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小殿下的名字定下沒多久,容玦之前讓季長隨查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早前還咬死什么都不說的那個丫鬟,也不堪折磨,終于松了口。
當時容玦正在陪云間月用膳,季長隨便是在這時敲門進來,見了禮之后,直接道:“對方什么都肯說,但她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容玦沒放在心上,見云間月吃了兩口就放下了,不由皺了皺眉,“沒胃口?”
云間月搖了搖頭,示意季長隨繼續說——這些天她已經聽容玦說了那些事情。
季長隨道:“她說只能告訴侯爺一個人。”
這下云間月和容玦都愣了。
后者皺了皺眉,滿臉都寫著不悅,明顯是不想去見這人。
但云間月只是在短暫的錯愕之后,就已經回過了神。
她安撫似的拍了拍容玦的手:“我之前還以為她要見我來著,沒想到是要見你……你去替我見見,可好?”
容玦不大樂意,陰測測地看了季長隨一眼:“這有什么好見的?一個死人,也配來本侯跟前提要求?她愛說就說,不愛說送她上路便是!”
季長隨實在是看不懂他們侯爺在云間月跟前恃寵而驕,撒什么歡呢?
自己什么德行,還真當云間月不知道嗎?
季長隨投過一個鄙夷的目光,如實道:“屬下也覺得直接送她去見閻王比較好,只是這樣一來,線索就斷了。侯爺若是覺得可以,屬下現在就送她歸西!”
說罷,大拇指在刀柄上一按,佩刀就出鞘了半寸,裝的一臉兇神惡煞。
連鏡在一旁看著,險些不給面子地笑出來聲來。
還好她知道氣氛不對,忍住了。
容玦一張臉就更黑了,瞪著季長隨,使勁兒磨牙,琢磨等會兒怎么弄死他!
云間月嘴角也含了笑意,拍拍容玦的手背,道:“別鬧了,快去。都什么時候了,還使小性子。”
話音剛剛落下,容玦那臉頓時拉得比驢臉還長。
云間月說的話,他不愛聽,但不會給她臉色,只好瞪著季長隨。
季長隨被瞪得無辜,最后還是求助般地看著云間月。
云間月嘆了口氣,想了想,用帕子擋住嘴唇,傾身靠近容玦,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低語:“你若去了,晚些你讓我做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
容玦那驢臉瞬間恢復正常,飯也不吃了,急急忙忙站起身,拽著季長隨出去了。
他一走,連鏡就忍不住悶笑出來,掩唇笑道:“奴婢以前怎么沒覺得侯爺還這樣愛使小性子?”
云間月心里清楚他是故意的,嘆氣道:“他就是閑得慌。”
正說著,溫如誨端著藥進來了。
見她還是沒吃多少的樣子,便道:“還是沒胃口。”
云間月接過她遞來的藥,問也沒問,直接喝了:“不愛吃。”
東西倒是挺合胃口的,也都是她喜歡的菜,就是不愛吃,吃兩口就飽了。
溫如誨想了想,打算回去同廚娘說一聲,在膳食里加些藥材,做藥膳。
云間月在月子里,若是沒養好,只怕會留下后遺癥。
連鏡看了她一眼,眼中隱隱帶著不忍。
溫如誨等她喝完了藥,準備走時,卻聽她遲疑了一下,忽然問:“你手上可有沒有什么祛疤的良藥?要效果好的那種。”
溫如誨并不意外,心中了然,也沒多問,去取了藥給她送來。
容玦還沒回來,云間月讓連鏡將屋門掩上,去屏風后面,脫了衣衫。
近日天氣漸漸冷了,她剛剛生過孩子,又有些畏冷,穿得便多了些。
連鏡回來幫她將衣衫褪下,忍不住道:“您這是又是何必呢?侯爺知道了就知道了,還能將您如何不成?”
云間月躺回榻上,倔強地搖搖頭,道:“等你以后有了喜歡的人,生了孩子,你就會懂了。”
連鏡斂裙在榻邊跪下,解開云間月腰間的帶子,露出她平坦地小腹來:“奴婢是不太懂,可奴婢知道公主每日這樣,往后受罪的是您自己。”
云間月垂目往自己小腹上一掃,隨即不忍直視似的移開了視線,吩咐連鏡趕緊抹藥:“你沒聽外祖母說嗎?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
連鏡哼哼唧唧,從小罐子里挖了些藥來,細細涂抹在云間月小腹上,然后輕輕揉開。
云間月閉著眼,還不忘警告連鏡:“你可把嘴閉緊了,要是讓侯爺知道了,我就打發季長隨去守鄞州!”
連鏡怔愣了一下,隨即紅了臉:“哎呀,您打發他去鄞州,就打發他去唄,同奴婢有什么關系?”
云間月就算沒睜開眼,也知道她紅了臉,哼笑道:“還真以為我沒看出你們倆之間動靜呢?”
連鏡就不說話了,整張臉紅得像個蘋果。
云間月也不忍戲謔她,認真道:“你跟了我這么久,我確實是想著等時機到了,為你尋一個如意郎君,如今你自己找到了,我倒是放心了。長隨人是好,可他過的畢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確定還要與他好?”
季長隨與容玦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身份。
但他跟了容玦這么多年,忠心到如此份上,容玦自然不會虧待他,以后加官進爵是遲早的事。
只是他是玄樓的人,這幾年替容玦辦了不少陰損的事,早就已經陷阱了泥里,不可能再將自己洗白。
他的仇家多,若是有了家室,便是有了牽掛,有了牽掛,難免會出事。
連鏡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云間月,輕輕道:“公主當初就算知道走到這一步艱難,也曾想過不與侯爺好嗎?”
聽見這話,云間月就明白了連鏡的意思。
她們主仆都一個樣,認定的人和事,就算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
她嘆了口氣,睜開眼看著連鏡:“那他可知曉你的心意?”
說到這里,連鏡就紅了眼,但她倔強,淚花在眼里打轉了,也沒掉下來:“知道的。”
云間月心里咯噔了一聲,不由提著一口氣:“那他如何說?”
眼淚快要掉下來了,連鏡連忙抬手一抹,不著痕跡地將淚水抹去,慘淡一笑:“公主方才都說了,他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怕連累我受苦,也怕……也怕死后,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