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周末消遣過后,依舊要面對繁重的課業。</br> 學校也不算趕盡殺絕,停了高三的社團選修課,但沒停體育課。</br> 按照張教主的話來說,身體是學習的本錢,以及,總要給這些叫苦連天的學生一點盼頭。</br> 但事實上,大熱天三十幾度的高溫,只有精力旺盛的alpha樂意去操場運動。</br> 1班連這樣的alpha都很少。</br> 操場邊的樹蔭下,一群人靠在單杠上躲日頭,無所事事,知了都比人活躍。</br> 陳瑩瑩在不遠處打羽毛球,沒眼看他們班這些個高高大大的男生:“你們丟不丟人啊,全癱在這兒,這么多學弟學妹看著呢。”</br> 韓夢今天剛卸任文藝部部長,四大護法又重新洗牌了一次,全換成了高一新生:“看著學弟學妹們青春洋溢的臉,我突然感覺我老了,跑不動跳不高了,哎……”</br> 蔣堯:“你有跑得動過?”</br> “……做人別太蔣堯。”韓夢咬牙切齒,“你也別太得意,就算他們現在偷瞄你,等你人老珠黃了,看誰還喜歡你。”</br> “不需要那么多人喜歡我,有一個就夠了。”蔣堯微笑,“是不是,澈澈?”</br> 這塊地兒比日頭還閃瞎眼。</br> 韓夢拉上章可就走:“此地不宜久留。”</br> 章可莫名其妙:“這兒不是挺涼快嗎?誒誒,你去太陽底下干嘛?”</br> “美黑!”</br> 周圍清靜了,蔣堯問一直沒回話的尹澈:“怎么不出聲?看什么呢?”</br> 尹澈搖頭,收回望向遠處新生的視線:“沒什么。”</br> 他皮膚白,站在樹蔭下也與旁人形成膚色差,一看就是不常戶外運動的類型。</br> 蔣堯上下打量他:“我覺得你需要多鍛煉,身強體壯才能恢復得快,我陪你去跑個步?”</br> “我強壯得很。”</br> “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吧?你現在踹我的力氣都沒以前大了。”</br> “……”</br> 仁慈被當成了體弱。</br> 尹澈勾勾指頭:“你過來。”</br> “嗯?”</br> 尹澈一把揪住他的衣領。</br> 周圍瞬間傳來倒吸氣聲,偷瞄的人屏息以待。</br> 校霸要教訓校草了!</br> “是我沒用力氣踹,懂?”</br> 蔣堯笑著:“為什么不用力氣?舍不得?”</br> “怕我太強壯把你踹廢了。”</br> “我不信你這么厲害,除非咱倆比比。”</br> “怎么比?”</br> “引體向上,看誰做的多。”</br> “好。”</br> 尹澈二話不說,走到最高的那根單杠下面,往上一跳,雙手牢牢抓住單杠。緊接著,手臂和背部肌肉發力,身體緩緩往上,下巴超過單杠時,稍停半秒,然后徐徐下降。</br> 輕輕松松做了十來個。</br> 偷瞄的人呆呆地看著兩位大佬一言不合就開始做引體向上。</br> 什么迷惑操作??</br> 蔣堯站在他面前,面帶微笑,淡定從容。</br> 做到第二十個的時候,尹澈稍稍感覺有些吃力了,不過他估計自己起碼還能再做五個,于是深呼吸——</br> 蔣堯突然掐了他的腰。</br> 他直接掉了下來。</br> “看你腰露出來了,幫你拉一拉衣服。”</br> ……鬼才信。</br> 尹澈繞單杠追著他踹了五六腳才解氣。</br> 蔣堯褲腿上全是腳印,還笑:“明明就是力氣小了,還嘴硬。”</br> 尹澈指著單杠:“你給我上去,我看你能做幾個。”</br> “這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猛A。”</br> 事實證明,蔣堯沒有自吹自擂,確實猛,姿勢標準,動作迅速,不費吹灰之力就做了十來個引體向上。校服下擺隨著動作提起來,露出幾塊精瘦的腹肌。</br> 尹澈站到他面前,把某些偷窺的視線擋在身后。</br> “十七……十八……十九……”蔣堯自己數著數,“怎么樣?兔崽子,以后別亂吹牛,尤其是在我這種猛A面前。”</br> 尹澈把手伸向他。</br> “你掐腰沒用,我不怕癢,省省吧,我贏定了——”</br> 尹澈沒掐他,只是撐著他的胸膛,小貓似地輕輕撓了下,低聲說:“哥,你欺負我。”</br> 蔣堯呆住。</br> 忘了繼續往上,結結巴巴地問:“我哪、哪有?”</br> “你不讓著我。”</br> 相當任性的一句話,從一個剛踹完人的兇蠻兔崽子嘴里說出來,實在是很不講道理。</br> 但蔣堯全身都軟得像沒骨頭了,從單杠上落下來時差點沒站穩。</br> “讓,我讓,你贏了。”</br> 到底是誰欺負誰啊……</br> 這一聲撒嬌似的埋怨把蔣堯的心按在蜜罐里泡了一下午,體育課之后的課都心不在焉的,光顧著偷瞄他同桌。</br> 語文課上,吳國鐘在講一篇文言文,提問:“這個加點字怎么解釋?有沒有同學知道?”</br> 這個年紀的高中生幾乎不會主動舉手回答問題了,問下去果然鴉雀無聲,一個個頭埋得比鴕鳥還低,避免與老師眼神接觸。</br> 吳國鐘見怪不怪,打算隨便抽個人,目光一掃,正好掃到最后排某個傻樂呵的年級第一。</br> “蔣——”</br> 尚未喊出全名,年級第一旁邊那個說要考年級第二的舉了手。</br> 吳國鐘只能作罷:“好,尹澈主動舉手了,你來回答一下。”</br> 全班同學震驚回頭,見了鬼似的,誰舉手都輪不到這位舉手啊??</br> 尹澈正確答完題,面無表情地坐下,繼續認真記筆記,仿佛一臺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br> 下了課,尹澈出去上廁所,章可立刻趁機沖過來獲取一線消息:“堯哥,澈哥他怎么變這樣了?”</br> 蔣堯笑笑:“今天確實特別可愛。”</br> 章可:“……”</br> 周浩亮也轉過來八卦:“我覺得澈哥最近很不對勁,不僅越來越沉迷學習,身上的味道好像也不太一樣了,有點……像alpha的味道,是不是談戀愛啦?”</br> 章可:“臥槽?澈哥和alpha談?你別嚇我,他那么兇悍,哪個alpha敢?”</br> 蔣堯:“哪里兇了,又黏人又愛撒嬌,就是只軟萌小兔子。”</br> 章可:“……現在我覺得這人更不對勁。”</br> 周浩亮:“……很難不贊同。”</br> 蔣堯站起:“你們還是不夠了解他,算了,不能怪你們,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幸運,能見到他可愛的一面。哎,該死,我真是被上天偏愛的男人。”</br> “……”</br> “……”</br> 章可和周浩亮無聲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里看見了一句“這哥莫不是瘋了”。</br> 蔣堯出了教室往男廁所走,想洗把臉清醒下,不能老是一臉癡漢,該有的形象還是得有。</br> 廁所在樓梯口往里的角落,還沒拐進去,先聽到了人聲。</br> “不是,你搞錯了。”冷冰冰的,是他同桌的聲音。</br> “你明明是,為什么不承認呀?”還有另一人在說話。</br> “不關你的事,請你以后別盯著我看。”</br> “我哪有。”</br> “今天體育課,你一直盯著我,別以為我不知道。”</br> “哇,學長好敏銳啊。我盯你是因為你好看呀,我真的喜歡你,你考慮下我唄。”</br> “不考慮,再見……你干什么?放手。”</br> “你答應我就放手。”</br> “他說不考慮,你沒長耳朵嗎?”</br> 尹澈微怔,看著蔣堯從拐角處轉出來,走到他身旁,冷聲說:“我數到三,你不放手,這只手就廢了。”</br> 抓著尹澈手臂的學生很面生,似乎是今年的高一新生,個子比蔣堯稍矮一些,臉上掛著笑,但笑容讓人很不舒服:“你是在威脅我嗎?學長,你這樣——”</br> “三。”</br> 伴隨著“咔噠”一聲輕響,那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了三十度。</br> 半秒后,頭皮一麻,才意識到鉆心的疼痛,咬緊牙關,冷汗涔涔而下,目光陰鷙地射向蔣堯。</br> “居然沒叫,算你硬氣。”蔣堯指了指尹澈,“小弟弟,聽清楚了,再碰他一下,整個人都給你廢了。”</br> 撂下話,蔣堯拉起尹澈的手就走。</br> “你下手太狠了。”進教室門之前,尹澈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沒對我做什么,只是猜到了我是omega而已,你做得太過了,他可能會去找老師告狀。”</br> “告狀就告狀,有什么事我擔著。你放心,他骨頭沒斷,校醫能接回去,以后你看見這人盡量避開。”</br> “為什么?”</br> “你現在這個階段,很容易受alpha信息素影響。當然,一般alpha不會亂來,但這個人說不準。”蔣堯皺眉,“他的侵略性很強,身為同類我感覺得出來。”</br> “侵略性?”</br> “嗯,這種人我以前見過的多了,想要的就必須得到,才不管你樂不樂意。如果他是沖著你來的,你會很危險。”</br> “真是品味獵奇。”</br> 蔣堯下意識地點頭,過了兩三秒,覺得不對勁:“什么意思?”</br> “我除了比較孤僻之外,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了啊。”尹澈真誠發問,“你就算了,他為什么會盯上我?”</br> 蔣堯震撼了。</br> 宇宙第一可愛的兔崽子居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被人覬覦。</br> “……你是不是故意這么說,想讓我夸上你三天三夜?”</br> “?”</br> “我偏不,不會讓你得逞的,你這只心機小兔子。”</br> “……”</br> 上課鈴響了,許貝妮踩著鈴聲到教室,看見后門口還杵著兩人,高喊:“喂!鈴都打了,快進去!”</br> 尹澈進教室坐到自己位子上,打開英語筆記本,他同桌屁顛顛地跟過來,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喜歡嗎?今晚到我寢室來,我給你一一細數?”</br> 尹澈轉頭:“有病?”</br> 前桌的周浩亮在心中默默點頭,確實有病,病得還不輕,連老虎和兔子都分不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