡覺:“太緊了你嘞的我氣都要上不來。”
“有沒有好一點了?”柳沁音趕忙松手,幫她解開襯衫最上面的紐扣。
樂清怡順勢又癱躺在地面上,累到要散架的身體,下意識往柳沁音那邊挪了挪,身體右側緊貼著柳沁音屈起的長腿。
“你怎么還這么嬌氣?”
樂清怡喘著大氣,聽著柳沁音哭過后的鼻音,她艱難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嚴肅至極:“你是不是傻,屋里的燈都是蓄電的,又不是停電了就打不開。”
身旁人沒說話,啜泣聲卻愈發(fā)明顯。
“哭電就能來嗎?哭你就能不怕了嗎?”
樂清怡將兩側被汗打濕的長發(fā)往后捋了捋,剛還醉的結語,此時說教時倒是嚴厲的順暢:“你今年都多大的人了,已經(jīng)是是大朋友了,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比你勇敢。”
嘴欠的夠夠。
因為肢體觸碰在一起,所以柳沁音時隔五六秒就顫一下的抖動,樂清怡感受的很清楚,她知道自從高臺那一摔,柳沁音就開始莫名恐懼處于黑暗中。
也不再繼續(xù)說。
樂清怡鼓足勁坐起身。
她歪著頭,俯身湊近柳沁音面前,兩人這下離得很近,借著燈光去看眼前的隱約輪廓感,放軟的語氣似在哄她:“好了好了,不說你了,真是怕了,哭個沒完沒了的。”
“不是之前給你做了個小猴子。”她拍打麻木的腦袋,無奈問道。
“不小心磕到,小猴子壞了。”
柳沁音格外委屈。
還在一起時,樂清怡在實驗室給她搗鼓了個飾品出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反正像吸鐵石一般,可以吸附在她任何一條手鏈上,沒有光源時,小猴子就會渾身發(fā)夜光。
不用充電,也不用電池,很方便。
樂清怡聽后:“噢。”
腦袋暈的酸疼,她似乎有些困了,又順墻癱躺在地面,頭倚在柳沁音腿旁,剛還喘促的呼吸愈發(fā)平穩(wěn)。
柳沁音抬了抬肘,纖細的手臂在樂清怡的腦袋輕碰了一下,掩不住心中失落的問她:“只是噢嗎?”
“明明天給你重新搞個,行了吧?”
樂清怡依舊是冷漠又隨意的口吻。
可這次,柳沁音嚇出泛淚花的眼,彎出弧度,即使她知道,明天樂清怡酒醒后什么都不記得。
但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柳沁音輕聲答應:“好,騙人是小狗。”
就在這時,樂清怡被丟在一旁的手機開始震動,屏幕上亮著兩個大字:“時晴。”
柳沁音猶豫了一下,接通電話,對面立馬傳來不滿卻又帶著濃濃的關心話語:“樂清怡我給你打了這么多電話為什么不接?你別給我說你瘸著個腿爬上二十一樓了,是不是耍酒瘋。”
時晴站在十五樓,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撿起樂清怡的拐,氣喘吁吁的對著電話那頭瘋狂輸出。
“”
柳沁音不知該說什么。
她晃了晃樂清怡,將手機擱置在她耳旁,奈何對面說什么,樂清怡都睡的深沉,沒有任何回應,甚至中途還抬手拍了下柳沁音的手背,示意不要吵她。
“說話。”時晴不耐煩。
柳沁音先按了靜音鍵,抿緊紅唇深呼一口氣,穩(wěn)住說話的音律:“時小姐,樂樂現(xiàn)在睡著了,你――”
話還沒說完。
時晴就趕忙打斷她。
對面的聲音中帶點驚訝:“柳沁音?”
柳沁音回應:“嗯。”
好家伙,金屋藏嬌這是,時晴立馬換了態(tài)度,比起剛才的暴躁如雷現(xiàn)在溫和了不少,她說的認真:“那沒事了,她今晚喝了不少酒,你照顧好她。”
她怎么知道樂清怡喝酒了?
她們今晚是在一起的。
柳沁音半響沒說話,握著手機的長指微不可覺的縮緊,心情低落,現(xiàn)實又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她一巴掌。
“對了――”
她愣神時,時晴又補一句:“我和樂清怡已經(jīng)分手了,我們現(xiàn)在各自單身。”
單身?
是什么時候分的手?
今晚不是還在一起喝酒嗎?
是因為此時打電話,接的人是她,時晴生氣了當下才會這樣說嗎,還是兩人之前就已經(jīng)分手,現(xiàn)在只是朋友。
柳沁音想問,又怕是第一層意思,時晴聽完心里更介意了。
“放心,是真分手。”
時晴似乎能看到她的心底般,悠悠然道:“不信,你明天問樂清怡,就這樣了,我還要回去繼續(xù)喝酒,場子還熱著呢。”
唇揚起,她的任務完成,以后可別拉著她趟渾水了。
窗外的月光彌散一地。
柳沁音紅腫的眸多出笑意。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正式追求樂清怡了。可是樂清怡之前直白的拒絕話語又響在耳旁,怕是有點怕。
――但
她發(fā)現(xiàn)樂清怡是在意她的。
柳沁音用說悄悄話的姿勢,將唇湊到樂清怡發(fā)紅的耳根旁,長睫垂下來,彎起的手指輕抵著她的鼻梁:“樂樂,我們?nèi)ゴ采纤脝幔康匕逄恕!?br/>
本以為被回應需要會時間。
結果,她剛說完,樂清怡就條件反射似的猛地坐起身,邁著不穩(wěn)的步伐走在身前,尤其說她給柳沁音壯膽,拉著柳沁音往臥室走,不如說,柳沁音在身后護著她往前走。
“你看,這不就亮了”
樂清怡半跪在床頭,按了下桌上的臺燈,瞬間屋內(nèi)被暖黃燈光填滿,她還不忘再教育下對方:“以后你再遇到這樣的事,別――”
喝了不少。
說著說著就閉上眼睛。
燈開的這一刻,柳沁音才看清楚,總是衣著整齊出現(xiàn)的樂清怡。這一刻,不止身上到處是灰塵,就連手臂手背上都被擦破了皮,有幾處還滲了血絲,看的她難受。
“樂樂,家里的醫(yī)藥箱在哪里。”
柳沁音俯身靠近,兩手極近柔和地輕捧住樂清怡的臉頰,怕落枕,將她垂下的頭重新?lián)P起來。
“嗯?”
感受到冰潤的柔力,樂清怡恍惚間回過神,眼睛紅紅的,她又繼續(xù)剛沒說完的話:“別總是往角落縮,看看――”
“看看”
又卡詞,樂清怡拍了下腦袋,口齒不清的碎碎念道:“煩死了。”
柳沁音沒忍住笑了出來。
喝了酒,雙眼皮深邃成三眼皮,此時掙的圓嘟嘟地看向她,眸中不再是嚴厲,而是自我苦惱,苦惱卡住的詞是什么。
真的是和之前見到的樣子不太一樣。
“看看什么?”
柳沁音控制不住的倚入她溫熱的懷中,環(huán)住腰身,聽著她趨于平穩(wěn)的心跳聲,輕聲說道:“不著急,你慢慢想。”
得知她單身,也得知她在意。
――所以。
她今晚比起前幾次勇敢很多。
想著想著又開始瞌睡,柳沁音彎眸露笑,將樂清怡扶到床上躺下,像上次一般安頓好,她開始拿起一盞燈去找醫(yī)藥箱,有樂清怡在她身邊,她的心就定了下來。
涂藥時,她明明還睡著。
柳沁音擔心她蟄刺的疼,溫熱的氣息從唇間呼出,她吹了吹細小傷口,掛在耳后的長發(fā)瞬時掉落,她還來得及去撫,那縷長發(fā)就被重新別至在耳后。
抬頭,干凈的眸與她平視。
樂清怡醒了。
“嗯?怎么不繼續(xù)睡了。”柳沁音單挑右眉,問她:“是因為我弄疼你了嗎?”
樂清怡沒說話。
盯著她看。
懸在空中的明月半映在她眼中,未受傷的右眼亮亮的。
這樣的眼神,看的柳沁音情動,她也沒吱聲,愣是等最后一處擦傷處理好后,才鼓起勇氣反問她一句:“看了這么久,好不好看?”
樂清怡沒回。
轉(zhuǎn)過身不再看。
柳沁音趕忙起身將人扳過來:“好好好,我不逗你了好不好?”
本以為這就結束了,結果,耳邊忽地有些溫熱氣息拂過,帶著濃濃酒氣,含糊不清的說:“好看,很好看。”
柳沁音像觸電般的捂住迅速發(fā)熱的耳朵,呆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樂清怡,心緊張的糾起來。與之前的緊張不同,這次少了陌生與恐懼,多了不少難為情的羞意。
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悸動的感覺了。
要命,今年都三十了。
怎么還會因為一句話而臉紅心跳,還是醉話。
柳樂清怡這次醉的不似上次,直接倒頭就昏睡,要不趁這個機會和她聊聊天?此時的她,似乎不排斥兩人的接觸。
“為什么你現(xiàn)在總是喝酒?”
柳沁音曲起的手指輕輕彈了下她腦門,關心的口吻中又含有指責:“現(xiàn)在從事的工作是不需要再拿手術刀了嗎?”
“早拿不起來了。”
樂清怡抬起手,她的手在微微輕顫。
沉默過后,柳沁音握住她的手,冰潤的指尖撫在那條長疤痕上,她不忍心再問,覺得是因為傷到哪條神經(jīng),所以才造成這樣的結果,內(nèi)疚又自責。
樂清怡感覺到手背上有東西滴落。
她輕輕抬手,拉下?lián)嵩诎毯凵系闹讣猓f道:“心理問題,再加上我也不想待在醫(yī)院工作了。”
“什么心理問題?”柳沁音有些不解:“還有,當醫(yī)生不是你一直的夢想嗎?”
夢想?
真是可笑。
這兩字直接觸到逆鱗。
樂清怡嘲諷的笑了笑。
她突然坐起身,狠掐住柳沁音的手腕,帶著不加掩飾的恨意與不甘:“你在這跟我說夢想,你有資格嗎?”
手腕被拽的生疼,柳沁音有些被嚇到。
“你能放棄的,你都――”
樂清怡頓了頓,柳沁音的眼神越是閃躲,她胸口的那股情緒越是強烈,她緊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兩人對視,聲音冷了一個度:“你都放棄了,就為了你當時一直堅持的破夢想,可現(xiàn)在?”
“你離了蘇蔓,離了你這張遲早敗給歲月的容貌,你還有什么值得大家去記住的,嗯?柳大明星?”
“繼續(xù)陪吃陪笑陪”
最后一字未來得及說出口,柳沁音聲音發(fā)顫,含著淚打斷她:“樂清怡,你夠了!”
她不懂又是哪句說錯了,說的樂清怡情緒跳脫如此之大,她能接受被樂清怡各種諷刺,說她什么都可以,她都認,唯獨這件事,不可以,一點都不可以。
她沒有。
從沒有過。
除了樂清怡,她和任何人都沒有過。
樂清怡露出輕蔑的笑意,以為是戳到柳沁音的痛處,不以為然的繼續(xù)嘲諷她:“怎么,還不能說?”
她裝模作樣的捂下嘴。
示意一不小心就將實話說出口。
“你憑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詆毀我?”
柳沁音顫著,緊繃的神經(jīng)頓時斷了,如白紙一路走來很難,舍棄很多,沒有人能理解她這種感受,眼淚不受控制的往出涌。
她委屈極了:“樂清怡你是親眼看見我和別人去開房了嗎?你既然沒眼見為實,為什么要和那些人一樣這樣說我…”
樂清怡冷笑:“一個能隨時裝著避孕藥的人,很多事情還需要我親眼所見嗎?在你心里別人都是傻子嗎?”
“你不要臉,我還覺得臟眼。”
她的表情很認真。
真到說的就是被篤定的事實。
柳沁音抹了抹眼角,哽咽到說不出一句話,記憶中余暉下,背著書包站在遠處等著她的女孩,與面前言語如此狠厲的人不斷重合交疊,忍不住嗚咽出聲。
她想之前的樂清怡了。
樂清怡目光平淡的掃她眼,一字一句道:“手段又升級了?現(xiàn)在被人說中后,又多了個掉眼淚的煽情環(huán)節(jié)?”
“行…”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細雨,柳沁音哭出聲,她抬頭,毫無征兆的緊緊抓住樂清怡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手,將那只手,往自己胸前,睡裙下拉。
淚模糊了眼。
看不清樂清怡的表情。
她崩潰似的只能用這樣的行為替自己辯解,字字酸楚:“你來驗啊,你看看我――”
“到底有沒有和男人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