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主仆二人說著悄悄話。
容玦去了地牢,見到了那個(gè)丫鬟。
不過才幾日的功夫,這人臉上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初的才被抓回來的傲氣,整個(gè)人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臉色慘白一片,嘴唇干裂。
她不受控制地扯去嘴上的死皮,頓時(shí)見血,落了個(gè)滿嘴血腥。
容玦到時(shí),她已經(jīng)沒個(gè)人樣了。
地牢之中,就容玦與這個(gè)丫鬟,就連季長隨都不在。
那丫鬟聽見動靜,木愣愣地抬起頭看了眼在自己跟前坐下的人,忽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想見侯爺一面可真不容易。”
容玦冷眼看著她,可沒什么好話同她說:“有話就說,本侯可沒興致賠你在這里耗著。”
丫鬟就不說話了,收起臉上的笑意,靜靜地看了容玦一眼,忽然又是一笑:“云間月是不是沒死?”
這話落在容玦耳里,格外不舒服。
他那雙好看的鳳眼一沉,落在丫鬟身上時(shí),即便還什么都沒說,已經(jīng)凝聚了殺意。
本人就那么毫無形象可言地坐在面前的凳子上,那凳子也是普通的松木,可他隨意往那一坐,卻無端比旁人多出了一分貴氣。
丫鬟一只手被幫在鐵鏈上,雙腿大約是廢了,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地面上。
分明低人一等,她卻一直很鎮(zhèn)定:“看侯爺這臉色,那應(yīng)該就是沒死了。真是命大啊……”
說到這里,還不等容玦生氣,她倒是先生氣了,冷笑一聲,怒道:“這事兒若是只交給我一人來做,云間月早沒命了。是他自己愚蠢,非要交給旁人來做!如今人沒死,還多添了兩個(gè)新人,哈哈哈……”
笑著笑著,她又抬起頭,眉眼飛出一些笑紋,戲謔地看著容玦道:“侯爺,你可要小心了。要是讓我那主子知道你侯府添了新人,只怕那兩位小貴人,沒多少日子了。”
容玦眉一挑,神情紋絲不動:“你主子是誰?”
丫鬟大約是想站起來,可她剛動一下,就跌坐了回去:“嘶——”
她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又無所謂地笑道:“那我可不能告訴你,要是讓你知道是誰了,我就沒利用價(jià)值了。”
容玦目光往她腿下一撇,發(fā)現(xiàn)她腳上腳踝腫著,應(yīng)該是被季長隨擔(dān)心她逃走,所以折斷了她的腳。
丫鬟順著他的目光道:“侯爺?shù)娜丝烧婧荩绕涫悄莻€(gè)叫季長隨的,跟他爹一樣,一點(diǎn)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容玦往后一仰,靠著桌沿,淡淡一笑:“看來你還知道的不少。”
丫鬟謙虛道:“也沒多少,為了能接近這鐵桶般的地方,不花點(diǎn)心思,怎么敢在欽定侯府動手呢?怪只怪主人太蠢,另外安排了人,要是只有我一個(gè)人,云間月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尸兩命了,哈哈……額!”
后面的話還沒說話,容玦忽然一動,徑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丫鬟都沒看清他是怎么動作的,接著小腹就是一疼——容玦一腳踹在了她胃部。
當(dāng)真是又準(zhǔn)又狠,已經(jīng)幾天沒吃東西的人了,根本就受不住,當(dāng)即艱難地弓著腰嘔吐起來。
可她什么都沒吃,吐也吐不出什么。
然而單方面的毆打還沒停止,容玦踹了一腳之后,緊接著第二腳也跟了上去,每一腳都很重,卻又避開了要害,不會讓她死掉,但會讓她深受折磨。
一直到將人踹得連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容玦才收了腳。
他冷冷將地上的人一掃,嘴角一翹,勾出一抹陰冷的笑意:“別來爺跟前耍花招……我再問你一次,你主子是誰!?”
丫鬟弓身躺在地上,捂住肚子,表情十分扭曲,卻還要故意凹出一個(gè)得意的笑來虛張聲勢。
她往地上吐了口血,癡癡笑:“侯爺今日就是踹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不過……”
容玦沉聲追問:“不過什么?”
那丫鬟忍著痛翻了個(gè)身,仰面倒在地上,痛苦的補(bǔ)完最后一句話:“不過,我也想要的活命……所以,給侯爺一個(gè)追查的方向,你放我出去如何?”
容玦眉尖兒一蹙,眼底全是探究,似乎是在思考這個(gè)條件值不值得她保命。
沉默了一會兒,他蹲下身,捏住丫鬟的下巴,將她頭轉(zhuǎn)過來,道:“你若敢撒謊,本侯就這樣擰了你的腦袋!”
丫鬟嗤笑一聲,喘了一口氣之后,道:“青花巷進(jìn)去第十六間屋子,主子曾在那里見過我。”
話音剛落,容玦也松開了她的下巴,往后退開一步,站起了身。
年輕的侯爺薄唇挑出一抹笑,直叫人背脊發(fā)涼:“希望你給的這個(gè)消息有用,否則……”
后面的話沒說,但究竟是什么意思,雙方都清楚。
丫鬟仰面躺在地上,被容玦捏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一只手撐起身爬起來,往地上吐了口血沫,輕聲道:“我也希望有用。”
容玦出了審問的地方,季長隨正在門口等他,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前,低聲問:“如何,說了嗎?”
容玦沒說話,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去說。
離開地牢,容玦臉上的神情就變得陰狠起來:“說得全是些沒用的廢話!”
季長隨有些著急:“那現(xiàn)在怎么辦?直接滅口?”
“不,留著她或許還有些用處。”容玦目光看向墻角,那里不倫不類的栽了幾株紫竹,“我現(xiàn)在要你去做一件危險(xiǎn)的事。”
季長隨沒多想,抱拳道:“侯爺只管吩咐。”
容玦皺眉,覺得那幾株竹子栽那實(shí)在礙眼,遷怒道:“誰栽的那些破玩意,給我挖了!”
季長隨一愣,順著他目光看了一眼,狐疑道:“聞管家說,好像是陛下栽的。”
年輕氣盛的欽定侯就當(dāng)場給屬下表演一個(gè),什么叫做川劇變臉:“這么一看,也挺好看的。嗯,不用挖了。”
季長隨:“……”
他近來實(shí)在是越來越不懂容玦的為人了。
主仆二人說著話往外走,容玦一手背在身后,唇邊笑意很冷:“你叫人去青花巷查查,查到什么,都同她說,之后不管她說什么,你都要信以為真。然后,等到關(guān)鍵時(shí)刻,救她一命,送她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