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沁音坐在片場，肩上披著不合身的男士外套，左手撐在頸側(cè)，安安靜靜的聽著導(dǎo)演他們在說劇情，神情自然，只是彎眸露笑的眸，卻時不時低斂看向手機。
    電話打不通。
    發(fā)消息也不回。
    樂清怡在干嘛，搞什么情況這是？
    柳沁音想了片刻，指尖撥動屏幕，她下意識在好友名單中找尋找些什么，秀眉細(xì)細(xì)蹙起，這才發(fā)現(xiàn)，樂清怡身邊玩的好的那兩個同學(xué)，一個都沒有聯(lián)系方法。
    貌似只有鹿月恬了
    但——
    她不想通過她。
    可能她還在忙吧，再等等。
    柳沁音握著手機的手，沮喪地垂落在腿側(cè)，沒一會，掌心內(nèi)又有來電的震動感，紅唇彎出輕淺的微妙弧度。
    只是——
    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
    并不是樂清怡的電話，柳沁音坐到偏處，有些心煩的接通了電話:“張主編，您好。”
    也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些什么。
    看的出，她剛還悶悶不樂的神情稍微緩解幾分。
    但也就幾分而已。
    她送樂清怡的三周年禮物，過幾天就會發(fā)快遞，還是第一次如此花精力做這些，想到這，柳沁音臉頰不由微燙，鳳眸微微上翹，希望她會喜歡。
    “喲，你還會傻笑，你家那位給你回消息了？”
    方詩笙走過來，隨意拉把椅子坐下，一臉饒有興趣的看向?qū)Ψ健２坏貌徽f，這長相，確實是老天爺追在身后給晌飯吃，很難不被吸引。
    哪壺不開提哪壺。
    “跟你有關(guān)系？”
    柳沁音悠悠抬眼，不太想搭理。
    方詩笙被柳沁音的態(tài)度刺到，這人，就像喂不熟的小狼崽，每次和她說話時，都是這生冷態(tài)度，看著真讓人莫名窩火。
    “不擺黑臉給我，你是不是心里就不舒服？”
    柳沁音徐徐睨她一眼。
    依舊懶的接話。
    “要不是師傅讓我?guī)悖也艖械酶氵@樣的人接觸。”
    方詩笙氣的背過身，兩手環(huán)在胸前猛吸氣:“師傅剛給我打電話，說她后天晚上的飛機，你要是沒事的話，組個局見一面。”
    “知道了。”
    一貫的惜字如金。
    柳沁音坐著發(fā)會呆，也不知道在盤算些什么，緊跟著又起身，給蘇蔓打了個電話過去，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提前打聲招呼。
    例如這次的三周年禮物。
    以后萬一被有心人翻出來大作文章的話，現(xiàn)在提前告知，蘇蔓心里也會有個底，知道怎么處理更為合適。
    方詩笙一時語塞。
    好巧不巧，她剛好看到電話接通的瞬間，上一秒還對她冷艷艷的鳳眸，忽地就瞇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不止態(tài)度變了，連語氣也跟著變了。
    這女人變臉?biāo)俣纫蔡炝税伞?br/>     柳沁音臉上仍舊沒有太多表情。
    只是在擦肩而過時，她停了步伐，紅唇微啟不饒人，藏著刺:“我的側(cè)臉很漂亮嗎？下次罵人的時候，別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別人臉看。”
    方詩笙揚起食指，隔著空氣狠狠指向那個背影，氣的直咬牙:“你這沒良心的家伙，我為你擋了多少酒，你這么刺我。”
    “為我？我看你——”
    柳沁音特意轉(zhuǎn)身，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笑話般，瀲滟的笑意下，帶著不遮掩的戲謔:“是為了你的業(yè)績吧。”
    越來越毒舌。
    方詩笙腦瓜子嗡嗡響，緩了會，又不自覺地看向準(zhǔn)備對詞的柳沁音，這個冷臉程度樂清怡要是再不回信息給這位姑奶奶，估計一會她連喘口氣，都難逃被狠狠說一番。
    臨開拍時。
    她將手機托給方詩笙。
    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后，柳沁音的情緒和往常一樣穩(wěn)定，看不出任何不適感，只是導(dǎo)演當(dāng)示意結(jié)束后，她立馬走過來，握著手機，臉色冷了又冷。
    都多久了，還不回信息。
    被這么冷著，柳沁音心里終歸不怎么舒服，但生悶火的同時，又擔(dān)心樂清怡是不是怎么了。但以她對樂清怡的了解，如果真的發(fā)生什么，樂清怡一定會讓身邊人幫忙通知她的。
    不至于現(xiàn)在這樣。
    連她人都聯(lián)系不到。
    就在她猶豫再三，要給鹿月恬發(fā)消息時，突然想起方歲歡似乎和左之惢加了微信好友，立馬甩條消息過去，左之惢的微信很快就被推過來，方歲歡聽著柳沁音情緒不太高的樣子，還不忘八卦問一嘴。
    柳沁音自然沒空搭理她。
    備注:<你好，我是柳沁音。>
    柳沁音自發(fā)過去后，等她回酒店，那邊都還沒同意好友申請，心里難免不安，從不愿將私事過多透露。這次，竟也托著方歲歡趕緊幫忙問問左之惢，學(xué)校那邊是在忙什么事嗎。
    沒問出個什么。
    方歲歡反而和左之惢吵一架。
    她秉著客氣的態(tài)度，懷著好意來傳話，怎么，左之惢這是吃槍藥了，一開口就對她一頓莫名突突突，明顯故意找事，兩人最后吵的不歡而散。
    左之惢的消息沒等來，倒是鹿月恬給她發(fā)了條信息。<樂樂一天沒睡，下午才睡著，等她醒來我會轉(zhuǎn)告的。>
    秀眉不由輕蹙。
    第一反應(yīng)，不是樂清怡為什么一天沒睡，而是——
    她兩為什么會在一起？
    柳沁音靜靜地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她的心就像被什么蟄了一下，擔(dān)心過后，又開始隱隱不悅。
    “后天晚上的飯局我不去了，代我跟蔓姐說聲抱歉。”
    給方詩笙發(fā)了條語音，不等對方回復(fù)是否合適，柳沁音就著急的改了機票，也沒心情護(hù)膚了，起身收拾行李，明天最早的一趟航班飛回去。
    <方便發(fā)個地址嗎，明天我去接樂清怡。>
    柳沁音曲著長腿。
    窩在沙發(fā)上。
    就算對方暫時沒回復(fù)，她也盯著聊天界面看，或許是想看鹿月恬會不會打打刪刪吧，對方正在輸入的時間，和她發(fā)過來的字?jǐn)?shù)成不成正比。
    倒也沒探究個什么出來，鹿月恬沒多話，直接發(fā)給她一個定位，她現(xiàn)在工作的研究所。
    只是定位顯示的是——
    三號宿舍樓。
    樂清怡為什么會跑去那里，整整一天都無視她的消息，最后，還躺在鹿月恬的寢室里
    是因太久沒見，她忘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嗎？
    難免有些委屈，柳沁音蹙著細(xì)眉，眸光中似乎多些碎影，她默默嘆了一口氣，連指尖都在忍不住輕顫，她知道不該這么感性的去看，應(yīng)該明天問過樂清怡的想法，再去判斷。
    但是——
    以女朋友的身份，做不到不去胡思亂想。
    她在意。
    柳沁音幾乎是徹夜未睡，上妝時，本想繼續(xù)平日的化妝風(fēng)格，拿著化妝刷的手頓了頓，她但又突然改了注意，將面前的冷色系眼影盤挪開，拿出暖色偏可愛系的眼影盤。
    ——
    “樂樂，柳沁音找你了。”
    鹿月恬坐在椅子上，看著半睜著眼睛，剛睡醒還迷糊著的樂清怡，繼續(xù)說下去:“我把我這的地址給她了，她說她今天過來接你。”
    邊說，邊把買回來的早點放到碗里。
    “接我”
    樂清怡默默重復(fù)了句。
    柳沁音不是說后天才回來，怎么突然提前了，她下意識去摸了摸手機，想看看現(xiàn)在幾點，這才想起來，昨天她情緒不佳時，就把卡拔了，還一直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插卡，開機。
    微信消息，手機短信開始響個不停，都是柳沁音發(fā)的。
    這樣高頻率的彈消息給她，少見。
    樂清怡安靜的握著手機，看著柳沁音發(fā)給她的每一條消息，可平靜如水的眸里，卻泛不起任何波瀾。
    最后一條消息。
    是她的機票。
    看的出是在黑暗下拍的，周圍場地空闊，她猜想，柳沁音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在上舷梯前一刻拍給她吧，九點四十五飛機落地，現(xiàn)在是八點多，如果想去，她還來得及去接她。
    她也知道柳沁音發(fā)這個，是想讓她去接。
    樂清怡猶豫了。
    她下床，麻木不堪的眸底映出鹿月恬關(guān)切的神情，她想笑，但似乎連堪堪笑意的力氣都沒有。
    簡單的吃了幾口，就去洗漱。
    鏡子中的她，臉色蒼白，長發(fā)凌亂，以往凈透有神的葡萄眼，泛著青紫，更是腫的嚇人，畫了個妝強行遮掩，但技術(shù)有限，就這樣吧，她也沒辦法了。
    “學(xué)姐，這附近有花店嗎？”
    臨走時，樂清怡冷不防的問了句。
    鹿月恬被問的愣住了。
    她從沒有買過，就算有，也不太清楚具體位置在哪里，趕忙拿出手機查了查:“這幾家，但我也沒去過，而且現(xiàn)在這么早，花店應(yīng)該還沒開吧。”
    “沒事，我去問問吧。”
    樂清怡沒有太多表情。
    如鹿月恬所說那般。
    她找了很多家花店都還沒有開門，就在要放棄時，順著導(dǎo)航走的最后一家，剛開門，店主還在點材料，打掃衛(wèi)生，暫時不接單。
    這三年，樂清怡總是用香皂做仿生花，她根本不需要店主挪出時間接單，自己拎著個花筒，坐在角落里的小椅子上，開始包花。
    還是二十一朵。
    柳沁音的生日數(shù)字。
    她沒有送玫瑰，包好的花束，只有向日葵和雛菊，現(xiàn)在看，玫瑰上的荊棘太刺手，不止手，連心都被刺的生疼。
    ——她這樣的。
    還是更合適送深埋于心底的向日葵。
    樂清怡到機場時，已經(jīng)九點半左右，她拍了張出口站的照片發(fā)給柳沁音，過一會，柳沁音也發(fā)了張出機艙的照片過來，兩人很有默契，并沒有多交流些什么。
    沒有看手機，也沒有聽歌，樂清怡筆直的站著，握著花的左手乖乖背在身后，安靜的等待。
    ——或許。
    這也是她最后一次等柳沁音了。隨著新一波乘客走出來，人群中的柳沁音，即使低帽檐，口罩遮面，身上愈發(fā)濃烈的明星氣已經(jīng)遮擋不住，走到哪，她都是最明亮的那一個，耀眼的讓人挪不開眼。
    看著曾朝思暮想的身影。
    樂清怡心里沒有喜悅，有的就只有酸疼。
    遠(yuǎn)遠(yuǎn)隔著人群，樂清怡發(fā)腫的眼睛，準(zhǔn)確無誤地對上眼尾正泛紅的柳沁音，看到樂清怡的那一刻，她就拉著行李箱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周圍腳步聲雜亂。
    但她的心，卻能感受到樂清怡正在穿越人群，向她靠近的步伐，屬于對方身上獨有的淡淡花香味，逐漸氤氳在柳沁音的鼻尖。
    她別開眼神，開始忍不住委屈。
    “我來拉著吧。”
    樂清怡有的動作。
    只只是接過行李箱而已。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并沒有向之前那樣心疼地揉揉柳沁音的手，然后緊緊牽住，仔細(xì)算下時間。其實，她們已經(jīng)有兩年沒有在公開場合下牽過手了。
    她也知道，柳沁音怕。
    “這個送給你，可能不如你收到的那些花束好看，但也算是我的心意吧，希望你會喜歡。”
    身后的花束被拿出來。
    樂清怡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因為柳沁音遲遲沒有伸手去接，緊張的心理狀態(tài)下，她的左手再次不停微顫。
    語氣生疏的厲害。
    真花
    柳沁音重重咬了下唇。
    她呆滯的看著花，胸口直發(fā)悶。
    她們在一起的這三年，樂清怡送給她的每一捧花束，都是花了心思，親手用模具雕刻出來，象征她們愛意永不凋零的仿生花。
    這次為什么會送真花
    她最近是有什么別的想法嗎？
    柳沁音輕嘆一口氣，眸中情緒暗的明顯。
    她能感受到樂清怡似乎變了，沒有以往看到她時的臉紅和內(nèi)斂，也沒有開心的圍著她傻傻轉(zhuǎn)圈圈，更沒有用滿眼歡喜的眼神看向她
    心里發(fā)酸，但她沒有多說些什么。
    抬手去拿時，指腹不經(jīng)意間覆在樂清怡溫?zé)岬氖稚希潭處酌耄瑢Ψ讲]有像之前那般淘氣，小幅度地去捏捏她的手。這一刻，只是安安靜靜的等著她將手中的花拿走。
    柳沁音呼吸微沉:“謝謝，我很喜歡。”
    外面斜風(fēng)細(xì)雨，樂清怡習(xí)慣性的將傘偏向柳沁音，她還是一樣的周到，期間，柳沁音小心翼翼的看她好幾眼，紅唇微動，似乎是有話想說。
    ——但最終
    也只是頻繁看向她，什么也不說。
    樂清怡雖然沒有回頭，但怎么會注意不到她用余光看過很多次的人，她知道，柳沁音在等她自己說出來。
    可是
    她累到不想說話。
    樂清怡陰郁著臉，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將傘撐在柳沁音頭頂，自己淋在細(xì)雨中，示意柳沁音上車。但柳沁音卻僵在原地，把她撐著傘的那只手，按到兩人中間。
    “先上車好嗎？”
    樂清怡壓著聲音，無奈的說了句。
    也不知是淋了細(xì)雨，還是被風(fēng)吹的，柳沁音一直低垂的鳳眸，看上去有些淺淡濕潤，她抱著花的指尖蜷了又蜷，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為什么要突然冷落我。”
    理性矜傲的她。
    還是問了這般卑微的話。
    若是在多看幾眼，樂清怡還真怕自己會忘記柳沁音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她側(cè)過頭，無奈的笑了出來，心卻隱隱悶痛，眼尾不知何時也跟著開始泛紅。
    樂清怡:“先上車吧。”
    心底難以適從，她不想在機場附近多說話，人多眼雜，到了這一步，她還不忘替柳沁音著想。
    車內(nèi)兩人靜默無言。
    氣氛有些沉悶的有些壓抑，趁著紅綠燈，樂清怡打開多媒體，指尖隨意觸了幾下。
    電臺正放著《水星記》。
    ——還要多遠(yuǎn)才能進(jìn)入你的心，還能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樂清怡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乎是下意識緊緊收攏，目視前方的眼，不由升溫發(fā)燙，有被淚灼燒的炙痛感。
    她佯裝不適。
    及時拭去眼尾的濕潤。
    柳沁音不看樂清怡，一直側(cè)身背對著她，頭扭向窗外，一夜未闔眼，途中她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好幾次，等醒來時，已經(jīng)快到家樓下，兩人一前一后上電梯，誰都沒有說話。
    窗外雨點淋漓不斷。
    彷如她們未說出的心里話。
    想說的有很多，但都被屋內(nèi)的靜謐一一吞噬，靜的可怕，柳沁音坐在沙發(fā)上，失神的看著正在廚房的身影。
    樂清怡的疏遠(yuǎn)態(tài)度，硌的她心尖酸澀。
    柳沁音猶豫會。
    還是邁步走進(jìn)廚房。
    她站在旁邊安靜的看著，逐漸緩慢上前，從背后緊緊擁住樂清怡單薄的身姿，下頜倚在肩頭，鼻尖輕蹭著她的頸側(cè)，久違的身體接觸，一度柔軟到心窩。
    字字斟酌后。柳沁音還是問了出來。
    她語氣很平靜，香肩卻不由輕顫，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透著寒心徹骨的涼意，仿若她此時的心底一般。
    樂清怡苦澀的笑了笑。
    她轉(zhuǎn)過身，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目光凝聚在柳沁音身上，猶豫了不知多久，才緩緩開口:“怎么會。”
    ——怎么會不喜歡
    她心里涌動的所有愛意，都只屬于柳沁音。
    柳沁音深深吸了一口氣。
    在一起的三年，她見過樂清怡捧著真心的樣子。所以，即使對方剛才那樣回答，但逐漸黯淡下去的眸光，她還是注意到了。
    她在撒謊。
    柳沁音背過身，左手頓時有些無助的撫上額間，唇角下彎出苦澀的弧度，酸楚的情緒，就像浪潮一樣接二連三的涌上心尖。
    “樂清怡——”
    她輕喚一聲，停頓下來，又堪堪穩(wěn)住哽咽的聲線，強迫自己冷靜:“如果你有話想說，其實可以直接告訴我的，不要突然玩消失，也不要用這樣敷衍的態(tài)度刻意去冷落我。”
    指甲深陷掌心，她緊緊咬著唇。
    樂清怡苦澀的抬眸，似是在緩解情緒，她又緩緩從口袋掏出那瓶藥，遞過去，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滴落。
    “為了名利，你有出賣自己的靈魂嗎？”
    她知道她的健康狀態(tài)。
    這藥除那方面，沒別的意義了。
    樂清怡這番言行，讓柳沁音不由征愣在原地，她遲遲未反應(yīng)過來，心底酸澀的水光不停從眸底往外涌出，無措的又哭又笑。
    她怎么能這樣想她。
    “我們在一起期間，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你樂清怡的地方。”
    聲聲泣血。
    柳沁音哽咽低聲著，她強忍眸中的濕潤，不想因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而掉眼淚。
    樂清怡苦澀的笑了笑，聲音不大，卻帶著足夠的份量:“那你能告訴我，既然你心中沒有任何想法，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藥，為什么包里的小藥盒會隨時帶著這個？”
    無形的重錘落下來。
    將柳沁音的心砸個粉碎。
    她看著樂清怡頗有意味的眼神，眸中泛著壓不住的潮濕，不禁皺了眉，指尖用力掐入掌心:“如果真的發(fā)生什么，蘇蔓姐說女藝人一定要先保護(hù)好自己，我我被說的有點怕，就你明白嗎…”
    她否認(rèn)，但又像確認(rèn)。
    所以——
    每場應(yīng)酬，她去前都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一旦發(fā)生意外，就立馬吃藥是嗎？
    柳沁音說完后，注意到樂清怡愈發(fā)慘白的臉色后，立馬知道對方在想什么，趕忙慌亂的解釋，不由緊張到顫語:“但但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會有那樣的想法，我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而而而且這個不是我買的，是蘇蔓姐給我的，是她讓我拿著的。”
    樂清怡僵了下，隨后就頹敗的笑出聲，清淚凝在失望的眸底。這樣的話，讓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回些什么。
    蘇蔓讓她拿，她就拿嗎？
    她怎么會愛上這樣的人。
    “柳沁音，腳踏實地這四個字對你來說很難嗎？非要整晚整晚出去陪吃飯，喝酒，賣笑臉才能成功嗎？你和蘇蔓才認(rèn)識多久，你就這么相信她？”
    不再有以往的溫柔。
    一開口，就是生生的諷刺。
    屋內(nèi)窒息般安靜。
    腳踏實地，狠狠錘向柳沁音心底，心底發(fā)酸，發(fā)脹。
    最終，她還是讓樂清怡用輕蔑笑意看她了。
    “樂樂我的職業(yè)和你的不同，如果沒有一個露臉的機會，我根本上不去，觀眾都看不到我，我又怎么證明我可以”
    辯解理由如此乏力。
    柳沁音的眼淚不停往外落，心中更是壓不住的難受，或許她也覺得自己竟然如此不堪吧。
    越是面對樂清怡，她越怕講這樣的話，怕對方覺得她陰暗，怕對方用厭惡的眼神看她。
    “你抱著那樣的想法去應(yīng)酬，我放下我所有的一切，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口等你，你對得起我的信任嗎…必須是大女主你才演嗎？就不能一步步做起，從小劇場走向大熒幕嗎柳沁音？”
    樂清怡的臉色愈發(fā)蒼白。
    親手奉上的真心，最終被摔的稀爛，一向溫柔和悅的眼眸，第一次如此冰涼麻木。
    柳沁音突然情緒有些崩潰，眸底含著熱淚，從小到大被捧得習(xí)慣了，她已經(jīng)很難放下所有驕傲，去為別人充當(dāng)綠葉。
    她試過了，她是真的做不到。
    柳沁音一言不發(fā)，默默接下樂清怡所有的狂風(fēng)暴雨。
    ——但直到這一刻
    樂清怡都沒有提出「分手」兩字，發(fā)泄完洶涌的情緒，她就自顧的去洗了個澡，窩在沙發(fā)上睡過去，要有多愛，才會如此卑微，她在等柳沁音一句承諾。
    只要她說。
    她就信。
    她醒來，等來的卻是柳沁音的分手。
    “我很認(rèn)真的考慮了我們的問題。”
    柳沁音白凈的指間，緊緊攥著裙擺，沒了往日的優(yōu)雅冷艷，精致的眉眼間布滿頹意，眼眶溫?zé)?“樂樂，我這個人不會別的，從小到大就一直為這個夢想努力著，我也想靠自己。可是我現(xiàn)在跳不了舞了，唱歌我也不擅長，我只能只能這樣了。”
    “我不可能放棄我的夢想，但我也不想放棄你，我只能像現(xiàn)在這樣去維持。如果現(xiàn)在的處理讓你很不舒服，我們就分手吧。”“分手對你我都好。”
    她努力過，但只能做到這了。
    蘇蔓簽她的前提，就是不能有同性戀人，她不愿意分手，就只能親力而為的去跑資源，能力有限，出去應(yīng)酬避免不了。
    如果真的發(fā)生什么意外，就如蘇蔓所言，要有保護(hù)自己的措施。
    畢竟，高空摔落的陰影已經(jīng)深深刻在心里。
    樂清怡滿心悲涼:“所以你的意思，寧愿和我分手，那些名利場你也必須要去是嗎？就算被占便宜，也割舍不下。”
    柳沁音垂下眸，不再回答。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樂清怡眷戀的看著女人，帶著涼意的指尖，慢慢撫上柳沁音的臉頰，依依不舍地，感受著她嬌艷如花的五官。
    柳沁音依舊不說話。
    但隱隱發(fā)紅的雙眸看向她。
    樂清怡想了很久，終于壓著忍耐已久的委屈，帶著一點點鼻音，問了出來:“那天，你在靖邊知道我是孤身一人時。”
    “你”
    “你沉默的那段時間，是在想什么，是在想以后做我的依靠，還是怕我越來越依賴你，怕你變成我的精神寄托，怕你以后以后不好把分手兩字提出來”
    她只要一個答案。
    她想知道柳沁音當(dāng)時在想什么，每次在她毫不吝嗇的表達(dá)濃烈愛意時，柳沁音當(dāng)下的沉默，終究代表的是什么？
    是想好好愛她。
    還是怕她變成甩不開的負(fù)擔(dān)。
    如果真的好好愛她，為什么會隨身帶著zoely。
    柳沁音瑟縮了一下，她的眼神，再一次下意識閃躲開，柔軟的下頜線緊緊繃著，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她不敢回答。
    因為她知道。
    她負(fù)不起這個責(zé)任。
    柳沁音的退縮，樂清怡看在眼中。
    她哽咽到難以言語，破碎不堪的心，就像是又被重重地掐了下，她的聲音低沉又沙啞:“我們在一起的這三年，你有沒有一刻是短暫的想過，想過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
    “樂樂”
    柳沁音凝著眉頭，眸中含淚:“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只有愛就夠了，還有很多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因素。”
    “這三年，你有想過和我永遠(yuǎn)在一起嗎？”
    樂清怡偏執(zhí)似的繼續(xù)追問。
    不想聽那么多現(xiàn)實。
    只想聽聽她心里的答案。
    這樣也有錯嗎，為什么連騙她都不愿意騙，樂清怡揉揉眼睛，看著沉默不已的柳沁音，她笑了出來，彎起的眸，涌的是苦澀與渾噩。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真是傻的天真。
    “你總說過好當(dāng)下，是因為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們是沒有永遠(yuǎn)的，對嗎？你根本不怕失去一個注定就不會有結(jié)果的人。”
    樂清怡嗓音發(fā)顫。
    柳沁音眼神空洞，她想張口解釋去安撫，可是…她應(yīng)該說什么，樂清怡每一句都是對的，從開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兩個人沒有以后。
    所以——
    沒有任何需要辯解的地方。
    她承認(rèn)。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柳沁音也說不出什么。
    樂清怡眼皮發(fā)燙，她絕望的閉上眼睛，還愛，想愛，心里更是咬牙切齒的恨，恨柳沁音的心恨，但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了。
    “你可以對我說句我愛你嗎？”
    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卑微。
    在一起的這三年，柳沁音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那三個字，臨分手的這一刻，她想聽聽，想聽聽這三個字從柳沁音嘴中說出來，心里是什么樣的感受。
    等了很久，柳沁音都沒有說。
    或許是因為太愛。
    這一刻，當(dāng)樂清怡泛著水光碎影的眸中，倒映出柳沁音蹙眉的惶恐摸時樣，她細(xì)細(xì)的看著，原來人心碎到無法黏起時，還是會心軟。
    她心底對柳沁音的情感，究竟多深多濃。
    才會連為難。
    都不愿意為難她。
    “柳沁音，你有心嗎？”
    她留給柳沁音的最后一句話。
    作者有話說:
    「還要多遠(yuǎn)才能進(jìn)入你的心，還能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引用《水星記》的歌詞。
    后面視角跟著柳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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