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濤心里一陣驚喜，他立刻明白自己這樣的心理不合時宜，趕緊把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一把抓住了馬小妮的手，假裝焦急地問：“不會吧？”

馬小妮沒有撇開他的手，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左濤。左濤像觸電一般，但他沒有從馬小妮的眼里讀出他要的信息。他主動放開了她的手，說：“我看看去。”

進屋里，左濤沒有叫醒唐善玉。他喊了好幾聲“嬸”，靜靜躺在床上的老人紋絲不動。

馬小妮一驚，左濤臉上也發木了。

馬小妮再叫一聲“娘”，仍然聽不見回應。

左濤心里直打鼓，可別遇到死人了！他這輩子可從沒近距離接觸過死人。他壯起膽子，湊近善玉，在老人耳邊輕聲喊：“嬸，你聽得見嗎？”

善玉仍然沒有反應。

左濤立起身來，回頭望望馬小妮。一滴晶瑩的淚珠已經掛在她的眼角。

“別著急，別著急。”左濤伸出臂膀，摟住馬小妮的肩，“早上嬸吃飯了嗎？”

“沒……我叫她的時候她醒了，只搖了下頭，又睡了。”

“昨晚她說什么了嗎？”

馬小妮望了左濤一眼，不知道該不該給他說昨晚善玉說的那些話。最后還是決定不說。她走向床邊，自然離開了左濤的手臂，坐在床頭，把手伸到被窩里。

“還暖和著。”她拉出母親的手，骨瘦如柴的手，摸到了微弱的脈搏。

“怎么樣？”左濤問。

“我媽可能是昏迷了。”

“我這就叫我叔來。”

馬小妮沒有反對，她輕輕抹掉眼角的淚珠，她對自己說：“挺住，挺住！”可她真想這個時候哥哥能在身邊呀，在她心里，哥哥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雖然哥哥曾經給她帶來傷害，可那一切都過去了。到了最后，哥哥不是毅然決然地回到她的身邊了嗎？

左濤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對馬小妮說：“我叔馬上就來。要不要叫你舅舅來？”

“把電話借我用一下吧！”

“給你舅打電話呀？”

馬小妮沒吱聲。左濤順從地把手機遞給了她。

馬小妮撥打了陳一的號碼，摁了呼出鍵就把手機放到了耳邊，她可沒注意看屏幕上顯示著“八叉”的名稱。

在左濤心里，“八叉”不是表示才思敏捷，而只是“四仰八叉”，因為他決心總有一天要弄到陳一四仰八叉，一敗涂地。今天，也許是個好機會。

左濤以為馬小妮給她舅舅打電話呢。等她把手機還給他，他看了下，原來是打給“八叉”的。她看見了這兩個字嗎？她會不會為此對我懷恨？但他從馬小妮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馬小妮是一直把手機放在耳邊的，直到電話那頭傳出妙齡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你所呼叫的用戶無應答，請稍后再撥。”她才把手機遞給了左濤。她其實一直沒看到“八叉”這個名號，即便看到了，她也無所謂。左濤對陳一有什么看法，她難道不知道嗎？

左濤沒有叫馬小妮繼續撥打，如果不是“八叉”的號碼，他會這么建議。但如果是“八叉”，他會在收到回電的時候說四個字：“你打錯了。”事實上，片刻之后，他正是這么做的。不過，此時，他還是對馬小妮說：“沒關系，手機都有來電顯示，等會兒你哥打過來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