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體育課時,似乎是終于看不下去了,千咲和愛花把頭發晃來晃去的朝鳥悠帶進了休息室。
“悠醬這樣不行啊,下課也不見人影。”千咲邊用梳子細細地分開著朝鳥悠亂作一團的頭發,一邊說。
“對啊,悠,悠醬。”愛花也磕磕巴巴地說,也在細細梳理著朝鳥悠的頭發,而金絲纏繞著手指時,她又忍不住輕輕撫摸著。
好漂亮。
朝鳥悠敷衍著應了兩聲,而后聽到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兩兩三三的女生聚集在門口,愛花和千咲看到這個場景動作一頓。而那些女生似乎不打算找茬,仔細看了她們一會,便輕哼一聲離開了。
“關系真好。”其中一個女生忿忿道。
“…她們是來干嘛的。”朝鳥悠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有些茫然。
愛花和千咲也很迷茫。
臨近下課時朝鳥悠的頭發才勉強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像松鼠尾巴一樣掛在身后。
“謝啦。”她回頭對愛花和千咲說:“我今天有事,改天請你們吃烤肉。”
說完她動作麻利地換好了衣服,提著書包在門口等待放學,同時她也看到了同樣迫不及待的海里四人小組,前一天晚上不曉得經歷了什么,他們的關系又恢復如初。
“朝鳥同學要去哪里呢?”伊佐木要注意到她,笑吟吟地問。
總不能向其他學生宣布她要去堵人吧,于是朝鳥悠漫不經心地扯了個謊,要同學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訝然。
她逮了半天也沒找到潮留至,最后還是在吉田大叔那里打聽到潮留至現在去木原爺爺那里了,似乎要進魚。
于是她便趕到了那里,卻意外看到了海里四人小組,其他人看到她也有些意外。
“你是…是悠醬吧。”潮留至問道。
“你還記得我啊。”朝鳥悠面無表情地說。
“雷陣雨,那家伙是雷陣雨。”一旁的木原爺爺說。
不曉得為什么還在漁網里的光同學掙扎道:“什么暴風雨雷陣雨!”
“潮留至,你…”朝鳥悠話沒問完,一旁的先島光就掙扎著爬出了漁網,上前扯住潮留至的衣領。
在他們的爭執中朝鳥悠得知,美海口中的小明正是這位光同學的姐姐,那么這位苦主找上門來,朝鳥悠也是可以等一等他們處理的恩怨。
“陸地人和海里人的孩子,不可能會產生膜的。”木原紡說道。
“全部嗎?”聽著聽著故事,朝鳥悠逐漸忘記了自己的原本目的。
“嗯…全部。”木原紡說。
“真是少有的概率。”朝鳥悠說:“說起來故事中海神的妻子不也是陸地人嗎?她和她的孩子哪里來的膜?”
“……”木原紡似乎哽住了,轉頭看了他爺爺一眼。
木原爺爺扯了扯自己的帽沿,不語。
一旁的先島光不受任何影響,堅毅地走著自己的人設,在看到潮留至猶豫是否娶自家姐姐時,他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那般作風把朝鳥悠看得一愣一愣的,這人沖上來的勁頭比她還猛,身為成年人的潮留至被一個初中生壓在地上打,看著也很是凄慘。
伊佐木要和千咲都扯不住像個小獸一樣的先島光,朝鳥悠猶豫了片刻還是打算上前制止,少年人不懂得控制力道,打出事來就不好了。她剛走出兩步,就看到木原爺爺扯住先島光的衣領把他掄在地上。
“10分!”朝鳥悠條件反射地說,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而地上的先島光已經陷入了昏迷。
潮留至狼狽地站起來,剛抬頭就看到眼前的朝鳥悠。
朝鳥悠神色淡淡,看著他說:“美織還在時,你沒做對不起她的事吧。”
“我怎么可能會背叛美織…”潮留至呢喃道。
“是啊,美麗,溫柔的美織。那么多人喜歡著她。”朝鳥悠說:“我以前就不懂,她為什么會喜歡你,喜歡到離開村子,拋下故鄉跟你在一起。唯唯諾諾的人。”
她的話有些刻薄,扎在了潮留至身上,但他沒有反駁,沒辦法反駁,朝鳥悠是美織極為特殊的朋友。
“是因為考慮美海,所以沒有應下結婚這件事嗎?”
潮留至沒有否認。
“算了…”朝鳥悠說:“我在意的人只有美織和美海,美織已經離開了,如果美海過得不好,我會把她帶走。”
她的語氣不像個中學生,而是像位成年人般宣告著,潮留至在那時候似乎明白那時候美織為什么會跟只有六歲的朝鳥悠成為朋友。
“悠醬是特殊的朋友啊。”那時候的美織說道,眼底那份寂寞似乎消散了不少。
等他反應過來后,朝鳥悠已經離開他的視線了,懶懶散散地跟著木原爺爺:“咦您是木原爺爺對吧,很少看到您啊,說實話您掄人的動作帥爆了,可以教教我嗎?啊對了木原爺爺,有魚干嗎?家里老爺子喜歡用來下酒來著。”
“真是的跟他說了好幾次了身體不好就不要喝太多酒,藏到哪都能被他翻出來,木原爺爺還有那個蝦干,我很喜歡,也要一點。”
木原勇只是忙著手上的活,時不時應兩聲,朝鳥悠說著說著自己也干起了活。
潮留至看了一會,便靜靜地離開了。
“所以說吉田家那小孩叛逆期想離家出走,被春勇家的狗攆著著回來的,回到家發現沒人發現他離家出走了哈哈哈哈哈……”說到后面朝鳥悠拍著大腿大笑起來。
“吉田…是在學校旁邊的那戶人家嗎?”
“對,剛剛吉田大叔還跟我說家里自行車不見了,這就是不上鎖的壞處了對吧,所以現在的人都不懂得珍惜眼前物…”
“那個…打斷一下。”伊佐木要聽到這里插了句話進來:“吉田先生遺失的自行車,是不是藍色的。”
“你怎么知道的?”朝鳥悠抬頭仰視著伊佐木要,看到他緊皺著的眉頭和臉上掛著的的無奈。
“悠醬…”愛花眼里淚光閃閃地指著遠處的山頭,一輛藍色的自行車孤寂地注視著他們。
“吉田大叔的車怎么在這里?它也跟吉田大叔鬧別扭了?”
“是光…他剛剛拿了別人一臺自行車追著至先生。”千咲小聲地解釋。
“……”朝鳥悠哽了一下:“吉田大叔會生氣的哦。”
最后還是朝鳥悠領著他們去跟吉田大叔道歉,吉田大叔看到熟人朝鳥悠,加上其他三個都是小孩子,也沒多生氣,只是對著三個小孩說教了一頓。
“唉,你們得對那暴風雨發下脾氣。”朝鳥悠攤手說:“現在就是好機會。”
他們沒有回復這個話題,伊佐木要問了另一個問題:“朝鳥同學來找至先生也有什么事嗎?”
朝鳥悠擺了擺手:“我跟那家伙有私人恩怨啦。”
“什么?”
“奪愛之仇。”
“…?”伊佐木要停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似乎真的被駭住了。
“悠,悠醬…那位至先生還做過什么事?”千咲不自覺地問出這句話,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
“我曾經有個朋友,很喜歡他。”朝鳥悠撇了撇嘴,說道。
“總而言之現在也不早了,你們回去找暴風雨同學吧,我也要回家了。”說完她踢了踢前面的石子,像是發現了什么新游戲般一路踢著走了。
伊佐木要在原地注視了那個背影片刻,剛才他察覺到朝鳥悠的內心,雖然只有一瞬,看到的卻是如同深海般沉寂的悲傷。
[三年是漫長的。]
[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