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赤哈聽了這話,雙眼竟然回復了不少神采,嘴角微翹,略帶得意的笑道:“此事道長即使不問,在下也準備通報一聲的。吠火羅先生出身天竺第一大派寶樹門,是天竺無上大宗師、寶樹門宗主木魯括爾大師最喜愛的徒孫!”</br> “哦,原來是天竺來的孫子。”李非冷笑一聲。</br> 看蒲赤哈這模樣,分明覺得這什么木魯大師是世間第一高手,自己得罪了他的徒孫,將來必定會遭到報復似的。</br> 不過這廝武功低微,以他的見識,自然難以分辨真正的武學高手到底孰強孰弱。</br> 天竺寶樹門?</br> 出海以后倒可以留意一下,看看這什么木魯括爾是不是真的天下無敵。</br> “你既然能把吠火羅送走,想必也能給他傳信吧。”李非淡淡說道:“你不妨再給他傳一個消息,就說貧道不日就會出海下南洋,他若是想報仇,到時可以在海上等我。”</br> 倒不是他自負的非要多生事端,李非更多考慮的是萬一吠火羅那廝真的帶人來中土尋仇,到時找不到他,必然會遷怒到無塵老道身上,因此倒不如主動挑釁,告訴那廝自己要出海的消息。</br> 蒲赤哈聽他說出送走吠火羅的事,臉色微微一變,道:“這個在下可以效勞。道長此來,是為了塢幫之事?烏三爺既然沒事,吠火羅也已成了廢人,道長還想如何?再說,我們幫派間的爭斗,跟道長的青松觀也沒有關系吧。”</br> “哼!”李非冷然道:“蒲赤哈,你覺得我倚強凌弱無故辱你,非君子所為,貧道今天就告訴你你到底錯在哪,你們三個幫派如何爭斗我不管,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以青松糧店做餌,設下這條毒計!你害我的掌柜受傷、糧店關門,這筆賬,難道我不該跟你算嗎?”</br> 蒲赤哈默然片刻,道:“既然道長都知道了,在下也無話可說,成王敗寇,在下既落入道長之手,是生是死,任憑處置。”</br> “你也不必耍光棍,貧道要你的命有何用?”李非冷笑道:“這樣吧,我近日正在煉一味丹藥,尚缺不少龍涎香,你把你們僚人街的龍涎香湊一湊,權作賠償我糧店的損失吧。”</br> 蒲赤哈思索一會,看向納爾丁,點了點頭。</br> “老奴這就去辦!”納爾丁躬身道:“請道長去客廳稍等,老奴盡快回來。”</br> 李非來到客廳坐下,蒲赤哈奉上茶水相陪。</br> 過了約半個時辰,納爾丁抱了大大小小的七只錦盒回來,放到李非身前,恭敬說道:“道長,這是僚人街所有的龍涎香了,總計二斤三兩五錢。”</br> 李非把七只盒里的龍涎香湊到最大的一只里面,心想這東西果然罕見,整條僚人街也只搜刮出這么點來,不過聊勝于無,總算減輕了一點負擔,出海再找夠七斤五兩五錢,就能湊一份龍涎香精華了。</br> 收好龍涎香,李非起身離去,臨行前告訴了蒲赤哈生死符的事,要他每隔一年便去無塵老道那里討一回解藥。</br> 蒲赤哈聽了,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有言語。</br> 此人心機深沉,一時也看不出打的什么主意,不過此事牽扯到自己的小命,量他也不敢亂來。</br> ……</br> 次日一早,馬寧兒來到道觀,恭恭敬敬的奉上一張房屋地契,說是宅院已經置辦好了,就等林清去衙門交割地契即可。</br> 李非心道不愧是地頭蛇,辦事效率就是高,夸了他一句,至于他是強買強賣還是直接趕走了酒商吳老二,也懶得過問了。</br> 馬寧兒得他夸贊,樂得眉開眼笑,又去給無塵老道請安送禮,這才領著李非林清二人往衙門而去。</br> 交割完手續,三人又來到林家老宅,一個中年漢子站在門外恭敬相迎,馬寧兒說這是他特意新請的管家。</br> 宅院里打掃的干干凈凈,仆人、丫鬟一應俱全,看來馬寧兒的確費了不少心思,李非又夸了他幾句,隨后便打發他先回去了。</br> 林清自進門開始便神思不屬,一步一頓的察看著院里的一草一木,臉上一會歡喜一會哀愁,悲喜不能自制。</br> 李非見了他這副癡狂般的模樣,想起他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流落街頭嘗盡人間冷暖,一時不忍再看,便找了個小亭,一個人在那打坐。</br> 過來半天,林清終于回來,臉上淚痕未干,神色卻已如常。</br> 他深深一躬,說道:“道長請稍待,小的想去把父母靈位請回老宅。”</br> 李非點頭道:“你去忙吧,不必管我。”</br> 林清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又抱著兩個牌位回來,安置到后進的一間屋子里,隨后便伏地大哭起來。</br> 哭聲滿院皆聞,悲戚肆意,仿佛要把一生所受的委屈一股腦的全哭出來。</br> 李非長嘆一聲,閉上雙眼,繼續打坐。</br> 過了小半天,身前腳步聲響,李非睜開眼睛,林清走到跟前,躬身道:“小的已把所有家仆都遣散了,道長,咱們這就回道觀吧。”</br> 李非道:“林清,你可以搬回來住的。”</br> 林清搖頭道:“父母不在,家就不在了,小的以后只愿追隨道長左右,一心為道長做事。”</br> 李非嘆道:“也罷,那你就鎖好門戶,等我們從海外回來再說吧!”</br> ……</br> 由此,李非便在青松觀里,安心等待塢幫的海船,白天打坐練功,夜里就跟黃裳切磋論武,至于采購貨物準備出海的雜事,自然是交給林清去做了。</br> 把吠火羅的內力全部煉化后,他的功力增長了幾分,這從游戲世界的尺寸增加也能看出來,現在可開采的礦層深度已到了56層,比在靈鷲宮之時又增加了8層。</br> 純以功力而論,他已在黃裳之上,所欠缺的只是比斗經驗,這一點也隨著二人不斷切磋而在迅速補足。</br> 到第五天晚上,二人全力而為的話,已能打成平手,甚至李非可稍占上風。</br> 當然,這是在他不用北冥神功的情況下。</br> 若是使用北冥神功,他此時功力又在黃裳之上,以強吸弱更是占盡先機,這就使得黃裳處處掣肘,不敢太過使用內力,武功自然就大受限制,完全是被李非碾壓的局面。</br> 黃裳為此也整日苦思冥想,尋求破解之法。</br> 第六天晚上,二人如往常一般切磋,比斗了半個時辰后,黃裳突然閃身退開,哈哈大笑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br> 李非奇道:“前輩想到什么了?”</br> “太多了!一下子想到太多了!”黃裳如癲似狂:“最重要的是,我想到如何克制你這周身都能吸人內力的怪招了!”</br> 李非一驚,連問道:“前輩如何克制?”</br> 黃裳道:“我們習武之人,修煉的不過精、氣、神三樣而已,精氣系于一身內力,而你那北冥神功簡直就是內功中的無賴,練到頂尖能克天下任何內力,要想擺脫你的克制,自然要從煉神入手!”</br> “煉神?”</br> 李非心下暗驚,他記得《九陰真經》中有門移魂大法的神奇功夫,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大佬莫非就要由此創出移魂大法了?</br> 只聽黃裳暢快笑道:“哈哈……痛快!與小友這幾日切磋,讓我眼界大開,心中有了萬千想法,道友,咱們就此別過了!”</br> 啊?這啥呀……</br> 李非徹底愣住,剛打得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br> “老夫要閉關十年,把心中的武學融會貫通,小友,十年之后,老夫再來此地等你!哈哈……”</br> 黃裳長笑一聲,轉身騰空而去,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