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的臉色顯得有些悲涼。</br> 他看了一眼三長老那融化在天空中的飛灰，散落漫天，永遠回歸到了這片天空中了。</br> 片刻后才有些悵然，道：“我既然已經回不去巔峰了，那么帶我回去也毫無意義，甚至還會動搖軍心。天樞教已經足夠支離破碎了，難道還需要更糟糕一點嗎？”</br> 鐘修然喃喃道：“師尊，你……”</br> 他此刻稱呼的并非是掌教，而是師尊。也就代表他現在完全不想考慮什么宗門利益，而是就想要自己的師尊活著。</br> 掌教淡然一笑，道：“回去之后，就說我戰死沙場了。身為一宗之主，我犯了太多的錯，還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去彌補吧。”</br>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微微轉頭，也就毫不猶豫的向后走去。</br> 關恒動容道：“可是掌教，你的力量……”</br> 掌教此刻丹田被廢了，可以說沒有半點元氣，神魂力量也榨干都抽不出來半點。</br> 他微微一笑，笑容雖然很勉強，但卻莫名帶著一點力量：“我既然是掌教，我怎么可能會一點底牌都沒有。若是都沒有的話，他們早就殺了我了。”</br> 他最后看了一眼鐘修然。</br> 雖然沒有說話，但那個眼神本身，就已經代表了千言萬語。</br> 鐘修然深吸口氣，心中早就涌現了無數千言萬語，點頭道：“師尊保重。”</br> 他眼中帶著淚水，轉過身，再也不敢去看掌教。</br> 害怕自己一時沖動，也貿然留了下來。</br> 徐長生也抱拳道：“你的事情我們不會說出去的，以后的天樞教之中，至少對于你的死絕對是正面的形象，不會在歷代弟子面前留下負面影響。”</br> 掌教淡然道：“多謝了。”</br>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看到了生死。</br> 忽然間頓了一下，看著徐長生道：“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去替我給你師尊，還有靈牧長老的墳前道個歉。想殺靈牧長老此事，是我做的。”</br> 徐長生身軀一震，失聲道：“什么？”</br> 雖然他和靈牧長老也沒有太多交集，僅僅是在藏天閣當中有一面之緣而已，卻知道靈牧長老和自己的師尊關系極好。</br> 如今得知了這個消息，同樣也極為震驚。</br> 掌教此刻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說出這件事反而沒什么心理負擔了，道：“這是我的錯，靈牧長老本身身為上一輩的尊者，地位甚至在我之上。但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br> 徐長生深吸口氣。</br> 這個信息在他的腦海當中爆炸，也給了他太多的震撼。</br> 但他現在也無暇去深究，靈牧長老的死究竟是怎么發生的，還是留給以后的調查吧。</br> “桀桀，好感人啊。他們千辛萬苦的救你出來，你就是這么打算去死的嗎？”</br> 話音落下，他們也不過耽誤了幾分鐘的時間而已。</br> 但上將軍等人早就來到了眼前了。</br> 他微微一笑，眼神中同樣是帶著凜冽的寒光：“放你回去你也是廢人，殺了你更是壯我聲威！你覺得你門下的弟子都聽到自己宗門的掌教死在了我的手中，他們還會有抵抗的心嗎？”</br> 掌教冷冷道：“我只是巧居掌教之位而已，在天樞教之中，實力比我還要強大的人有很多，我只不過只是其中一人而已。”</br> “哦？難道天樞教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地方嗎，這么多比你更強的人都不打算搶奪掌教之位，反而讓給了你一個不輕不重的人。”</br> 上將軍立在半空之中，雙翅張開，居高臨下看著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就算和你一樣強，我能殺了你，當然也能殺了他們。”</br> “現在我就是想看看，你一個丹田都被我廢了的人，有什么資格可以和我抗衡？”</br> 掌教看了一眼已經離開的徐長生等人，露出一點求死的眼神，道：“那你就給我看好了，我天樞教的底蘊，根本不是你一個爬蟲能比的！”</br> 上將軍臉色并沒有多少變化。</br> 他不知道對方還有什么底牌，但是已經到了如此境地，任何動作他都有把握攔截下來。</br> 掌教看著漸漸遠去的眾人。</br> 忽然就松了口氣，然后笑道：“天樞教既然陣法無雙，那我當然制衡你的也是陣法了。”</br> 上將軍凝聲道：“你哪里來的陣法？”</br> 還沒等到話音落下。</br> 掌教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把短劍，看起來毫無靈氣。</br> 但他卻用這短劍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膛。</br> “噗！”</br> 他本來身體就干枯到了極點，已經沒有多少鮮血了。</br> 現在更是讓整個身體變得岌岌可危起來。</br> “自戕？是在明目張膽的侮辱我的智商嗎？”</br> 上將軍似乎感覺自己被耍了，一張臉瞬間就冷了下來：“我還當阻攔我的是什么，原來根本就只是嘴炮而已！”</br> 他抬起手來，就準備直接殺了對方。</br> 掌教卻不慌不忙，道：“你馬上就知道了。”</br> 刺入胸膛的短劍并沒有馬上深入，而是緩緩旋轉了起來，讓人看著都痛。</br> 最終把胸膛前的一塊皮膚憑空割了下來。</br> 鮮血淋漓，但這個時候那皮膚上面才有不少極為恐怖的紋路蔓延，就像是一個黑色紋身，卻有無數黑氣縈繞。</br> “這是什么陣法？”</br> 掌教根本就不認識他，但下意識的知道了這是一個陣法。</br> 掌教嘿嘿一笑，道：“你還不知道嗎，你也沒必要知道了，我先卸你一個翅膀下來，然后再跟你說別的吧。”</br> 他將那皮膚高高舉了起來，上面的紋路忽然間蔓延放大，覆蓋的周圍百米。</br> 僅僅只是百米的距離，就已經把他最后一點血液給燃燒干凈了。</br> 但是那百米覆蓋的范圍中，忽然有無數詭異蠕動的生物從其中站了起來，根本就不像這個世界的生靈，但是上面的氣息又如此強大，足夠威脅到上將軍了。</br> 已經跑了很遠的徐長生，忽然又回頭看了一看。</br> 看著那天邊蔓延開的黑色影子，他愣了一下，停下身來震驚道：“以身銘陣！”</br> 這原本應該是絕對的禁術。</br> 但是現在，他已經在三個人的身上看到這一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